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大雪只下一天便停了。
冬日的阳光带着清冷的金辉,洒下的温度却仍能融化积雪。
纳兰瞻岱的心情明媚飞扬,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的笑容灿若朝阳。娶亲的队伍热闹非凡,唱喜的媒婆一边走还一边洒糖果和铜板,引得一堆孩童追逐。
拜堂将在公主府举行,但在此之前,花轿要绕城走一圈。
否则就那么两条街,一下子就走到了不够热闹。
红衣鞭炮拉成一排包围了整个义亲王府门口,热闹的“噼啪”声中,弘晸背着沁雅走出来。婉宁说是不哭,但到底没能忍住,扶着沁雅的手哭一会儿又笑一会儿,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
九阿哥亦是眼眶泛红,连带得弘暄跟弘晙的眼睛也涩涩的。
按敦盛帝的意思,是要在太和殿大摆宴席的。毕竟沁雅是公主,当得起这番殊荣,但九阿哥不乐意。他嫁闺女,皇上凑什么热闹?然后财大气粗地宣布要在得意楼和府里摆六百桌流水席,连摆十天。
他的闺女,就该嫁得热热闹闹天下皆知。太和殿设宴再有排面,普通百姓也不能进去吃席,能让全京城的人记住?敦盛帝争不过他,最后只能让弘暄跟弘晙来撑场面,而他自己则强烈要求要作沁雅的主婚人。
沁雅的婚事让人记住的除了这十天的流水席,还有她那绵延数十里的嫁妆。
风光大嫁,不外如是。
绕城走了一圈,花轿终于在公主府停下,纳兰瞻岱心跳如雷,在轿门上踢了三下,然后掀开了轿帘。
阳光正好,照得质地上乘的红盖头潋滟生光。
沁雅只觉眼前微亮,然后手中就被塞进了一段红绸,然后被牵引着下了花轿。新郎官身资颀长,眼角眉梢沾染的喜气衬得容貌越发昳丽,新娘子身量纤细苗条,一身绣着花开并蒂的嫁衣好看极了。
大红的同心结连着一对璧人,一步步走向公主府,一齐跨过火盆。
提早到来的九阿哥和婉宁已经坐上了案头,主婚人满脸兴奋:“吉时到,拜堂。”
沁雅一愣,这个声音......
四周静默三息,然后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阿哥咬牙:“皇上,臣早跟您说过的吧,非得来搅乱,您瞧瞧这阵仗,一会儿误了吉时怎么办?”
敦盛帝尴尬地咳了一声:“快平身吧,朕现在只是主婚人,可不能误了朕宝贝侄女儿的吉时。”
皇上主婚,这皇恩真是浩荡到没边儿了。
躲在一边的颜氏原本还因自己不能坐主位而愤愤不平,一听主婚的是皇帝,身子顿时软了半截。妈呀,还好没坐那儿,不然怎么撑得住?
以同僚身份来吃席的孟阔已经心疼到麻木。如果当初没有作死,自己就还是邵卿最铁的同窗。只要他稍加提携,何愁不能升官。
可如今,却只能是个同僚了。
为了讨好他,其他同僚没少挤兑自己,想到如今在工部举步维艰的状态,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众人心中震惊,但没傻到表现出来,赶紧起身让新人拜堂。
敦盛帝在此之前找人恶补了一下,所以除了开头这一下,接下来便顺顺当当地走完了所有的礼仪。拜完堂,把新娘子送入洞房后就该开席了。
公主府里摆了九十九桌,取意长长久久。
被一堆贵妇人包围着的鹿衔好不容易脱身,寻到忙忙碌碌的弘晸给他递了个小瓷瓶:“这是解酒丸,吃了它,今儿保管喝多少都不会醉。”
“那太好了。”弘晸作势就要打开盖子,却被鹿衔一把按住:“你干嘛?”
“吃药啊,今儿五姐大婚,肯定有很多人来灌我。”
“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新郎官,醉了大不了睡一觉就是,这是给五姐夫的。”
弘晸的手顿时僵住:“不是,你就不能多配几丸?”
鹿衔没好气道:“你当效果这么好的解酒丸很好配吗?”特别里头还带有,嗯哼,某种助兴的成份,保准今晚的洞房琴瑟和鸣,圆满异常。
这可是自己研究了许久的大礼,想来五姐和五姐夫会喜欢的。
弘晸狐疑地问道:“你怎么忽然笑得这么猥琐,这解酒丸不会还有什么别的用途吧?”
鹿衔一脸正直:“你想太多了。”
“行吧,既然是好东西,那你可得多备一份。”他勾了勾鹿衔的手指:“再过两月,就该轮到咱们了。”
“再,再说吧。”鹿衔的脸上飘过一团红晕:“呀,五姐夫出来了,你快给他送去。”
这一晚的洞房果然甚是圆满,天光破晓,喜房内的动静才终于告一段落,神奇的是,两个平时都不太锻炼的人竟然还神采奕奕。
沁雅问道:“今儿是不是要早点起来给你的长辈敬茶?”
“我就一个姨娘,咱们中午回去吃顿饭就好了。”不是他不想抬高亲娘的身份,但嫡庶有别,姨娘连个主子都算不上。他要娶个普通姑娘给她敬个媳妇茶倒没什么,可若让皇家公主给她执媳妇礼,怕是御史又该跳出来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再说自个儿的娘自个儿知道,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顺竿子往上爬的功夫更是一流。为避免麻烦,开始还是不要太给她面子比较好。
反正又不住一起,纳兰瞻岱一点都不担心她们的婆媳关系。
沁雅表示明白:“那本家的叔叔呢?”
“当普通亲戚走动就好。”
长辈,他们算哪门子长辈?
纳兰瞻岱亲疏分得很清楚,温柔地在她额间烙下一个轻吻:“雅雅累了吧,先睡一觉,中午我再叫你。”
“雅雅”两字一出,沁雅脸上还未褪去的红便越发明艳,方才在床第之间,这人便一直叫着这两字,她恼羞成怒,转个身留给他一个后背。”
纳兰瞻岱温柔地跟上,将她再次搂在怀里哄道:“睡吧。”
破晓的微光照出一室昏暗,红衣凌乱满地,只榻间两双红色的鞋子摆得整整齐齐。
(古代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