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闻到一股股血腥的味道,方晓染立即心跳慌乱,急促地扑过去,爬到男人的身旁,颤抖的目光,一寸一寸凑近他的面容,才发现,他那双狭长迷人的眼眸,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沉沉地闭上,嘴里的鲜血,大股大股地涌了出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朝他的心脏位置轻轻按了过去。
掌心粘稠的血液触感,让方晓染瞬时明白,原来,他的心脏要害处,也中了江曼夜一刀,难怪他攀登到了安全地带以后,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这样倒下去了,消失了喘息声,就连,呼吸,也一并消失了。
“沈梓川,你不许死,听到了没有?!”
忍着心脏快要爆裂的剧痛,方晓染开始逼自己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在男人的衣物口袋里摸了摸,没有摸到可以联系的手机,估计在打斗中丢失了。
窸窸窣窣,她摸光了他所有的口袋,意外的,找到了一个打火机。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芒,她慢慢从草丛中爬起来,脚步蹒跚地走向距离很远的防弹车,她记得,里面有一部备用的手机,应该还有电可以通知其他人过来接应沈梓川和她。
就在这时,方晓染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天空中有飞机划掠空气的轰隆声。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泪和痛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感知。
半夜三更,偏僻的无人区,谁会来这里呢?
陡然间,头顶上空一片雪亮的光芒,直射了下来,比月光还要皎洁明亮。
那片雪芒中,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疾射了下来,盯着地面缓慢蠕动的女人影子,肃然喊道,“方晓染,是不是你?”
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方晓染下意识抬起头,就看见,头顶上有个身手异常敏捷的男人,沿着一条长长的安全绳索从天而降,飞速跳跃坠地,等站稳身体,飞速朝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快告诉我,梓川呢?他人在哪里,怎么样了?”
四周这么安静,没有打斗,没有枪声,如果江曼夜没有死,就肯定逃了。
满目的死尸,只有方晓染一个活人,显而易见,沈梓川也遭到了意外,就算没死,估计也快离死差不了多少。
纪穆远心急如焚,如果不是他遭到了江曼夜又或者是萧景逸的暗算,他和他那批手下,肯定能及时赶到这边,与沈梓川里应外合,杀得江曼夜片甲不留。
如今看来,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看清楚来人的真面目,方晓染紧悬的心一松,身体疲乏脱力,双膝立即发软跪跌在地上,努力抬起头,抬起手指了指左侧的某个方向,看向纪穆远轻轻地呢喃,“沈梓川他,他在那边,晕过去了……纪大少,你快点,快点去救他,送他去医院。”
眼前发黑的最后一秒,她听到了纪穆远发出龇牙的吸气声,看见他没有丝毫的停顿,立即抱起了沈梓川沉沉如山的身体,大踏步朝直升机那边狂奔。
而她也最终发现了,在飞机灯光的照射下,从沈梓川的身上,不断地有鲜红的血液往下滴滴溅落。
血还在流,流了那么多,他还能活下来吗?
心口蓦地一阵剧烈的抽痛,这痛,让方晓染的眼前一片白花花雾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四肢疲软无力,身体如倒塌的危墙支撑不住地往后栽倒。
呼吸,戛然而止。
“方晓染,你醒醒!”纪穆远的狂吼,几乎震碎了整架飞机的机舱。
……
“为什么染染还没有醒?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明知道江曼夜会偷袭暗杀,会对染染置于死地,为什么还要染染走这么该死的一趟?”
“纪穆远,宋子健,说话啊,回答我的问题,踏马你们都哑巴了吗?”
“我告诉你们,如果染染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非捅了你们两家的天不可!还有沈梓川,那个该死的混蛋,老子非他妈砍醒他,叫他明白花儿为什么红。”
市立医院,萧景城闻讯赶来,在急诊室门外,等了大概三个多小时,还没有把方晓染期盼出来,整个人都快气疯了,暴跳如雷的吼叫声,能震塌了整栋急诊大楼。
“萧小三,你别闹了行不行?肺活量大,也不是这样逞能的吧?”宋子健被萧景城给吵得脑壳疼,忍不住眯起桃花眼,呛声回去,“事情都发生了,光喷火有毛用啊!梓川哥哥和他女人都商量好的事情,能轮得到我和小纪子叽叽歪歪反对?
再说了,我家小纪子身上还带着伤,伤痕累累的把人救了回来,没得到你一声谢谢,反而被你骂得狗血淋头,什么鬼?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萧景城冷不防,被那傻叉噎的差点说不出一个字,俊脸黑成了锅底,抬脚猛地一踹,踹到墙壁上面,咚咚狂响。
纪穆远被两个聒噪的男人给搞得心烦意乱,比伤口痛还难以忍受,猛然一脚踹向宋子健,脸色铁青,“滚犊子,没完没了了还?”
宋子健委屈地摸着屁股,“小纪子,我帮你说话,你他妈踹我,说好的兄弟情深两肋插刀呢?真是让我失望!”
纪穆远一个眼风都懒得施舍给他,这傻叉经常不爱说人话,听不懂。
这时,走廊那边脚步急促,两个身穿便装的黑衣男人走到纪穆远面前,压低声音报告,“纪师,江曼夜确实坠入了悬崖,下面就是深渊,找到了她的尸体,死无全尸,摔得粉碎,这个东西,是从她身上搜到了唯一证据。”
纪穆远沉眉,接在手里,眯眸细细观看。
那是一块翡翠绿的蝙蝠玉像,走廊灯光的照射下,莹润流光,照得那只雕刻在绿玉上的蝙蝠,栩栩如生,几乎要振翅欲飞。
留神到纪穆远的注意力都放在绿玉上面,黑衣男人立即解释道,“这玉像,是江曼夜所属组织的身份象征,只有比较重要身份的高层特工,才能拥有。”
“行,继续挖查下去,江曼夜背后组织的首脑,到底是谁。”
“是,纪师。”黑衣男人朝纪穆远行了个礼,转身大踏步离开。
那尊蝙蝠玉像,宋子健没什么兴趣,只粗略地扫了眼,就忘在了脑后,抬头把笔直的目光盯在了手术门框悬挂的红色指示灯上,吊儿郎当的神色,难得地转为了郑重其事。
相隔的两个手术室,一左一右,躺着方晓染和沈梓川。
时间一分一秒,眼看着快四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一个人从里面推出来,实在够让人心焦如麻了。
倒是萧景城,第一时间竟被那玉像给吸引住了视线,揣在裤兜里的修长手指无意识地微微勾动了一下。
这玩意,看起来,真他妈该死的眼熟。
他的大脑飞速地旋转,在哪里呢,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类似的。
萧景城缓缓闭上眼,不停地回忆过往,差不多一模一样的蝙蝠玉像,他确实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么一次。
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嘴里发出的字眼,模糊不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纪穆远却快速靠近他,忍着肩膀的伤痛,俯身把耳朵凑到萧景城身边,蹙起了一双墨色浓眉,听到他说,“对,办公室,父亲,保险柜里……见过一回。”
“萧小三。”纪穆远敏锐地反应到了什么,沉声喊醒萧景城,言有深意道,“你曾经在你父亲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见过这么个东西,大概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