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静默半晌。
九阿哥奇怪地抬头,就见敦盛帝一脸沉痛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他唬了一跳:“皇上?莫不是不方便?”
敦盛帝更难过了,愤愤不平地道:“九哥你怎么能这样儿?朕的侄女大婚,朕不该亲自到场吗?难不成邵卿没立这功,朕就不去了?”
“呃,臣就这么随口一说。”
“随口就能说出来,说明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朕的,合着在你心里,朕就是这种人。”
九阿哥抚额:“没有的事儿,皇上,臣错了还不成吗?”
敦盛帝仍不满意,哼哼道:“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你跟朕生分了。朕要是没当这皇帝,沁雅大婚敢不去,你肯定得找朕打架。”
九阿哥面无表情:“皇上,如今您是天子,臣要是胆大包天地跟你动手,御史就该参臣伤害龙体,意图谋反了。您说说,除了这点子礼数,臣对您跟以前有何不同?跟您套近乎都嫌不够呢,哪会傻到故意跟你生分?”
敦盛帝不理他,落寞地摆摆手自顾自道:“朕早该知道的,坐了这个位置就注定要当孤家寡人。十四弟如今都不敢跟朕开玩笑了,朕刚说要微服出访,他就给朕跪下来死谏。朕本以为九哥你是不同的,想不到也......算了,你走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实在忍不住:“皇上,差不多得了,不就是想微服出巡吗?九哥同意总成了吧?梨园唱了什么苦情大戏,您演得这么夸张。”
“真的?那咱们可说定了啊。”敦盛帝脸上的落寞瞬间一扫而空,乐呵呵地算道:“有九哥帮衬着,弘暄监国不说一年半载,三五个月肯定撑得住,哎呀,去哪儿好呢,朕可得跟诺敏好生划计划计。”
九阿哥无语:“你就不能多装一会儿吗?”
“咱们兄弟,装来装去的多累乎,当然是直接点比较好嘛!这几个月被工部那点破事儿闹的,朕就没好好休息过。好不容易这事儿告一段落,朕当然要出去放松放松。”
看来这一趟不放他出门是不可能了,九阿哥心累不已,动不动就想微服出巡,皇阿玛这留下的都是些什么坏毛病。不知道外头坏人多啊,不知道当皇帝的老在外头溜达,容易人心浮动,朝堂不稳呐?
但看着敦盛帝兴冲冲的模样,九阿哥知道自己说啥都没用了。
他心累地摆摆手,交待道:“带足侍卫和人手,注意安全,还有,下月就过年了,你......”
“九哥放心,怎么着也要等到弘晸明年成亲以后,朕才会走啊。”
弘晸的婚期定在开春,二月初三。
九阿哥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告退。敦盛帝一蹦三尺高,半点形象都不顾忌,乐颠颠地去坤宁宫找诺敏分享这好消息。
唔,闹腾了几个月的宫里无聊,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看她还用什么理由拒绝跟朕同房。
纳兰瞻岱给工部订下的规章制度清晰明了,不打折扣地执行之后,李永绍和夸岱便发现,他们的工作轻松了好多。大伙儿都有事干,也就不会成天勾心斗角,想着给同僚使绊子了,简直一举多得。
义亲王的女婿,只要他不作死,注定是要高升的。两位尚书随手做人情,上个折子将他好生夸奖了一番。
于是赶在大婚之前,纳兰瞻岱又得了一堆赏赐。
传旨太监的声音尖细高亢,着实算不上好听,但听在颜氏耳中却宛如天籁。
银子一万两,杭绸蜀锦软烟罗各八匹,头面首饰各六套,珍珠一斛,古画三幅,孤本三册,摆件若干。一溜儿的箱子打开,堂屋顿时满室珠光。
颜氏看得连眼睛都不舍得转了,一等传旨太监离开便扑了上去,摸摸这个,碰碰那个,脸上的兴奋之色遮都遮不住:“儿子,你可真是太能干了。”
纳兰瞻岱看着那些料子鲜嫩的颜色和首饰的款式,心道皇上还真是疼侄女,说是赏他,可里头一多半都是年轻女子用的。
当然,老娘这么高兴,他也不好扫兴,乐呵呵地道:“娘,您挑挑,回头叫裁缝上门给您做新衣。”
颜氏正摸着杭绸,闻言手便光滑的料子上顿住了:“挑?”
“嗯,您的衣裳还是太少了点儿,下个月儿子便要成亲了,您可不得做件新衣么。而且天气渐冷,也得给您备冬衣不是?”
颜氏一点儿不觉得儿子体贴,气愤地道:“知道我缺,你还让我挑?这么多东西,不全该是娘的么?你还要弄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