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数息功夫,他已应付维艰。看到掌上燃着的九幽溟焰逐渐染上一层青色,纪若尘面色大变!青莹忽然化作一片如水青光,竟然自九幽溟焰中脱出,恰如凤舞九天,浮于纪若尘头顶,不住盘旋。
青莹脱困,他胸中的文王山河鼎也支撑不住,于是纪若尘一声闷哼,胸口突然破了一个大洞,千百只焢一涌而出,如一道绚丽的喷泉!
一只只焢甫离开他的身体,就尖啸着,前赴后继地向空中青光扑去!那一张张扩展到了极处的巨口中,密密麻麻的细牙寒芒闪闪,更有不知多少条细如发丝的墨绿丹气,不住射向空中的青光!
“焢!!你敢不回来,今后纵是上天入地,我也必要灭你轮回传承!”他疯狂地向空中汇聚成流的焢咆哮!
焢回应的是一片更为凄厉的啸叫,仍是飞蛾扑火般投向空中浮游的青光。而青光的回应则是洒下千点光雨,每来一只焢,便将一点光雨洒入焢的口中。焢本性贪婪,吞噬一切,这点光雨于它便是无上美味,当然一口吞下。然而这道美味实在太丰盛了些,光雨入口,焢的身体便极速胀大,转眼间金色褪去,青色暗生,随后砰地炸开,化成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前车之鉴尤在眼前,但后面的焢就似完全没看到前人的下场,仍是争先恐后地向点点光雨扑去。焢知道,青莹定会置它于死地,而青莹中所蕴含的乃是凝炼了无数世的因果轮回大力,它就算身为魔神,也根本无从抵抗。与其如此,还不如拼死吞了青莹,一来可以一饱口腹之欲,二来拼一个同归之尽。
千只焢转瞬间皆爆体而亡,空中只余最后一点青莹。所有的焢,都可说是撑死的,这可说是嗜口腹之欲的焢的最大死穴。
最后这一点青莹绕着纪若尘旋飞三周,显然得极是依恋,而后长鸣一声,一飞冲天,在极高处化成一片绚烂之极的青色霓虹,勾勒出一个如水般的婉约身影,安静、柔和,只来得及向他望了一望,便在苍野的无尽高空消散开去。
千只焢离体而去后,纪若尘身躯实已破烂不堪,然而他只顾着凝望天空,直至最后一缕青光也渐渐散去时,那双湛蓝冥瞳中似悲伤、若欢喜、如明悟、或迷茫的狂乱蓝焰方才平复,失去了一切热力,归于极度的冰冷。
影雾缭绕间,他身体已恢复成往昔模样,在八仙椅中坐下,忽然淡淡地道:“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数丈之外,一只拇指大小的金色小虫一下一下地蠕动着,贴着军帐帐角的阴影处,正想要悄悄溜走。那正是一只极小的焢,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因此也就不会引人注意。听到纪若尘的声音,它全身猛然僵硬,从尾部悄然张开一只魔眼,四下张望着。
一阵天旋地转后,它已到了纪若尘面前。焢身下是一朵由九幽溟焰化成的莲花,它就趴在莲蕊上。
焢身体上张开数只魔眼,悄悄向纪若尘望去,见他正宁定地望着自己,不禁全身又是一僵,然后瑟瑟发抖。忽然,焢看到他那双湛蓝冥瞳中央一阵变幻,自己的身影竟然清晰地浮现在冥瞳中央,不禁骇然欲绝,尖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微笑,道:“现在才怕?”
焢有些愤然,道:“如果不是你当日使诈,破进了我的身躯,害得我所有大威力的法术神通都用不出来,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唉,就算被你破进了身体,当日如果我再能多忍一些痛,也早就把你给撕了!哪里还容得你今日如此猖狂!”
他微笑,道:“你忍性再强,也仍是输。”
焢更加不忿,刚想争辩几句,忽然发现眼前的他虽然在笑,可是冥瞳中却是冰冷之极,心底一颤,叫道:“不要……不要杀我!我可以将所有的法术神通都教给你,那可都是魔神方能用的神术啊!威力大极了!”
他微笑,道:“不必了。”
焢更加惊慌,拼命扭动身体想要爬出他视线范围,但无论它怎么努力,都只能在莲蕊中央团团转。焢一边爬,一边哀叫道:“我教你破解六界壁障之法!我教你!不不,我去破除六界壁障,三千年道行我不要了,不要杀我!只要不杀我,所有道行我都不要了,我替你去破六界壁障,还帮你建一条可以维持百年的通道!”
他依然微笑,道:“我自己来。”
见冥瞳逐渐亮起,瞳孔中央自己的身影已开始扭曲,焢已近乎绝望,尖声叫道:“那片青莹虽然含有因果之力,可毕竟是死物呀!别杀我!我把魂魄抵押给你,以后生生世世为你效力……”
一抹灰色悄然代替了它身上的金色,焢最后的哀嚎就此定格。
大营中央,罡风猎猎,纪若尘独坐八仙椅中,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张开双目。
营中一切依旧,只因少了一点青莹,便似去了全部暖意。
其实少的并不只是这些。当日他与焢大战,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为争一线胜机,他将能够触及到的一切都投入文王山河鼎中。谁成想鼎中九幽溟焰熊熊烈烈,竟另生玄妙变化,居然侵入了他的识海,将一幅幅画卷都卷入了山河鼎中!
这些画卷被炼化时生出的大力,立刻就将焢三千六百分身中的二千余个卷入文王山河鼎内,炼化成灰。
在他回营之时,体内千余只焢其实仍在与他生死相搏,但败面居多而已。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些焢竟然引动了最后一点青莹。
焢是否另外藏有凌厉手段,不得而知,也不必再知道。
因为不愿、也不忍见纪若尘自寻解脱的一生,他曾刻意的不去看识海中的大部分画卷,画卷毁去后,也就失去了前世的大半记忆。此时此刻,他仍记在心中的,除了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就只有青莹最后化成的如水身影。
与焢的一战,是得?是失?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淡淡地唤了一声:“玉童。”
呼的一声,玉童立刻自大营最边缘的一个角落处飞出,闪电般扑到他脚下,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在玉童看来,此时的纪若尘十分古怪。既然青莹已逝,那最后焢提出的种种条件,每一件都可算是十分丰厚的。特别是甘愿献出魂魄,从此世代为奴,更是不可再遇的好事。有一头魔神为奴有什么不好,为何定要将它毁了呢?玉童觉得,纪大人虽然魔威如海,可是本身修为,似乎还与真正的魔神差了一线,若能得到真正的魔神之法,岂非脱胎换骨。这种只赚不陪的买卖为何不做,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点兵,出征。”他吩咐道。
玉童先将军令传了下去,趁着斩神冥兵在营外集结的空隙,他问道:“大人,此次出征,是去哪里?”
纪若尘不答,伸出左手,掌心中幻化出一片苍野,上面隐约可见零星散布的鬼影,正是他出生之地。鬼影中,有一个朱红鬼影显得极是醒目,红得如同跳跃的血焰。纵是透过纪若尘化出的幻象,玉童也可感觉到朱红鬼影那凄厉的怨气。
玉童心底打个寒战,不由问道:“这人是谁?”
纪若尘淡道:“孙果,一个故人。”
玉童哪里知道孙果是谁?不过既然是纪大人的故人,想必也是有大神通的。光看那鬼影一身朱红,便是万中无一的异品。苍野中魔物间另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先行扑杀任何与众不同的魔物。这位孙果大人先声夺人,一出世就身具异相,弄得如此的声势浩大,实是令人钦佩。
三日之后,刚刚饱餐一顿的朱红鬼影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立在面前的纪若尘,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酆都十万巡城甲马,已被尽数斩于弱水之畔。
卷三 碧落黄泉 章七 英雄冢 上
于天火中逆流而上时,尽管有九幽溟炎从中阻隔,纪若尘仍感觉到丝丝炎力透体而入,将构成他身体的影雾引燃、焚尽。天火焚身时的痛苦远过寻常烈焰,但他只盯着那天火劫云中心的一点暗红火眼,似对焚身天火全无所觉。
孙果不住痛苦地吼叫,天火对他这等怨气极重的魔物伤害更甚于寻常魔物,那痛彻心肺的苦楚也有炼魂之效。然他死抱纪若尘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放松。
越是临近火眼处,纪若尘便越是觉得周围逐渐暗淡下来,然而熊熊炎力却是在成倍地提升着,转眼之间,九幽溟炎已完全被压回体内。那火眼深处似有一道无形的斥力,要将他向后推去。又不住喷出一丝丝极炎热的火线,不住缠绕上来。
眼见已离火眼不远,纪若尘骤然撤去覆盖全身上下的九幽溟炎,心如止水,哪管躯壳正被天火化作劫灰?他将全副心神都集中于胸中文王山河鼎上,附于其中,瞬间已冲入火眼!
先是极度的黑暗,然后周围方才逐渐亮起来。
纪若尘张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个玄异所在。四周尽是虚无,时时有大片绚烂彩光在虚空中掠过。无论向哪个方向望去,都望不到尽头,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这个世界有的,似乎是只大片流光溢彩。
不光世界是虚无,就连他自己也是一片虚无,完全没有任何形体。他无法理解自己如何会看到东西,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既然没有形体,也就不知道该向何处去。
他试着向四面走了走,却感觉仍立在原地,完全没有动过,也无接触任何实物的迹象。似乎,他已就此被困在这个无形也无迹的空间之中。
他试着闭上双眼,但眼都没有,如何闭上?所以仍是得看着这个瑰丽而诡异的世界,看着自己孤悬在虚无之中。
纪若尘略一思索,忽然道了声“雕虫小计”。他虽然无形无质,但语声的确在这虚无的空间中回荡了起来!
虚无中浮现一点蓝芒,转眼间化成一朵湛蓝火焰,火焰跳跃之间,映出一只淡青色的巨鼎。随后蓝色溟焰自鼎出汹涌而出,转眼间就变得铺天盖地,将虚无与瑰丽色彩逐一燃去!
九幽溟焰一铺开,立刻听得隐隐传来一声闷哼,颇有痛楚之意。
溟焰疾发而徐收,旋尽自焰心处凝结出一个人影来。这人影渐渐清晰,身材欣长,鬓眉斜飞,凤目细长,鼻似悬胆,唇若点朱,一头黑发飘扬不定,但在发梢处,却不出散发出星星点点的溟焰星火来。
他周身赤裸,肌肤如玉,手长脚长,后心处时时会喷出数片如薄绸般的蓝焰,看上去俊美得近于温婉。
在他足下,本来空空荡荡的虚无中已出现了一条淡淡的光路,逐渐延伸至远方虚无之中。
他双目一开,内中并无瞳仁眼白,而只有一片苍茫的蓝。环顾一周之后,他哼了一声,声音虽轻,却震得整个虚无世界都震动起来,虚空中浮着的条条彩光片片破碎,纷纷四散化开。光路的尽头,于是现出一座古朴的石砌门户来。
他一步即到门前,推门而入。
门后又是一个世界。
这里赤地千里,山峦巍巍,暗红的粗砂地上到处都是数丈高的巨大岩石,数十丈外,生着一株十几丈高的大树,树干上顶着孤零零的几片巨大叶子。又在极远处,隐约可见一株高不知几千丈的巨木,直插向天,上粗隐没在茫茫云海之中,不知树冠其大几许。如此巨木,几乎就是上古传说中足以接天的建木了。
这里粗犷、干燥,宛如戈壁,放眼望去荒原、山峦,皆是由暗红色的粗岩砂石组成,一草一木,都是无比巨大。不,这里没有草,只有木。
纪若尘跃上一块巨岩,正举目四眺之际,忽然一声如春雷般的冷笑当空落下:“蝼蚁之辈,也想擅改天机?”
听得话声,他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两根参天巨柱一步一步挪来。巨柱粗数百丈,高不知几许,上端没入云宵,目力难见。他再仔细看去,方才发现这所谓两根巨柱,原来不过是某人的双腿!
只是小腿已有千丈,那整个人怕不是有数千丈高?若非天上仙人,抑若九地巨魔,何人能生得如此高大?
看着苍茫云层,望向四野巨木,触及戈壁震颤,他苍蓝的双眼光芒一闪,淡笑道:“原来不是这世间巨大,而是我变小了。你如不用这等手段,说不定我还能高看你三分。但你现下变幻出这等世间来,又在这里装神弄鬼,除了心虚,还有什么?”
那人大怒,喝道:“无知鼠辈,你生于蛮荒,长于苍野,实与野人无异,哪里懂得大道通玄?也罢,就令你死个明白!本仙手段通天,动念间即现天地万物,另创有相世界!这当中手段,说了你也无法领会。你穿越六界壁障触犯天条,本当受青冥神宵雷劫、化灰而亡,但本仙怜你修炼艰难,体悟上苍有好生之德天心,特意摄你前来,指点你一线生机。未曾想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纪若尘笑了笑,他此刻容貌身姿与往昔大异,如此一笑,即刻令人觉得春风扑而来,然风中又有丝丝冬寒,一个不留心,即会被风中寒气冻毙。纪若尘道:“我初来时入的那虚无世界,断了耳鼻舌身意五识,绝一切有为之相,却留下我的眼识,为的不就是见识上仙通玄手段,不知身在何处,无法可施,又不知时光流逝,最终于绝地静寂中心防崩溃,好让上仙为所欲为。你也敢说,这安的是好心?”
那不见面目的仙人怒急,举足在地上一顿,登时乱石纷飞,山峦崩坏,巨木纷纷倾倒。他喝道:“本仙有意成全,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即是如此,那本仙就……”
他话音未完,纪若尘便打断了他,道:“即是上仙,何必如此藏头露尾,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难道上仙不能变小吗?”
他轻轻一笑,道:“既然上仙不能变小,那我变大些好了,反正这也不是难事。”
纪若尘话音一落,九幽溟焰即刻自体内涌出,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星图,他伸指在其中一颗星上一指,周遭景物变幻,刹那间沧海桑田。只在瞬息之间,纪若尘已穿云而出,发身长大,有万丈之高!
这世间又是一番景象。原本些山峦,不过是地上蜿蜒土垄,无处不在巨岩则是颗颗细小砂石。那些参天建木则是一株株矮小的灌木垂柳,而原本在他眼中的那些树木,则是砂石地上零星生着的异草。
在他面前,正立着一个俊美少年,一身银灰长袍,似缎似绸,闪亮柔和,不知是用何等布料织成。这少年面目如画,肤如凝指,生得并不高大,只刚到纪若尘胸口。但若细看他的面容,却会发觉正在不住变幻,时男时女,时老时少,时而阴沉,时而质朴,一刻千变,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容,但大多数时候,他现出的是一张清秀少年的面目。
见纪若尘猛然发身长大,甚至比自己还高,这少年不觉面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后又化作怒意,向纪若尘一指,怒道:“不过是破了一个小小的有相世界,便如此张狂?本仙,仙威如海,有相世界不过是末枝小技罢了!若不给你些厉害,谅你也不知道本仙手段!这就让你见识一下,让你知晓所谓苍野无边,在上仙眼中不过巴掌大小;各色魔神鬼尊,实与蝼蚁无异!”
少年左手掐诀,即刻山崩地裂、天地震动,空中有无数亮银色光带纷涌而下,汇聚在他指尖,凝成一点亮得不可思议的星芒!
纪若尘双手上也悄然燃起苍蓝色的火焰,飞舞发梢、背后焰旗的光芒也逐渐亮起。
偶尔有风自两人间拂过,风中砂石飘叶,不是变得透体透明、化光而去,就是蒙上淡淡灰色,烟消云散。
两道无上大力对峙,似无止歇。
空中忽然一声霹雳,大地开裂,熔岩喷涌。空中又有一颗流星缓缓划过,星芒如血,在身后留下长长一道血红尾迹,望去便如天被剖开,自伤痕中不住泄下雷火劫云。
千钧一发之际,纪若尘忽然悠然道:“你口口声声自称本仙,怎地用的即不是仙家道力,修的也不是氤氲紫气呢?你引下的乃是九天星辰之力吧?”
听得纪若尘之言,少年脸色不禁一变。
卷三 碧落黄泉 章七 英雄冢 中
尽管已窥破少年真身,然而当大战起时,纪若尘依然发现自己与这少年间实是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此刻少年衣袍上星光熠熠,有二十八颗大星绕身飞舞,对应二十八宿,护住已身各处要害。他挥手之间,便是数以百计的星芒飞出,如飞蛾扑火般冲入纪若尘护身蓝焰之中。星芒一入蓝焰,即刻便会炸开,冲天蓝焰一缩。一颗星芒威力并不大,然而当星芒成百上千接连炸开时,那威力便绝非绝常。纪若尘只觉已身真元自文王山河鼎中源源不绝地流出,补充着身周冥炎,虽然暂时仍可维持着不胜不败,但是那少年双手挥舞不停,挥手间便是数百星芒轰来。他直接引动九天星辰之力,法力直是源源不尽,而纪若尘只能依靠自身存于文王山河鼎中的冥炎真元支持,如此对耗下去,谁胜谁败,不问可知。
这少年引九天星辰之力如长鲸吸水,涛涛不绝,面色轻松写意,分毫看不出负担与疲累来。能将星辰之力运使如此自如,绝非任何法门或道术可以办到。他虽不可能是星君本体,然而极可能是哪一位星君的身外化身。
与少年斗法片刻,于他的身份,纪若尘已然心中有数。
尽管鼎中冥炎已行将枯竭,纪若尘仍不动声色,一边运溟炎幻化出三条炎龙,围着少年的二十八护身星宿猛攻不休,一边淡定地道:“星君还不肯亮明身份吗?那么不说也罢,只是不知星君原本想成全我什么,又想得到些什么呢?”
那少年惊讶于纪若尘的气息悠长,在他的计算之中,纪若尘应该早就真元干涸才是,可是他已在自己手下支撑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怎么还是没有一点疲累之相?此处可不同于凡间,星辰之力几乎无穷无尽,尽可任他挥霍。而纪若尘不论是真元还是冥气,都得不到分毫补充,依少年所知,此前纪若尘修为距离上清境界仍很遥远,就算再怎么突飞猛进,至多也就是个上清罢了。一般上清的真元,哪里支持得了这么久?
就在他心中惊疑不定时,忽听纪若尘如此一问,于是心念电转,道:“本仙怜你命运多蹇,替你消去了天劫中的九九八十一颗青冥神宵雷珠,并准你在我有相法界中躲藏,以避过前往人间必应的大劫。作为回报,本仙仅借你区区三年阳寿,替在人间行走三年而已。”
“除此之外呢?”纪若尘微笑问道,指挥着三条炎龙绕着少年纷飞猛咬,一边又道:“以三年阳寿换来不被天劫焚身,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星君该有些别的要求吧!”
少年神色一动,道:“除此之外,当然另有要求!比如说将你参修的九幽溟焰与我一点。”
纪若尘点头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除此之外呢?”
少年哼了一声,掌心中凝聚起无数星辰之力,化作一道散发着乳白光芒,粘稠如液的星焰流淌而下。这看似是水,实则是火,乃是星辰之力汇聚成的真炎,实是炽热已极。
“我掌中星芒,已不是火,而是更上一层的焰!有此九曜星焰在手,我还用贪图你那点阴火吗?”少年不屑,然后又道:“不过,单以阴火、三年阳寿与在人间行走三年,还不足以交换避过天劫之难。嗯,不若这样,我观你命多桃花,这也是劫难重重,在这三年中,我就替你应付了。”
纪若尘依旧微笑,道:“倒也可以商量,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少年神色变幻,没想到纪若尘居然如此好说话,当下心念急转,暗想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然后又道:“你在人间的躯壳修炼有成,倒是一副千年难遇的好躯壳。这样吧,我在人间行走之时,便借用你的躯壳了。”
纪若尘双目骤然一亮,惊得少年后退一步,但他旋即发现纪若尘体外冥炎已开始暗淡,看来阴气真元行将耗尽,于是大喜,面色一冷,傲然道:“怎么,你可是不愿吗?就算你不愿,本星君便硬是取了,你又能如何?休要惹怒了本星君,否则的话本星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取你百年阳寿,然后将你关在无相世界之中,到时你六识皆无,不辨日夜东西!看你忍得忍不得!”
纪若尘望定那少年,散去三条炎龙,道:“也罢,你占尽天时地利,我力所不及,方才所说的就都与了你吧!除此之外,我另行将后世所有轮回福报果报都与了你,一切灾劫皆由我自身承担,你想在人间行走,我便任你行走,百年,千年,直至你厌烦为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