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又叫了戒戒一声,用手摸了摸戒戒脑门上那条细缝。
只是以前戒戒脑门上多出个包后,它最喜欢叶夏揉它头上的包,也喜欢主动用脑门蹭叶夏的手,但现在叶夏还没碰到它脑袋上,它却怕疼似地将脑袋缩了缩,嘴里也呜呜轻叫了一声。
只吓得叶夏忙将手缩了回去,心中却更感焦急。
这时烟老头终是从地上站起,走了过来,看了看戒戒,沉思了片刻后,便猜测说戒戒头上那条细缝应该不是什么伤口,戒戒应该是在先前看到他们遇到了危险,便不顾身体的虚弱发动了攻击。
烟老头说他们现在之所以安然无事,只怕就是戒戒保护了他们,不过戒戒也是勉强而为,甚至可以说它的行动超过了它的极限,才导致戒戒现在变得更虚弱了。
烟老头也不无担心地说,戒戒这样不顾一切勉力而为,只怕对它自己以后的成长也会带来不利的影响。
听烟老头一说,叶夏不由忧喜交集,既喜悦于戒戒头上那条细缝不是什么伤口,也欣慰于戒戒会不顾一切救护自己和烟老头,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担心戒戒以后的成长,烟老头的话也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丝阴影。
他忙又坐了下来,从地上的挎包里找出包牛肉干,喂给戒戒吃。
然而戒戒对牛肉干却只是转头看上一眼,便又转了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显是并不想吃。
烟老头也拿出颗‘变身丸’,结果戒戒对‘变身丸’也是没有什么胃口,不肯吃。
叶夏便带着戒戒回去找前一天找到的那个马蜂窝,用老法子取了一些蜂卵,然而这一次戒戒不止在叶夏取蜂卵时没有像上次那样迫不及待地跳进蜂巢,帮忙取卵,就连叶夏取了蜂卵,将蜂卵烤熟了放到它跟前,它也只是闻了闻,却不肯吃。
最后,它只是喝了点叶夏找来的泉水,便又继续昏睡着。
看到戒戒这般情形,就连烟老头也是一脸颓丧,忧心忡忡,连连叹气。
现在手上没了龙头杖,他甚至都没了以前的自信,而偏偏戒戒也是出了状况,不但不见好转,甚至越来越严重,他也不知道下次再遇到危险,他和叶夏还有什么能够依仗。
他也忍不住想是不是先回了烟家,叫上几个帮手,或者通知蔻丹他们来,帮一下忙。
比起烟老头,叶夏却反而要镇定或者说自信了一些,也没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只问烟老头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该先找回龙头杖。
听了叶夏问,烟老头却是愣了一下,而后竟苦笑着问叶夏该怎么找回龙头杖。
看他样子,倒是要放弃了似的。
当然,其实烟老头也不是说真要放弃,毕竟他们必须要找到洋彪儿,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此时此刻他也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叶夏沉默了片刻,便提议先回小觞老家去看看。
烟老头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说只怕那里也不会真是小觞什么老家,就算那里真是小觞老家,她既然敢偷龙头杖,那也肯定应该是想到了他们可能会去那里,而留有后招。
不过叶夏却也想到了这个,所以烟老头说起,他也没什么意外,而他提议回去看看,也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听叶夏这么说,烟老头愣了下,随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叶夏的肩,叹了口气感慨道:“看来我真是老了,好,听你的,我们走。”
两人于是就着叶夏挖的水坑,稍稍清洗了下。幸运的是,他们的衣服虽然被烧得褴褛破烂,但身上却没受多大的伤害,至多就是皮肤有些红,用手摸上去时有点火辣辣的灼痛。
而让他们奇怪的是,他们还感觉皮肤上有点凉丝丝的,而正因为有那点清凉的感觉,皮肤上那灼痛或者说刺痛也是轻微。
烟老头从肩上抹下一点油油的透明的东西,用鼻子闻了闻,发现竟然是治火烧的伤药。
两人不由疑惑万分,也忍不住猜想,这又是谁做的,该不会是小觞?
除了烟老头的龙头杖,小觞也没有带走其它任何东西,叶夏包里的一些钱也是没少上一分。
很可能小觞一开始就是奔着烟老头的龙头杖来的,而她的身份和来历只怕也不是寻常小偷那么简单。
路上,烟老头也打开手机,拨打小觞曾打过的那几个电话,只是打了之后,却发现那几个号码竟然都是空号,那所谓同学和驴友自然也是假的。
到了下午,接近晚上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小觞所谓的老家。
而小觞家也是房门紧闭,没见到任何人。
叶夏和烟老头在村子里找了个遍,终于找到了小觞的奶奶。
结果通过村里一个中年男子的翻译,那老太也根本不是小觞的奶奶。
据他们所说,他们虽认得小觞,却也并不是很清楚小觞到底是哪里人,只不过每过上几个月,小觞便会来这里住上几天。村子最外面那几间房子确实是老太一个儿子家的,因为老太儿子家都去城市里了,这房子在两年前租给了小觞,小觞每次来时,便是住在那里。
而这次小觞带叶夏他们来,也是跟老太说叶夏他们是她的朋友,叫老太帮她过去烧下水,第二天走时给老太报酬。
老太不会说普通话,可怜叶夏他们和老太两边都被小觞蒙在鼓里。
第二天小觞当着叶夏他们的面给老太的钱还有一些外面买来的食物,也正是房租和老太帮他们烧火烧水的报酬。
知道了真相后,叶夏和烟老头不由又是一脸苦涩,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招真当是绝了。
叶夏和烟老头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也只好离开了村子。只怕这地方,小觞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天已黑了下来,叶夏和烟老头也在村外几里远的地方找了个空旷的草地,升起火,准备将就过上一夜,也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升了火,取了水,叶夏找出些吃的,准备先喂给戒戒。
结果戒戒仍是只喝了点清水。
不过这一次,它喝了点水后,却没有急着继续睡觉,反而慢吞吞地从叶夏怀里爬了下去,然后转头四处张望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路上它一直在睡觉,所以现在暂时不怎么想睡了,而看它的精神,比起先前,也好像要好了一些。
正在叶夏疑惑戒戒要做什么时,戒戒却叫了一声,朝着一边爬去,而后爬上了一棵碗口粗细的榕树。
叶夏也忙跟了上去,心想戒戒该不会是要自己找东西吃吧。
可是戒戒在爬上一个枝桠后却停了下来。
接下来便发生了让叶夏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戒戒突然摇头晃脑,口吐白丝,借助枝桠上几条榕树须根,将白丝弄成一个个之字型的丝圈,将自己围在里面,随着丝圈越来越多,便形成了一块块丝片,最后又由许多丝片粘结组成一个椭圆形的半透明的茧。
第三十三章 破茧重生(上)
戒戒吐丝结成的茧也有一个橄榄球那么大,比起叶夏以前见过的蚕茧,也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过戒戒吐丝做成的茧跟平常的蚕茧那样,是椭圆形的,戒戒也把自己包在了里面。
因为蚕茧也要分好几层,现在戒戒刚完成第一层,所以蚕茧还是半透明的,叶夏也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蚕茧里戒戒的动作。
戒戒仍是不停地摇头晃脑,上下左右吐着丝,叶夏透过蚕茧看去,戒戒也好像是在跳着舞一般,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
而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那蚕茧也一点点的厚实起来,戒戒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
叶夏则是又跑了回去,将火堆移到了榕树跟前,以便能够看得更清楚些。
虽然对于戒戒吐丝结茧,叶夏也是有些准备,但戒戒在这个时候吐丝结茧,叶夏还是有些意外,几乎没有心理准备,而意外之余,他也没有什么欣喜,反而更多担忧。
因为叶宅镇上有不少人家养蚕,包括叶三媳妇,叶夏也对于蚕的成长和结茧过程也是比较了解。
一般的蚕经过四次脱皮后,便会开始结茧,而结茧之前,它们的个头都是长大到了极至,也多是白白胖胖的,可以说结茧前是它们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因为结茧还有之后的变蛹化蝶,它们要消耗掉大量的体力和热量,其间却无法进食,也跟动物冬眠的情形类似。
而戒戒这次却不一样,现在的它可以说是处于最虚弱的时候,这阵子它吃的东西一直都很少,而且为了救叶夏和烟老头,它更似透支了体力,甚至是受了伤,叶夏都不由担心戒戒这次结茧的过程是否能够支撑下去,安然无恙。
而且随着蚕茧越来越厚,叶夏也隐隐看到戒戒的身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小,甚至于它的动作也似乎越来越慢,一副气力不足的样子。
这也让叶夏更加担心。
就连烟老头也是面带忧色,他也跟叶夏一样,本以为戒戒至少应该在恢复了以后,再开始结茧,却没想到戒戒竟会在如此虚弱的时候开始结茧,倒似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也不知道戒戒能不能撑得下去,又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站在叶夏边上,时而看看树上的大白茧,时而转头看看叶夏,见叶夏呆在那里,也屡次想出言安慰一下,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暗暗地叹口气。
不过在叶夏和烟老头心中,除了担心戒戒是否能够安然度过眼前这关键时刻,也十分在意戒戒结茧变蛹之后,又会变成什么东西。
就像烟老头从叶三媳妇那里知道戒戒很可能就要结茧时所担心的,戒戒会变成飞蛾一样的东西,更严重的是,它脱掉蚕体后,还可能会同时失掉前面的记忆。
就算戒戒不是平常的蚕虫可以相比,早已有了灵性,与叶夏之间也建立了非同寻常的关系,但也不能肯定地说它这次变身之后,还会跟叶夏一样的亲昵。
而且基于烟老头对于他烟家那老怪物的认识,如果戒戒真跟那几只老怪物是同类的话,它这次变身之后,很有可能会性情大变,变得跟那些老怪物一样的孤高自傲,冷漠无情。
那样的话,叶夏和戒戒之间先前所建立的那种亲昵无间的关系也将不复存在,戒戒也不会再跟以前那样地护着叶夏,听叶夏的话。
要知烟老头之所以看重戒戒,把很大希望寄托在戒戒和叶夏身上,除了叶夏自身的天赋还有戒戒的巨大潜力外,更重要的就是看重了叶夏和戒戒之间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否则的话,就算戒戒真是跟他烟家那只老怪物一样的存在,到时候却也是同样的冷漠无情,那也无法在关键时刻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叶夏也是有这样的担心,当然,他没烟老头想得那么长远,而更多的是担心戒戒在这次结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又是否还会认得自己。
毕竟这次结茧不是像前几次的褪壳那么简单。
叶夏心中也不由一次次揣测着到时候从那白色大茧子里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飞蛾?蝴蝶?
不过此时此刻,不管结果是如何,他也只能耐心地等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突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天色也变得更加昏暗。
而如这天气一样,叶夏心中更多了几分阴霾。
雨越下越大,连那堆篝火也被雨水浇灭,烟老头劝说叶夏找棵大叔躲躲雨。
毕竟戒戒结茧变身的过程也不是几分钟就成,很有可能要花上几天甚至几十天,从戒戒爬到树上吐丝结茧到现在,也还不过个把小时时间,而蚕茧里的戒戒仍在忙碌地吐着丝,茧子看去也还没到完成的时刻。
叶夏愣了下,终是被雨水带来的凉意和烟老头说话声给拉回了思绪,不过反应过来后,他却爬上了榕树,爬到了戒戒那边,而后脱下了身上的长袖衫,用双手撑开衣服,挡在白色大茧子上面。
虽然那茧子外面十分光滑,雨水滴上后,也很快就滑落了下去,倒像是滴在了塑料布上,不过叶夏还是担心雨水会渗透进去,影响戒戒,毕竟现在茧子还没彻底完成,许多地方也还是半透明的。
烟老头看到这一幕,也是愣了愣,却也没多说什么,暗自叹了口气,便去找来几张宽大的芭蕉叶,递了一张给叶夏,其它的则盖在自己头上,权做挡雨用。
叶夏接过芭蕉叶,将衣服随手挂在树枝上,换用芭蕉叶帮戒戒挡雨。
因为天色昏暗,火堆也被灭掉,叶夏已很难看清茧子的情况,和茧子里戒戒的动静,他也时不时地拿出打火机,借着火光看上几眼。
当看到蚕子里戒戒不停动弹的模糊的身影,叶夏也是稍稍心安。
不过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后,他发现里面的戒戒不动了,那茧子也已经完全成型。
叶夏小声的叫了几声,茧子里也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知道戒戒应该是完成了结茧,开始变蛹,但叶夏一颗心还是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感觉突然间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心里也空得难受。
戒戒,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啊。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尽力驱散心中的不安和落寞。
秋雨缠绵,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山林里一片寂静,虫鸟也都停止了鸣叫,只听到雨水打在树叶和草儿上,沙沙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世界。
不知什么时候,叶夏坐在枝桠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就连烟老头也是等不住,坐在一颗芭蕉树下,打起了瞌睡。
……
清晨。
雨水已经停住,云雾也间间散去,只有树木和草叶上还挂着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