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北山廖的衣袂,几乎与公孙岚的裙摆纠缠到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出现一道人影:“大皇子何必自说自话。”
北山廖回头,面色变得冷硬。
“子寻!”公孙岚看见杨戭心下一喜,下一刻却见他胸口濡湿,将大红喜袍洇出大片阴影。“子寻,你受伤了?”
杨戭欣慰自己来的及时,一开口却呕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朝后仰倒过去。
公孙岚飞身上前,一把接住他,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涌出。“子寻,你怎么样?来人,快去找南宫海!”
众人眼睁睁看着南宫家的少主重伤昏迷,分明是在迎亲的路上被人阻截追杀。而大皇子为什么要说那些颠倒黑白的话,他天生病体,难道也要参与朝堂纷争吗?或者,这是君上的授意?
一定是,北山啸则要再一次大开杀戒了。
他拗不过天下人心,所以要使出他最厉害,最丧心病狂的手段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皇子北山廖的身上,而他却只是看向公孙岚,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言论,仿佛不在乎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他只是深深的看着公孙岚抱着杨戭的背影,神色不明。
南宫海本就在酒席上,所以来的很快。“他被人伤了心脉,将人抬到内室,万万要小心。”
一对新人在簇拥下消失在人前,众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能去哪?进宫?不,他们不想跟一个失去了理智的君王对话。
突然有人说道:“公孙大人,您说句话吧。”
公孙岐风闻言看了看众人,对大皇子说道:“下官实在不懂殿下的心思,您若是奉皇命前来,还是进宫劝谏君上,莫要再大动干戈吧……”
这话听着是在恳求,实际上却是在试探大皇子。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看不懂大皇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北山廖回头淡淡的看了公孙岐风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漠然转身,仿佛抛下了身后一切,要乘风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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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宫中,嘉妃抬起头一字一顿:“廉王之子,就是北山衡。”
北山啸则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雷霆之怒几乎喷薄而出。“你再说一遍,是谁?”
“是北山衡。”嘉妃面对杀气逼人的北山啸则,字字分明:“当年公孙一族,不,准确的说,是肃王受廉王所托,收养了北山衡。但肃王怕安置北山衡会留下蛛丝马迹被人察觉,与公孙荻商量过后,索性将自己的儿子交给了公孙家抚养,将廉王之子留在了自己身边当做亲生儿子抚养。”
北山啸则脸色铁青,眼中不满了血丝,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杀机,“这么说,这群人一早就想着扯旗谋反,却与朕虚与委蛇了这么多年!他们讲朕当做傻子不成!”
北山啸则弯起嘴唇,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他从来不怕杀人,廉王案牵连无数,死的人不知凡几,只要谁觊觎他的皇权,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手。被说一个北山衡,就算是肃王,太后,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北山衡,从小在肃王府长大,第一次带兵去平乱就立下大功,轻易就收拢了各州郡节度使,如果他真是廉王之子,将来必定要谋取他的江山。不,不是将来,而是现在!谋反已经近在眼前!
“来人,将肃王府,还有公孙家围住,等候旨意!”
嘉妃跪伏在北山啸则脚下,说道:“除此之外,臣妾听闻……朝中有人私开了铁矿。”
北山啸则闻言,惊诧的看着嘉妃,身上的寒毛的竖了起来。“什么?”
大靖管制铁器,竟然有人私开铁矿,简直是不知死活……铁用来做什么?武器盔甲哪一样也少不了铁,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密谋谋反!“是谁?难不成是肃王父子?”
北山啸则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甚至没问嘉妃是从何处听来。
老六那个没脑子的,绝对没有这个本事。宗室皇亲中能做出这样事的人寥寥无几,只有老大和缪贞有这个本事,可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女子。
嘉妃略微犹豫,道:“君上略想想,便会知道……”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难道是老大和缪贞联手?北山啸则看着嘉妃的目光,眯起眼睛……哼,笑话,他们是要为谁做嫁衣?“不可能。”
嘉妃也不劝,只是说道:“臣妾也只是有所耳闻,此事非同小可,事实如何,还需君上明察。”
北山啸则脸上流露出几分阴鸷:“他们没有理由……”没有理由吗?缪贞的母后,和老大的生母死的都很惨……可那也不怪自己!
北山啸则突然暴怒起来,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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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府。
门房的下人正聚在一起说话,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想起,紧接着已对官兵就闯进了院子。
门房值守的人刚要上前询问,只瞧见大门被官兵牢牢堵死,为首的武将道:“来人,将肃王府所有的门守住,只许进不许出!”
官兵们领命,立即四散开来,往府上各处而去。
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傻了眼,好在平日里府上规矩严谨,倒也没乱起来,已经有人去内院禀报。
“不好了,王妃,官兵把咱们府上都围起来了!”
下人的回禀之声不绝于耳,肃王妃脸色苍白,勉强镇定住,极力压抑这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缓的说道:“别惊慌,让府上所有的女眷都到我院子里来,这是肃王府,他们轻易不会进内院。”
公孙慕咬住嘴唇,看了一眼乳娘怀里的孩子,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会公爹跟衡郎都不在府上,母亲,咱们要不要让人想办法去问问……”
肃王妃安慰的拍了拍公孙慕,“咱们王府也不是没经过风浪的,也不用去找他们父子,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了。”
北山衡是廉王之子,身为肃王妃,她与肃王相濡以沫多年,当然不会不知道。她的儿子,养在公孙家呢,与他父亲一样骁勇善战。她身受母子分离之痛,却并不后悔。希望他们所有人都能熬过去,过了这一关,这些年的隐忍就不算白费。
公孙慕见婆婆如此镇定,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目光变得兼坚定,若衡郎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然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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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人影鬼魅一般,行动迅捷之间就到了肃王父子的马车跟前。
马匹受惊高高扬起前蹄,护卫纷纷抽出腰间的剑,但是已经晚了,敌人的攻击迅猛致命,刀剑所指之处皆是要害,几乎全是一击毙命。眨眼的功夫,鲜血已经汇成一片,渗入土地,泛出浓重的血腥味。
但死亡没有让任何人退缩。
车夫压住惊慌的马,扬起鞭子,几乎没有时间辨别方向,一股脑的向前冲去。
来人高高举起禁卫的腰牌,大喊道:“肃王父子谋反!奉君上之命召集各地驻军平乱,阻拦者以同罪论处!”
所以在进宫的路上,不顾天下人的目光,就要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哼,冤杀了廉王爷,这次终于要冲着肃王府来了么!”
“想要论罪,先杀了我们再说!”
护卫们扬起了手中的剑,面上的神色激愤不已,纷纷出口反驳。这些话听上去,像是君上要重演当初冤杀廉王的行径。
禁卫闻言深深皱起眉头,追击之中也想不出什么话才能扳回一局,只能冷声道:“休得胡言乱语。”
天边春雷滚动,大雨说下就下,一瞬间将杀气激的更加冷冽。
马车继续向前跑着,后面的禁军紧追不舍,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禁军看着马车越跑越远,不禁着急起来,一次偷袭不成,再次劫杀就会难上加难。
马蹄之声在春雷落雨的掩映声中显得更加凌乱,车夫用尽力气,拼命挥舞鞭子催促马匹往前奔跑。然而追杀的禁军们根本想不到,肃王父子此时根本就不再马车中,仍旧奋力与护卫们缠斗着。
而此时披着雨蓑的肃王和北山衡正骑在马上,站在三公主缪贞面前与其对峙着,周围满是血淋淋的尸体。
肃王低声对北山衡说道:“你不该留在这里。”他一直全北山衡找个借口暂时离开京城,万一事败,也可以随机应变。如果他有个什么差池,他有什么颜面去见廉王。
北山衡擦拭着剑上的血迹,说道:“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他目光清澈平和,“不会有事的,父亲放心。”他如何不知此次的凶险,如果事败,所有人都为他而死,他又如何苟活,唯有一拼,挣得最好的结果,慕儿母子还在家中等他。
对面骑在马上的缪贞公主脸色不太好,她算准了杨戭身边的所有人,任凭杨戭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逃,却没想到肃王和北山衡会出现,救了杨戭。她看着肃王父子冷冷道:“皇叔,为何要对侄女刀兵相向?”
肃王转眸看向她:“缪贞又何以谋杀杨家少主?”
缪贞公主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有杀机。她布置的天衣无缝,却低估了杨戭,最后只能痛下杀手,却又被肃王父子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