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哭,不要吵。严瀚海微微凝眉,露出了些许被哭泣扰乱的心情不好的模样。
  那孩子鬼使神差的不哭了, 只是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去看严瀚海,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珍奇的事物一样,瞅个没完。
  严瀚海再一次回到了位置上,将帽子带好,一时之间不仅是那个孩子了,连车上其他正在说话的人都屏住呼吸了。
  所有人都似有似无的想要去看向严瀚海,为对方过于出色的面貌而惊叹。
  严瀚海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但是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因为他而变化。
  在严瀚海身边的女性显然非常的想要搭话,可是却因为对方过于专注的看向一个地方而屏住呼吸不愿打扰。
  闫谭的内心也很是震惊,从他制止吵闹到现在才过了十分短暂的时间,严瀚海就像是天生就拥有让他人臣服的能力。
  到了地方闫清圆下车,伸了个懒腰:啊啊啊,脖子,脖子疼。
  因为长时间的靠在闫谭的身上闫清圆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废掉了。
  闫谭无奈的大手掐着闫清圆脖颈处轻轻按摩,这才让闫清圆感觉好受一些。
  你现在就睡了这么多,晚上坐火车卧铺你还要睡多久呢?闫谭很是无奈,他们下了公交车就立刻前往了火车站,明明能坐飞机却因为火车便宜提前购买了火车票。
  火车卧铺,是什么样的啊?闫清圆突然问道。
  闫谭的手一顿,这
  对啊,小少爷好像是没有坐过火车。
  你如果有恐高症,为什么之前没发觉呢?明明以前坐飞机都没什么问题的?闫谭一直都没有注意过这个细节。
  恩我也不太记得了。闫清圆抓了抓发丝,他能说其实自己是在两年前突然发现自己是抱错的并且是自杀的这件事吗?
  闫清圆在隐瞒什么,闫谭很清楚的知道他在隐瞒,但是即便是他在隐瞒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秘密,闫清圆不想说的事情他也不会强行要知道。
  然而严泽清也是注意到了什么,两个人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利用监听器,是闫谭直接放在自己身上。
  严泽清还记得似乎很早之前闫清圆一直都没有恐高症,可是是在两年前突然发现了恐高症并且久治不愈,两年前似乎是一个时间截点。
  你知道吗?严泽清问着身旁的人,三弟。
  严瀚海微微抬眸,正在低头看无字笔记本的眼神从书中移开,看向了严泽清。
  严瀚海没有回答。
  但是他是知道的。
  一切在书中写的清清楚楚,修长的手指翻页,因为长时间的去疤痕和保养这双手已经褪去了原本的丑陋逐渐的展露出它本该应有的模样,极致的美丽,极致的诱惑,让身旁路过的看不到严瀚海脸的人都会被这双手吸引,此时那些未曾消去的疤痕就如同完美瓷器上留下的刻痕一般,可惜却不失美感。
  严瀚海的手翻开了书本到其中一页,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笔记本上的痕迹,这里是写着闫清圆死亡的那一张,他从高处坠落,死在无人的世界中,孤独的没有任何留恋的死亡。
  他在得知被抱错之后就开始跟随在少年身边的病症如果真的和书本记载的一致,那么他或许就是闫清圆恐高症的元凶。
  这个笔记本上,到底都写了什么?严泽清并不知道这个笔记本的来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笔记本是严瀚海最宝贵的东西,虽然好像什么都没写但是能够看得出来纸张的陈旧,在上满本该有字体的。
  严瀚海垂眸,手指悄悄收紧,突然问道:二哥。
  恩?严泽清皱眉,严瀚海很少会叫他二哥,不,应该说很少会叫他的称呼,两个人之间虽然因为闫清圆的愿望努力的成为兄弟,可到底还是有着无法排解的隔阂。
  你会因为什么原因放弃闫清圆?
  严泽清的脸色陡然一沉:你说什么?
  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吗?
  是。严泽清十分笃定的说道。
  即便是失去你自己?严瀚海微斜目光,凝视着身边的男人,他要从这个人身上看到答案。
  失去圆圆,我才会失去自己。严泽清说道。
  即便为了他你会一无所有?严瀚海追问道。
  严泽清并不想在严瀚海的面前给闫清圆表什么忠心,可他依旧说道:我从一开始,除了圆圆的关心就一无所有。
  严瀚海听了之后微微垂下双眸,手指随意的翻页,在看不到字体的笔记本上随意的划过,实际上是划过了上面写着的关于闫清圆和严泽清的决裂部分。
  很有趣的描述。
  因为闫清圆竭尽全力的想要排除严瀚海,所以想方设法的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污蔑他,严泽清为了帮助闫清圆实现愿望,利用公司职位制造巨大的财政漏洞并且污蔑到他的头上,可是最终被严泽清身旁的秘书背叛,秘书拿着证据投靠了严瀚海,最终严泽清倒台。
  而严奇邃将严泽清逐出家门,严泽清失去了一切。
  而他,严瀚海最后劝说了严奇邃向着严泽清投出了橄榄枝,两个本该是敌人的人因为这一次帮助附上了一层情感,而严泽清再次归来却看到的是闫清圆厌恶的眼神他在看不起这个无法帮助自己的二哥。
  严瀚海靠在扶手上,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其中有无数个怎么想都无法理解的bug,基本上是直接违逆了所有他们各自的性格,就像是为了强行让闫清圆变得讨厌而设定的无脑内容。
  严泽清或许会做出为了闫清圆做坏事,可不可能将如此重大的事情让第二个人知道的,严泽清拥有很不错的下属背叛几率极低。
  他不可能会给严泽清抛橄榄枝,严泽清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而已。
  最离谱的还是闫清圆对待严泽清的态度。
  即便是铺垫了太多太多严泽清和闫清圆情感上的误会,可闫清圆也不可能讨厌严泽清。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那么这奇怪的剧情,到底是怎么来的?
  二哥,你会为了闫清圆陷害我吗?严瀚海问道。
  只要他想。严泽清看向严瀚海的眼神略带冰冷,我会。
  严瀚海的手指悄悄笔记本,又一个bug,闫清圆怎么会要求严泽清这么做呢?那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为他做为难之事的少年。
  但是这本书,真实的存在过的,闫清圆的恐高症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这奇怪的逻辑到底是怎么来的?
  在闫清圆主动离开了严家之后,失去了所有的依仗的现在,这本书的内容,还在继续吗?
  闫清圆对这本书深信不疑,如果他贸然接近,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之下恐怕闫清圆会出现心理障碍。
  他要给予闫清圆多少自由,多少束缚,多少引导,才能让闫清圆从这本书的阴影之中逃离?
  他还没有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曾经少年为了他尽心尽力,而他也想给少年自己的一切。
  闫清圆突然眨了眨眼睛,无意识的抬起头来四下观望。
  闫谭心中一紧,问道:怎么了?
  恩没什么。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并且很强烈,可是就算是真的有人跟踪,那也不至于跟到火车站来吧,更何况他们买的票,对方也不可能知道的很清楚啊。
  闫谭四肢张开摊在椅子上,闫清圆这孩子又跑出去了,自从开始工作之后他就总是在各种环境下奔走,是习惯了现在要发泄精神去了吗?
  闫清圆带着现金去购物了,只是火车站里的东西每一个都很贵,看在时间还充裕的份儿上出了火车站决定去周边的超市购物,他腿脚很快来去也还会有很多时间。
  严瀚海跟在少年的身后,少年抬手遮挡太阳,白皙的肌肤从衣袖中露出些许,少年伸了个懒腰,明明在燥热的让所有人都会觉得疲惫的时间内少年却依旧充满了活力。
  严瀚海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无法从少年的身上移开,只要是少年在的地方,他都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他皮肤的色差,他流下的汗珠,他被太阳晒的半眯起的眼睛,四处寻找的疑惑的目光,一切都会让严瀚海注目。
  闫清圆拎着一大堆食物看到在火车站旁边行乞的乞丐,放下了购买了一大堆的食物半蹲在了乞丐的面前,问他:你要食物吗?
  脏兮兮的乞丐抬头看闫清圆,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开口道:行行好吧,帮帮我好吗?我没有钱,没办法买票,回不去村里
  闫清圆眨了眨眼睛。
  严瀚海仅仅是看了一眼那个乞丐就知道对方是在说谎,而此时闫清圆背对着他,他无法去窥探少年的想法。
  闫清圆站起身来,却什么都没说拎着自己的东西跑掉了。
  严瀚海看着闫清圆的背影,看到的是那个没能乞讨成功的男人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微微皱眉,他打了个电话给本市市内的严家的人,要求整理市容。
  严瀚海挂断了电话后严泽清却是微微皱眉,在他印象中的闫清圆应该不会就这样离开才对。
  闫谭见到闫清圆回来,随声问道: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慢才回来?
  我出了火车站去了超市,还给闫哥带了一份午餐。闫清圆将一份已经打包好的外卖给了闫谭。
  闫谭皱眉看着只有一份的外卖:那你呢?
  我去泡面。闫清圆从他们的包里取出了可以使用的泡面碗,在闫谭一脸惊讶的表情之中跑向了开水台。
  闫谭抽了抽嘴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养在严家的闫清圆,精致可爱白嫩细致还有点娇滴滴的,会撒娇也很萌总是透着甜甜的气息。
  而养在闫家的闫清圆心思细致还有些过分节俭,虽然更具阳光活力却处处都透出了些许寒酸的心塞感。
  是他的错,没能把圆圆照顾的更精致。
  闫谭捂住脸,突然手机收到了信息,他低头看去,看到的是严家二少爷对自己的催促。
  你很缺钱吗?
  你的账号给你汇款。
  接着闫谭的账号有大笔金钱汇入,闫谭抽了抽嘴角。
  钱他有。
  可闫清圆不肯花,他有什么办法。
  闫清圆抱着碗吃泡面,那模样可真的是一点都不矜持,三两口下肚,这般模样倒是让在远处偷偷观看的严泽清找到了几分曾经闫清圆的影子。
  这个孩子从小吃饭的形象就不好,吃起来就像是要把碗筷一起吞了一样,因为汐鹤的缘故好了很多,现在简直就是放飞自我。
  闫清圆当年也是一个腼腆的孩子,不过一年真的是什么都学会了。
  刚刚我在外面看到了一个乞丐。闫清圆和闫谭没话找话。
  你给他钱了吗?
  没有。
  闫谭有些意外的看过去: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只要没有严瀚海的惨的人都不可怜。闫清圆表现的里很所当然。
  现在的严瀚海怎么看都已经不能算可怜了吧?闫谭的手无意识的抚摸了下口袋,这里面放着监听器。
  或许是吧,但是也许他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呢。闫清圆看着手中的碗 ,抿了抿唇角说道,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说过特别喜欢什么东西,他连自己喜欢什么都搞不清楚,那也有可能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很难受啊。
  他若是真的这么想就有点不识好歹了。闫谭丝毫不觉得已经掌权的严瀚海有什么可怜之处。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闫清圆背诵了自己曾经背诵的课文,然后他说,但是天降大任的时候,有问过人愿不愿意成大任吗?
  闫谭惊愕:你是连语文课文都要质疑吗?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在按照自己的思维来行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闫清圆说道。
  如果所有人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闫谭反驳道。
  闫清圆也知道这是一个悖论,但是
  至少想做的并且能做的事,有这个权利去做吧。
  闫谭看着有些失落的少年,也察觉到自己或许并没有什么立场和他说这些事。
  他是游走在正确之外的人,没办法给闫清圆以身作则。
  为什么沉默了?闫清圆问道。
  只是觉得谈论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闫谭如实说道,说了半天我只能理会到你对严瀚海过分的偏爱,这在我听起来很不舒服。
  闫谭的说话依旧很直白,闫清圆眨了眨眼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如果严瀚海要找到你,你会实现他的愿望吗?闫谭问道。
  这就是我的意愿了。闫清圆双腿不自觉的盘起,他似乎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闫谭到也不催促,本身他也并不想得到答案,只是想让那个在他们身边偷偷跟随的人听听罢了。
  在远处的严瀚海的手悄悄收紧,他也在等待着闫清圆的回答。
  如果他真的想见我,也许会吧。
  也许?为什么这么不确定。
  他大概不会想见我的。闫清圆露出了一个很无奈的笑容,因为我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
  不仅仅是因为他隐瞒了抱错的身份,也不仅是他占据了严瀚海的身份活了十六年。
  还有他在知道一切之后自私的离开,他罔顾了严瀚海唯一一次表达的喜欢。
  严瀚海很少说喜欢。
  而他是唯一一个让严瀚海说喜欢的人。
  第108章
  严泽清坐在卧铺中, 人来人往气味繁杂,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难受的处境,这对严家二少爷来说简直根本就很难以忍受, 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弟弟就在旁边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可以忍耐的。
  严泽清此时看向严瀚海的目光已经起了些变化, 他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严瀚海会放弃和闫清圆见面相认, 这对已经找了闫清圆很久的人来说是很疑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