当听完江白隐的叙述,一家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虞非鹊是当中最乐观的,勉强扯着嘴角道,“既然是毒,总有解药,给皇兄吃下解药,是不是就好了。”
“对对对,给大哥吃解药。”顾楼眼前也是一亮,自嘲道,“事情来的太突然,把我都吓傻了,这既然是毒,总有解药吧,江大夫,可有解药?”
季云舒却是一言不发。
江白隐看了一眼这两个满怀期待的孩子,长叹了口气,“化血丹最毒的地方,就在于它没有解药。”
当初制作这种毒药的隐士高人,不小心中了这毒,因为年纪大抵抗力变弱,记忆力以超快的速度衰退,到最后竟然忘记了怎么制作解药的。
虽然这是一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但也侧面证明了这种毒药的厉害。
再加上无药可解,让“化血丹”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惊世大毒。
赵家能找来这种毒药,费尽心机的刺伤虞非城,图谋昭然若揭。
季云舒面色黑沉,心底满是自责。
是他大意了,是他掉以轻心了。
为什么中毒的人不是他,为什么是城儿。
“皇兄。”虞非鹊终于消化完了江白隐的话,她呆呆的看着虞非城,突然嚎啕大哭着扑了过去。
顾楼单膝跪在地上,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是我,大哥是为了救我,替我挡了那一下,否则中那一刀的人应该是我!”
虞非钟站在角落里,犹如隐身了一半,一言不发。
只有虞非歌,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蹑手蹑脚的离开了西屋。
大家都沉浸在自责和悲伤里,竟然没人注意到。
江白隐倒是瞧见了,但没想太多,只长叹了口气道,“这化血丹的毒我也无可奈何,好在这毒素不会立马致人死亡,你们……应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说完,他收拾好小药箱,缓缓地走了出去。
听说,她今日生了一个儿子,结果却即将失去一个儿子。
江白隐是见过乔连连对虞非城如何疼爱的,无法想象她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会怎样难过。
大概会掉眼泪吧。
但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
清平郡王妃,自然由清平郡王去哄。
他只是江家一个游走江湖的大夫罢了。
很快,江白隐的身影消失在清平郡王府。
季云舒双拳紧握,几乎要将牙龈要出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轻笑。
众人抬起头,就看见虞非城缓缓睁开如墨的双眼,淡淡道,“我倒是没想到,赵家那么狠,居然找来了化血丹这种绝世奇毒,是我失算了。”
失算?
这两个字惹来了季云舒眼底的狂风暴雨,他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当即试探着问道,“城儿……你是不是,故意受伤的?”
虞非城沉默了片刻,轻笑了一声,“是。”
他这个人长到十五岁,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冷暖悲哀,在最孤独落寞的时候,是乔连连给予了他温暖,让他寒冷的心稍稍缓和了些许。
但这不代表一个人的性子会改变。
虞非城的心脏只会为一个人温暖,在面对其他事情的时候,依然是狠心绝情,手冷齿冷。
就像这次疟疾,如果不是乔连连即使站出来,他也许真的会一把火烧掉城南。
至于历史骂名?遗臭万年?
他根本就不在乎。
今天亦如是。
赵家如秋后蚂蚱,蹦跶的他心烦,蹦跶的他恶心。
现如今,乔连连又才生了年幼的小弟,最是经不起折腾的时候。
为了以防后患,只有把这堆蚂蚱聚在一起,一把火烧了,才能放心。
受伤是虞非城自愿的,只有他出事了,赵家的心才会蠢蠢欲动,才能一步步走进火堆,自焚升天。
但谁能想到,赵家也留了后手,竟然找到了如此奇毒。
虞非城失算了。
但他不后悔。
死亡而已,对他这种从脚趾头到头发丝都冷漠的人来说,什么都不算。
能在死之前将赵家付之一炬,将能威胁到娘和兄弟姐妹的隐患尽数铲除,才是最重要的。
连心院西屋里涌动着狂风暴雨。
季云舒的脸黑的犹如锅底,双手紧握成拳,一时间不知道该呵斥虞非城,还是痛骂虞非城。
好大会子,还是虞非城先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爹,你放心,我知道你对大虞有感情,在离开之前,我会把皇位传给钟儿。”虞非城淡漠道,“钟儿聪颖内秀,做皇帝不会比我差的,你大可放心。”
“你……”季云舒恼恨不已,却还是得安慰这臭小子,“你莫要胡说,什么离开之前,你会好好的。”
“皇兄不必多言,这皇位我不稀罕。”虞非钟适时的插嘴,语调比虞非城还要冷漠,“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说不稀罕便是真的不稀罕。”
区区皇位,束缚住人身自由的东西,谁要是拿它当宝贝,才是蠢到了极点。
所以虞非钟说的是真话,实话。
可虞非城根本不理会他,反而轻笑出声,“说起来,这个毒倒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我现在可以笃定,赵家一定会回京城来的,而且不日就要来。”
两个活着离开的黑衣人会禀报赵家人,告知虞非城中毒一事。
化血丹无解,赵家内心大喜,便会掉以轻心,甚至十分笃定的回京城。
届时,便是以逸待劳,瓮中捉鳖。
先前虞非城还要想尽办法让赵家相信他是真的“濒危”,现在托了化血丹的福,他几乎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让赵家自得忘形。
虽然代价是他的性命。
但他毫不在意,并为此感到欣慰。
终于,他也可以为娘付出点什么,做点什么了。
虞非城半闭着双眼,嘴角露出柔和的笑。
虞非鹊本来就是在憋泪,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着扑在床沿,一边锤着床褥一边哭道,“为什么化血丹是无解毒药,为什么会有这种没有解药的毒药,为什么,皇兄才那么年轻,赵家的人心太狠了,我恨他们,我恨没有解药的化血丹。”
她越哭越伤心,到最后连礼仪姿态都顾不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便在此时,西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一道略有些虚弱,但十分坚定的声音道,“谁说化血丹没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