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毫不害怕,似乎知道对方是女的就胜券在握。
他得意洋洋地开口:“我刚看到了,你没喉结,你根本不是男人!”
杜平侧眸冷冷看着他。
此人恶狠狠瞪回去:“大伙儿都来看,我说的句句实话。你也不用挣扎了,哈哈哈,带不带把的还能作假?再不承认就扒了你的裤子检查!”
杜平转过身子,抬手摘下蒙面布,嘲讽道:“蠢货。”
整张脸一露出来,再无人怀疑她是男是女。
丫的,肯定是女的。
这人看呆了,穷乡僻壤的,头一回知道女人还能长成这样,分明灰头土脸的,可一百个乡绅家的小妾也比不上。
这人咽了口口水。
杜平开口说话,她并未纠结男女问题,而是大声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将地契按人分配,做这事得有个名义,村里成立农会,以后村里大小事务不是乡绅说了算,而是农会决定。”
她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继续说正事,“想安分过日子的人,就留在村里,想得到更多的人,就跟我去别的村子,咱们把土地都从乡绅手中抢回来!大家团结在一起,再没人敢欺负!”
说完,杜平走向那人,笑了笑:“至于你么……”
手起刀落,狠狠一刀砍落头颅,鲜血四溅,所有人吓得一动不能动。她故意用最震撼的方式慑住众人。
脑袋骨碌碌滚落地面,嘴角还挂着傻痴痴的笑。
此人前一刻还被美人笑晃了神,不及反应,下一刻就死透了。
杜平抬头朝众人道:“我从未骗你们,也从未说过我是男人。我方才看到何老爷偷偷给这人塞银子,买通他来打散我们的士气,让我们窝里反,好让乡绅有机可趁。你们要清楚,乡绅怕的不是我们某一个人,而是怕我们团结在一起。从我们互相怀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陷阱。”
她一甩长刀,沾在刀锋上的血迹顿时溅到众人脚底下。
“叛徒只有一条路,”杜平收刀回鞘,“就是死。”
没人敢动。
小麦离得最近,机灵地去搜前任老大的身,丝毫不惧这是具尸体。她左右翻找,很快掏出一锭银子:“真的有银子!真的被买通了!”
杜平朝她看一眼。
小麦露出信任的神色:“老大,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你够强,就是我老大。”
乡民们已明显倒向杜平这边,他们见识本就不多,眼下又是死的那方证据确凿被策反,用心险恶。这女人……不不不,不能算女人,砍人脑袋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们又怕又敬,激不起半点反抗心思。
杜平:“现在我再问一遍,明日多少人跟我走?”
一开始两三个举起手来,渐渐的,所有人都举起手,大声回应:“我!”“我也是!”
杜平微微一笑。
第二日,杜平整出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向邻村进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接下来一个月时间,西北超过半数的村庄都闹起暴|乱,各地乡绅都心中不安,他们自不会坐以待毙,便聚在一起想法子。
西北重镇,古川县,这里有北方唯一有衙门的县城,亦有徐家军驻扎此处。
天边袭来的风都挟裹着黄沙颗粒,干燥冷冽。
杨百户刚从赌坊出来,整张脸都是黑的,这个月就没赢过,快连饭钱都输光了。他板着脸迈进家门,立刻有仆从上前,附在他耳边悄悄说几句。
杨百户眼底有喜色闪过,又飞快收敛起来,大摇大摆继续走。
果不其然,堂屋摆满了十几只箱子,椅子上坐着几个衣着体面的客人。他们都是附近几个村的大地主,一见他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客气至极。
杨百户嘴角一翘,以往这些都是眼睛长脑袋上的主,即便要讨好,姿态也不曾摆这么低。他懒懒问道:“诸位有何贵干?”
其中一位起身,拱手道:“百户大人,方圆几百里的村庄都被乱民攻击,还请您出手相助。”
杨百户摆架子:“这种事情应先报官,我这儿又不是衙门。”
乡绅:“众人皆知徐家兵马当属天下第一,这种事找官府没用,找徐家才能尽快解决。”他走到箱子旁边,亲自弯腰一一打开,里头有绸缎有银两以及各种珍品。
杨百户眼睛一亮。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礼。
乡绅笑道:“这些都是孝敬大人的。”
杨百户哈哈大笑,他一个粗人搞不来欲拒还迎的姿态,这礼送得中意,他立即应下:“行,把情况跟我说说,到时候派个总旗去处理。”
乡绅们相视一笑,放下心来,不忘对这位百户大人恭维道谢。
杨百户眼睛移不开银子,好心补充道:“不过,做事小心点,这段日子咱们徐大公子也在古川县,最好别把事情捅大。”想起那位手段凌厉的公子爷,他后脖子缩了缩,忍不住再提醒一句,“大公子发起火来,咱们徐则将军也只得顺他的意。”
乡绅们自然也听过徐大公子的名号,知道那不是个好脾气的。
他们纷纷应道:“当然当然,不敢拿小事叨扰徐大公子。”
宾主尽欢而散。
第181章 元青耳根泛红,两只手……
最近情势发展异常顺利,势如破竹,西北已有数十村落重新分派土地,每村都设立一个农会分部,然后总部由杜平牢牢掌控在手中。过程中那些小麻烦还都好说,花点时间总能解决,她觉得最棘手的,便是人手不足。
按理说,每村都能收拢几百人,加在一起也是庞然大数。可这其中读过书的一个都没有,连识得百字的人都一只手能数出来。
杜平眉头皱得快打结,头疼不已。
很多事情不会识字计数,便很难进行下去。村里人单纯,看到她会写字会打算盘,再加上武艺超群,乡绅家的打手没一个是她对手,简直将她敬若神明,感觉天底下没她不会的事儿。这固然好,可只有她一个人会有啥用?
她犹豫过是否该停下脚步,好好教几个出来,但眼下的局势若不乘胜追击,等乡绅们反应过来纠集队伍反抗,就愈发麻烦。
相比之下,练兵方面更容易些。这一个多月下来,大家虽还不成体统,至少已跟初时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同。
天气晴朗,湛蓝如洗。
杜平骑马缓行在最前面,后面是她最初带出村子的五十人,整齐列队跟在她后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听说要仅凭两条腿跟在马后头跑,而且是一天跑两次,个个都呼天抢地,差点没抱着她大腿求饶。
可杜平一声令下,他们不敢不从。威逼之下还没跑到半个时辰,结果样样不行:速度不行,持久力不行,甚至连队伍整齐都做不到。
但功夫最怕恒心人,日复一日,不过月余时日,如今看上去已像模像样,连村民们自己也能感觉到。小麦厚着脸皮自夸:“咱们现在算得上是万人敌了吧?如果以后每个村庄都练成咱们这样,哈哈,那连匈族都不用怕了!”
杜平泼冷水:“就这水平?”
小麦挺起胸膛:“已经很厉害了。”
杜平呵呵一笑。她没跟匈族对战过,也没实地见识过扬名天下的西北铁骑,不过,她曾跟仅次于徐家的胡家军共同迎敌,跟他们一比……呵呵,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
“你们拿什么武器?有坐骑吗?别说厉害的队伍,光普通骑兵对付你们,就能以一敌五,甚至以一敌十。”
小麦不信,噘着嘴:“没这么差吧……”
杜平正要再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忽地胯|下坐骑似乎情绪不对,“嘶——”的一声长鸣,扭动脑袋。她见状,眉头一皱,下令道:“小麦,耳朵贴地上听动静,是不是有大支队伍过来?”
小麦俯身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好,好……好多马蹄声,很多人来了。”
杜平神色凝重,转瞬间就作出判断:“所有人把头发揉乱,坐在地上休息,装成是从村里出来挖树皮的。”她也跳下马,吹一声口哨,马儿顿时听话得跑远了。
她快速捡起几块泥巴就涂抹脸上,跟大伙儿一起坐地上,希望可以满混过关。
不多时,一支五十人小队的铁骑从面前经过,正是杨百户麾下一总旗率队。为首之人看到杜平一行人便停下,稍一抬手,后面五十人几乎同时驭马,整齐划一。
总旗抬起下巴,冷声问:“你们何人?聚在此地何事?”
从外表来看,杜平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手上拿着耕田用的锄头,的确是普通村民打扮。
杜平露出害怕模样:“我,我们出来挖点树皮,村里不够吃的。”
总旗盯住她:“哪个村的?”
杜平一下噎住,这儿里他们原先的村子还很远,这附近的村子叫什么她也不知。
小麦见状,机灵地伸手指道:“就那边的村里,我们已经走了十多里路了,就停下歇歇。”
总旗又深深看她们一眼,背对后面的属下做个手势,扯住缰绳似要转身离开。
所有人暗暗松一口气。
唯杜平盯住他们不放。
总旗停在一棵五米远的树旁,冷眼望来,嘴中吐出一字:“杀。”
每支军队的暗号都不同,杜平并未认出刚才的手势是何意,但她知道,那动作并不是撤退的意思,是以丝毫不敢放松。当”杀“字出口,她即刻吹一声口哨,然后就地打个滚避开迎头一枪,喊道:“都躲开。”
步兵怎抵得上骑兵?何况对手是西北铁骑。
村民们四处逃窜,可顷刻间就被追上,一眨眼就丢掉好几条命。
杜平拿起藏在石头后面的武器,长刀出鞘,直直砍向总旗跨下坐骑的四肢,但此人驭马技术极强,提着缰绳纵身一跃,反倒向杜平刺去一枪。
杜平朝后躲开,就在此时,循着口哨声赶来的马冲向那总旗,狠狠一撞。杜平抓住机会,再次横砍马腿。
这下,总算将那总旗逼下马。
趁他身影不稳,杜平横刀一扫,趁他在地上打滚躲避,又狠狠一脚踩断他手臂。然后掠至他身后,刀尖抵住他咽喉,命道:“让他们都住手。”
总旗手臂被断也硬气得一声不吭,嘴角勾了勾:“徐家军不受威胁。”
杜平一眼望去,村里人已死去一半,那些士兵看到总旗被挟,竟然丝毫没停下的意思,仿佛只要长官不下令,他们就不会停手。
刀尖刺破总旗的肌肤,流出鲜血。杜平最后一次警告:“再不停下,就杀了你。”
总旗冷声:“军令如山。”说完,主动倾身迎向刀尖,刺破咽喉倒地而亡。
他一死,立刻有小旗接管指挥全队,阵型丝毫不乱。
杜平知道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在这队骑马下救出众人,自己能从中逃脱就已是大幸。可若整支队伍覆灭于此,她独自回去恐怕很难再得到村民信任。
既如此,不如一博。
杜平横刀身前,正要翻身上马加入战局,只听一阵雄浑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整齐的声响仿佛大锤击于鼓面,轰轰隆隆。
善兵者光听声音就知对方实力。
这一小队徐家军再顾不上村民,摆出阵型迎接敌袭。
不出片刻,一支上百人队伍直冲而来,动作迅而猛,一次冲击就冲散这五十人小队,领队之人极擅纵身穿插作战,不过数次来回,就将敌方彻底割裂,分而剿之,再加上人数占绝对优势,不出半柱香时间,一场绞杀就于众人眼前完成。
开始得快,结束也快。
村民们都看呆了。
小麦愣愣地开口:“这是天兵天将吗……”
杜平也看得怔怔,目光一直停在领队之人脸上。他走到哪里,她便望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