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瞪圆了眼睛,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正欲开口反驳。
只见男人的唇舌又压下来,他的力道很大,这一次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杜平闭上眼,抬手回抱。
夜已深,屋内的空气都在唇舌间灼热升温。良久,两人松开对视,男人盯住她的眼,忽跨入浴桶,霎时,水流哗哗溢出,流到地面,蔓延至屋内各个角落。
“你的衣服弄湿了……”
“别管它。”
冯瑛之将她的手按在浴桶边缘,低头,轻轻地,一下一下啄着唇,柔软厮磨,随即小心翼翼探入。男女呼吸交织缠绕,仿佛天地间只剩彼此。
“唔……”杜平不自觉屏住呼吸,时间屏得长了,轻声支吾。
冯瑛之松开,忍俊不禁,柔声:“别急,我教你。”
杜平不肯承认:“谁急了?”
冯瑛之笑出了声,笑了好久,眼看她要恼了,指着自己:“是我急了,”顿了顿,眸底有情也有欲,“人伦大急。”说完,再次低头吻下。
烛火在帘子上映着屏风后隐隐约约的影子,直至油尽灯枯。
屋中彻底漆黑。
却是一夜春色无限。
第144章 你可是下一任可汗的母……
日色朦胧初破晓,露滴滚落翠绿,带起隐约芬芳花香。
喜鹊停枝头,抬头摆尾,鸣叫声动听响亮。
杜平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琴声悦耳,仿若春色满园枝头茂,杏花烂漫雨纷飞,乐声中喜色肆意狂泄,绕梁三尺。她似乎梦到男子踏云而来,向她弯腰伸手。
男人逐渐靠近,露出一张冯瑛之的脸来。
杜平一下子醒了,睁开双眼,迎入眼帘的是随风而起的幔帐。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弹琴,她闻声转头,看见自家夫君已衣衫整齐在窗前拨动琴弦。
冯瑛之抬眸一笑:“好听吗?”
京城一绝能不好听吗?
杜平扬眉,故意说反话:“难听死了,都把我吵醒了。”
冯瑛之的长相偏俊秀斯文,京城常言公子人如玉。尤其那一双眼睛,笑起来能将人心融化。
他看上去心情极好,道:“成亲后第一次看你起这么迟,洗漱后还去练拳吗?”他起身朝她走来,阳光映在他身后,犹如梦境中画面重现。
杜平一阵恍惚。
冯瑛之坐在她床侧,俯身压下来,调笑道:“醒不来是我的缘故?”
杜平回想起昨夜情景,脸上慢慢变红。虽然她在木桶里和床上都落了下风,但输人不输阵。她凑近脑袋,点头道:“对啊,就是你,我到现在还觉得痛。”
冯瑛之怔住,不知所从地想去掀被子:“真的?我看看。”
杜平一下子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不给看,肯定是你技术太差的缘故,快去多看书好好学学。”
冯瑛之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杜平呆住,急忙从床上起来拉住他:“你干什么?”
冯瑛之已解开外衫:“一目了然,”顿了顿,“脱衣服。”
杜平急道:“都起床了,你脱什么衣服?”
冯瑛之任她按住手,没再继续脱下去,嘴上却一本正经回道:“证明实力。”
杜平被呛住了,只得缓和道:“不用,真不用。”
冯瑛之斜眼睨来,似笑非笑。
杜平咬唇,不肯继续说下去。在对方目光威逼下,她慢吞吞从床上站起,低垂脑袋,默默地把他衣襟整好,端的是一副乖巧模样。
冯瑛之忍不住笑了。
杜平抬眸,对视片刻,嘴角也轻轻勾起。
“总算笑了,”冯瑛之摸摸她头顶乌发,任发丝在他指缝中流淌,“看来我昨晚不算白忙活一场。”
杜平瞪眼:“喂,适可而止。”
冯瑛之在她嘴角轻吻一下:“好。”
杜平又得意起来,决定新仇旧恨一起报,捏住他的脸:“以前是谁说的,要矜持,别动手动脚。”
冯瑛之笑了,又亲她一下:“是我不矜持。”
杜平得寸进尺,她一边穿衣一边斜眼瞟去:“我还得刚回京时,某人信誓旦旦说,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不过视我为友。”她故作夸张地啧啧作叹,“唉,你可真是个随便的人,对朋友都能做出这种事,瑛之,你什么时候堕落成这样了?”
冯瑛之装模作样地思考半晌:“是不太好……”他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可昨晚我也没遇着反抗,奇了怪了。”
杜平眯起眼睛,纤纤玉指在他胸口重重点两下:“是不是男人?让我占点嘴上便宜就这么难?满腹才华都用来对付我了?”
冯瑛之忍俊不禁,握住她的手向嘴边牵去。
他嘴唇偏薄,笑起来带出一道细微弧度,仿佛天边一弯泠月清辉引人心折。她冰凉手指划过他双唇,柔软温热中带点干涩。
杜平指间一缩。
冯瑛之凝视她:“来,给你占点嘴上便宜。”
杜平没想他能不要脸成这样,刷的一下把手缩回来。
冯瑛之笑眯眯:“不再占点便宜?随你摸多久。”
杜平哼道:“谁稀罕。”
冯瑛之装出一副纳闷的样子:“是吗?可昨夜……”
杜平实在听不下去,只开个头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一把遮住他的嘴,没好气道:“求你别说了行不行?你天赋异禀慷慨大方实力雄厚,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够了吗?”
冯瑛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杜平迈步走出屋子:“我先去用早膳了。”
冯瑛之追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一起去,我也没用。”
一反两人在屋中的嬉笑,一路上他们都很安静,刚开始隔着两寸远的距离,不知不觉越靠越近,等走出小院子的时候,冯瑛之已勾上她的手指,随后牵住整只手。
他侧眸朝她一笑。
杜平看他一眼,移开视线,觉得心中有东西快满溢出来。
冯瑛之突然开口问了句:“还想去南越吗?”
杜平顿了顿,脑中想起母亲那张清冷面孔,笑意不知不觉中收敛起来:“答应她不去了。”她自嘲道,“昨日我嘴上虽未承诺,但她也知道,我心中已答应不去。”
冯瑛之:“对那边放手了?”
杜平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这一回,她沉默更久,道:“她那人重诺,既答应我去找师兄,我便等她的消息。”
冯瑛之之前欲带她离开京城,一方面自是为了她,另一方面自己也想出远门走走看看。他想和永安一起行走天下,这次虽不成行,失望也没那么大,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他们总有机会。
昨日站在门外,他隐约有听到两句。说老实话,他心中也有疑问:“永安,”顿了顿,他斟酌用词,“你和你母亲的分歧,并非江南之行,而在于政见不同?”
杜平脚下一滞,低低“嗯”一声。
冯瑛之又问:“平阳公主不满的是你太过冒进?你在江南和地方官唱对台戏?”
杜平不否认:“不是我冒进,是母亲太保守。”正如母亲了解她的想法,她也知道母亲打算如何处理,“母亲想的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治标不治本。”
冯瑛之深深看她一眼:“你的出身便注定荣华富贵,那你冒风险是为了什么?为万民?为众生?还只是为了一展抱负?”
杜平睁大眼,阳光映照之下,她面孔上的惊讶如此明显。
她没想到瑛之会问出此言。
杜平的目光犹如一股清泉,坦然回视道:“这不是明摆着吗?每个人都会向往世间美好,桃花源不该只是一纸空谈。我希望那些不公正,不道德的惨剧减少,人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你不喜欢吗?”
“瑛之,若只有我和我身边的人享受荣华富贵,然后呢?仅仅事不关己地看着天下百姓在痛苦悲惨中沉浮?看着他们然后愈发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若有这么想的人,不过是自卑而不自知,需要从别人身上汲取优越感。当然,也可以适时展现一下同情悲悯,就像那些宫廷贵妇官员后宅做的那样,施舍些粮食衣物,似乎也能无愧于心。”
杜平的眼睛很亮,望着他:“可是,我明明有能力可以做更多,我不应该做更多吗?”
她抬手挡住刺进眼睛的阳光,露齿一笑:“万一成功了呢?”
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发着光,无所畏惧,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京城诸人评价永安郡主此人时,都跳不开三个词:漂亮,聪明,还有脾气差。
但从冯瑛之的眼光看来,永安的脾气一点也不差。
她的愤怒和喜悦一样明显,今日仇今日报,连计谋都是光明正大的。即便讨厌一个人也不会仗势欺人,她明明有这样的身世条件,可她从未这样做过。若举手之劳能帮上别人,她都不推辞,一声不吭地就直接给办了,不拘泥于名声不在乎感谢。
在他看来,她完美无缺,身上找不出一丝缺点。
冯瑛之突然重重揉了揉她的发顶,发丝凌乱地跳出几根,他看着她皱起眉头后退两步,顿时笑了:“永安,这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人。”
杜平一下子没听出来这话是夸还是贬,挑眉问:“我是怎样的人?”
冯瑛之盯住她看,笑道:“让我五迷三道的人。”
杜平一愣,脸上慢慢变红,不说话继续往前走,有两下甚至同手同脚,她慌乱中改过来。
冯瑛之调笑:“你好像脸红了?”
杜平停下脚步,目光在他脸上兜两个圈子:“人不可貌相……你以前没这么不正经啊?这些话从哪学的?”她仔细琢磨一番,越想越不对劲,貌似一觉睡醒后他就像雄孔雀开屏,“对男人来说,睡过和没睡过差别很大?”
迎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冯瑛之差点没被口水噎着。
他急忙解释:“你想哪去了?”
杜平闲闲开口:“想你脑子里正在想的事。”
“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杜平总算觉得扳回一局,甜甜一笑:“真巧,我也什么也没想。”
冯瑛之:“……”
两人一起用完早膳,杜平换了件骑服就往马厩走去,目标直奔萧府。这条路她已熟门熟路,不多时那座高门府邸便出现在眼前。她下马便去敲门,然后双手抱胸等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