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连遭变故,赢月儿早已不复当初的骄纵,她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眼见铁家村之人与己非亲非故,却几次三番地救了自己,心中也是颇为感激。此时听得铁山说话,忙笑着说道:“哪有什么委屈?铁家村的恩义,月儿没齿难忘,铁村长,赢月儿在这儿拜谢您啦。”说完竟然向铁山深深施了一礼。
铁山吓了一跳,急忙闪身躲过,同时忙不迭拱手抱拳,口中说道:“郡主折杀在下了,我铁家村能为郡主效劳乃是天大的福分,怎敢当郡主如此大礼?郡主且请上路,天快亮了,在下却是须得回村打点一下。”
“山叔,”秦易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铁山,“这本小册子请你带给铁坚,叫他照上面写的修炼,纵然无法凝聚气旋,也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你和铁破如若愿意,也可练习这上面的功夫,总归能有一些裨益。”
这小册子所记载的正是秦易独创的混元功,他在劝说铁山等人安排郡主离开后,花了一整天的功夫,将自己的心得整理了出来。在恢复前世记忆,参考各种外家横练硬功之后,这功法已经改进了许多,再也无须象从前那样依靠种种锤炼来激发体内潜能。铁坚气旋被破,除非有什么天材地宝,否则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个八九品武士,倒不如转而修炼这无须气旋的混元功。
铁山知他一身武技已经远在自己之上,这小册子上记载的东西定然非同小可,闻言也不客气,将那小册子揣进怀里,嘴里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代铁坚谢谢你啦,抓紧时间上路吧。一定要记住,进入郡城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看到郡主本来面目。”
秦易点了点头,随即撩开一旁马车的车帘,让赢月儿上了车,自己坐到赶车的位置,一抖缰绳,马车渐渐移动起来。铁山站在路边,目送着马车离去,脸上不知是喜是忧,待到秦易赶着马车消失在拐弯处,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向村内走去。
且说秦易,一口气将马车赶出二十几里,看看天色放亮,远处的路上已经依稀可见三三两两的行人,这才停下车来,转身对车内的赢月儿说道:“郡主,前面已经到了人烟稠密之地,从现在起,直到抵达郡城之前,你我都要以姐弟相称,你是我姐姐秦小月,身染重病,不能见风,此次乃是专程前往郡城投奔姨母的。事非得已,还要请郡主屈尊一下了。”
这一番说辞乃是铁山等人事先商议好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赢月儿对此也已知晓,此时笑着说道:“好啊,我在家中排行最小,一直想要有个弟弟,你若愿意,干脆以后就一直叫我姐姐吧。”她数次得秦易相救,先前交手时的那点恶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加上那一番谈话的作用,潜意识中对这武技高强,行事沉稳,相貌朴实的少年早已存了信赖亲近之意,所说的话却是实打实的真心实意。
只是秦易算上前世,年龄早已超过五十,在村中的同龄人中,就算面对铁破这样的长房长孙也是直呼其名,怎肯对一个比只比今世的自己大一岁多一点的小女孩叫姐姐?闻言也不答话,自顾自说道:“按铁大叔所说,前面应当是青山镇,据说乃是人口锦山境内仅次于县城的所在,我们便到镇上休息一下,吃了早饭再走。”
铁家村所在的锦山县属于神山郡管辖,要去往郡城只有两条路,一是经过县城,一是经过这青山镇。赢月儿先入为主,认为锦山县令和计远蛇鼠一窝,宁可选择青山镇,也不愿跑到县城自投罗网,只是这一下却至少要多走一半的路程
两人天还没亮便上了路,此刻秦易一提,赢月儿也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当下点头应允,秦易驾着马车,缓缓驶入镇内,只见街道两边尽是各种店铺,街上人来人往,比铁家村热闹了何止十倍。
秦易进得镇来,随意在路边找了个小饭庄,将马车停在门口——在这种小地方,客人的座驾只能自己照管,店家却是不负责的——然后下了车,将车帘揭开,对车内说道:“姐,到地方了,下来吃口饭吧。”
赢月儿在车内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随即搭着秦易的胳膊,慢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此时的她一身村姑打扮,连头带脸包裹着厚厚的头巾,脸上也被涂了一层姜黄色的颜料,再配上那弱不禁风的举止,活脱脱一个身染重病的农家少女。就连秦易也不得不佩服这位郡主的演技高超,若是放在前世,只怕又是一个超级巨星。
秦易搀扶着赢月儿,一步步挪进饭庄,找了一处避风透气的地方坐下,随便点了几个常见的菜肴,又要了一些带在路上吃。正在此时,突听身边一桌有人说道:“好端端一个小妞,怎地把脸挡住,敢是见不得人吗?”
第十七章 镖队
说话的乃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身穿一袭紧身灰色武士装,胸前一个拳头大小的铁质徽章上刻着九柄小剑,赫然是一个九品武士。这大汉满脸通红,端着一个大大海碗的手已经有些不稳,不时有点滴白酒从里面洒落,显是有些喝多了。
秦易不愿惹事,一边不动声色地强行按住了正要发作的赢月儿,一边假装没听见地准备低头吃饭,只听那大汉此时又说道:“你们看那妞儿身材玲珑浮凸,真真不错,只可惜不知相貌如何,别是脸上有大麻坑吧?”他这些话原是对同桌之人说的,怎奈酒气上涌,嗓门比平时大了许多,秦易和赢月儿却是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赢月儿何时被人这样说过?她虽是连遇变故,比从前收敛了许多,终究还是金枝玉叶之身,当时杏眼一瞪,就要发作。秦易急忙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对那大汉怒目而视道:“兀那汉子,你在说谁?”他倒不是忍不住,只是如若让赢月儿出头,此事只怕绝难善罢甘休,倒不如自己出面,还可把握事情的发展,同时也可避免别人过多注意赢月儿。
那大汉本就生性鲁莽,如今又多喝了几杯酒,自是不肯在口舌上面退让,闻言两只大眼一瞪,“爷爷便是说你身边的小妞儿,你待怎样?好好一个大姑娘,怎地不敢见人?难不成是和小情郎私奔,怕被娘家人瞧见……”
话未说完,突觉眼前一花,一只铁拳已经重重捣在了脸上,整个身体随即如同被疯牛撞到一般高高抛起,摔落到店外的地上,嘴里一甜,右半边牙齿已是掉了至少三分之一。
这一下大汉的同伴却不干了,他们走南闯北,素来粗俗惯了,那大汉先前的话也只是随口说说,倒并非真有什么恶意。这时眼见同伴吃亏,这些人本就喝得不比大汉少,当下发一声喊,四五个人同时从桌边窜了出来,冲向秦易。总算他们还保有几分理智,虽是盛怒之下,却是无人抽出随身携带的兵刃。
这一举动无疑让他们少吃了许多亏,秦易虽然不欲惹事,但如果这帮九品武士真的动了兵器,他也不会留手。此刻见他们挥拳冲来,仗着混元功也不躲闪,你打我一拳,我便回你一下,就如同一帮不会武技的村夫打架一般。片刻功夫,秦易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拳,那大汉的同伴却也全都被他扔出了店门之外。
这时那大汉的酒已经醒了一多半,见自己的同伴被人象扔包裹一样丢了出来,情知自己不是对手。但他生来一张臭嘴,到了如今依旧不肯服软,鼓着一张因为缺牙而漏风的嘴,兀自强撑着道:“好小子,打得爷爷好舒服,你若是汉子便把爷爷打杀了,自会有人替爷爷报仇。”
秦易闻言眉头一皱,对这不知进退的大汉颇为不喜,当下走出店门,想要教训他一顿。只听路边有人喊道:“小兄弟,手下留情,在下在这里向你赔礼了。”说着,只见一个大约三十几岁,浓眉大眼,身穿和那大汉等人同样服饰的七品武士急急忙忙地从街对面跑了过来,显是刚刚赶到。这武士冲着秦易抱拳道:“在下楚堪,乃是楚家镖队的首领,手下无知,多有冒犯,还请小兄弟看在他们喝多了的份儿上,高抬贵手,楚某感激不尽。”
奇印地广人稀,虽然律法极严,而且人民个个悍勇,却也难以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少地方依旧是盗匪丛生,镖队便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这些镖队多是各大世家以家中武士组成,主要替自家护送钱货,闲时也会受那些商家雇佣,所有的镖队均需在官府备案,平时可自由活动,若有需要便须服从征召,或是帮助缉捕盗匪,或是协助地方剿灭叛乱,等于是官方的预备役。这也是世家获得合法武装力量的必要代价,否则按照奇印律法,蓄养私兵五十以上,便会被视为图谋叛乱。
秦易本来就不想多事,闻言停下脚步,冲着对方点了点头:“既是老兄如此说了,此事便就此作罢,只是我姐姐身上有病,不能见风,这帮家伙嘴里却不干不净,实是可恶,若不收敛,只怕早晚会惹出一场祸事。”他虽从未听说过楚家,但能够任用一帮入品武士组成镖队,显然也是世家之一,在这个时候,还是尽量不去招惹这样的对手为好。
楚堪笑着说道:“小兄弟教训的是,是我平日管教无方,今后一定对他们严加约束。”说着回头对那班大汉斥骂道:“一帮猪油蒙了心,喝多几两马尿就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的狗东西,还不过来向这位小兄弟道歉?”
这镖队与秦易前世曾经的镖局有些相似,虽是背后有世家撑腰,却依然要各方赏脸才能真正行走自如。楚堪身为镖队首领,眼光最是毒辣不过,他深知自己几个手下的实力,虽然喝多了,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将之像扔包袱一样扔出来的。这少年年纪虽小,但气度沉稳,身手不凡,将来必非池中之物,自己却是犯不上招惹这样的对头。
那几个大汉此时已经醒酒,听得自家首领吩咐,连忙上前低声赔礼。拳不打笑面,秦易本就不想招惹是非,见他们道歉,也就不为己甚,随便应付几句,打发他们离开,随即转回店中,坐回赢月儿身边。
赢月儿见他回来,仍自气鼓鼓地,也不说话。秦易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埋头吃饭,他习练混元功,饭量本就比常人要大,此刻吃得却是无比香甜。赢月儿气了半晌,见没人理睬,也自觉无趣,加上本身也有些饿了,便也低头吃了起来。
一顿饭无话,秦易结了帐,又带上留在路上吃的饭食,像进来时那样搀着赢月儿登上马车,也不在镇中停留,径直驾车向南行去。走出约有十几里路,突听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一队骑马挎刀,身穿灰色武士装的汉子正从后面赶来,领头一人,正是楚堪。
第十八章 遇匪
楚堪早已看见秦易,远远的便笑道:“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小兄弟莫非也要到郡城吗?”
秦易只是一瞥,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全部情形。这一只镖队大约有二十几人,除了楚堪,还有两个八品武士,此外全都是九品武士。在这群镖客中间护着一辆马车,虽是遮得密不透风,只从那地上的车辙印便可看出,里面装的东西显然分量不轻,能够被这班入品武士护送,只怕不是金银便是什么珍稀货物。
秦易不愿得罪人,在车上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楚首领,家姐身染重病,正要到郡城求医,楚首领也是去郡城吗?”
楚堪笑道:“正是要到郡城交货,小兄弟单身一人带着女眷,恐怕多有不便,如果不嫌弃,我们一起上路如何?”
赢月儿这时在车内说道:“小弟,我们马车走得慢,还是不要耽误人家的行程了吧。”她极是厌憎这些粗鲁不文的汉子,怎肯和他们一同上路?这时便以姐姐的身份抢先拒绝了楚堪的邀请。
楚堪也不动怒,闻言哈哈一笑,“这位小姑娘想必还在生我那些手下的气,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求。只是这一路上颇不安靖,贤姐弟二人还请小心为上,如不愿意和我等一起走,可以跟在这镖队后面,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赢月儿冷冷地道:“多谢好意。我虽是个弱女子,我家小弟却有一身好武技,等闲几十个贼人还不放在眼里,再说这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强人?首领且请自便,我姐弟自会慢慢赶路。”
楚堪脾气虽好,对赢月儿的不知好歹也禁不住有些着恼,不过他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闻言微微一笑道:“也罢,小姑娘不领情,楚某也不勉强,你我就此别过。”说完一抖缰绳,率先从秦易的马车边越过,向远处奔去。
秦易将车停在一边,待到镖队全部通过方始重新驱车,一路之上却是一言不发。
“喂,”赢月儿终究耐不住性子,率先说道:“你怎地不说话?”
“郡主天潢贵胄,金口玉言,哪有我这小民说话的份儿?”秦易依旧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地说道:“既是郡主凡事自有主张,在下听命就是,何须多言?”
他倒并非是说气话,以他两世为人的阅历和年龄,怎么也不至于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置气。只是这一路上遥遥数百里,如若赢月儿始终像方才那样自作主张,甚至开口便得罪人,只怕不等到郡城便会惹下许多是非来。与其这样,倒不如在路上把话说开,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郡主得个教训。
秦易与赢月儿相处虽然不久,却也知这位郡主心性不坏,只是有些任性骄傲,性情更是冲动,最受不得旁人挑衅。若是以平常劝诫的口吻说话,只怕反而难以收到效果,故而说话之时完全用的是负气的口吻,以便出奇制胜。
他这边故作负气,赢月儿却笑了起来,“怎地生气了?乖一点,等下姐姐有糖给你吃。”她在家中排行最小,从小备受宠爱,这时与秦易扮作姐弟,心中格外感到有趣,眼见秦易语气不善,说气话来却是如同大人逗小孩一般,竟然真个以为自己是姐姐了。
秦易道:“小人怎敢生郡主的气?只是郡主身份尊贵,一身牵扯着铁家村上下千余口,这一路迢迢数百里,不知要遇到多少事,多少人,如今是非常时期,稍有不慎,不独郡主自身会有危险,铁家村上下只怕也难以活命。郡主只当可怜我等小民,遇事容忍一些可好?如若不然,在下宁可受山叔责骂,这便送郡主回铁家村,那里好歹也有几百条汉子护着,郡主若要惹事多少也有个照应,总比在下独力难支要好。”
秦易如是以正常语气劝告,只怕赢月儿还未必肯听,但他越是这样表现出少年心态,赢月儿便越觉好玩儿,好像当真是面对发脾气的小弟弟,当下笑着说道:“好好好,一切依你便是,看你小小年纪,怎地像个小老头儿一样?”
正说话间,突听前面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只见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在距离两人二十几米的地方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秦易早已看清那人的面貌,正是曾对赢月儿出言不逊的大汉,这大汉此刻全身是血,背上还插着两支长箭,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赢月儿这些天来多经变故,这时见到趴在地上的大汉,已经不复从前的恐惧,嘴里“咦”了一声,惊道:“那不是那帮镖客中的人吗,怎地死在这里?难道前面真有盗匪?”秦易脸色凝重,也不说话,手里缰绳一拽,赶着马车向来时的路加速驶去,却是连片刻也不停留——那班盗匪既然胆敢向一群入品武士下手,实力绝对是非同小可,秦易可不想冒冒失失闯进战圈,遭那池鱼之殃。
只是他这番动作已是晚了,马车刚跑出几步,身后马蹄声响,数名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的汉子已经追了上来。见得那镖客已死,也不停留,径直向马车追来,转眼间已经到与马车并驾齐驱,也不问情由,齐齐高举长刀,向秦易当头劈下,显然存了杀人灭口之心。
秦易眼中杀机一闪,也不躲避,手中马鞭一扫,老藤编织的马鞭杆荡开右边攻来的两柄长刀,左手握拳击出,将左边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匹战马连同马上骑士一同击飞出十几米外,接着回手抓住了最后一名骑士劈来的长刀,他有混元功护体,这一下却是毫发未伤。,不等那被抓住兵刃的骑士用力回夺长刀,秦易马鞭一甩,正中顶门,顿时抽出老长一道伤口,鲜血淋漓,那骑士知觉眼前一黑,便翻身掉落在了马下。
右边两个骑士被秦易用马鞭顺手一拨,差点整个身子连同兵刃一同斜飞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赫然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心中不由大惊。这些人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无比,此时心知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也不犹豫,不约而同地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逃去。没跑出两步,秦易双手飞掷,一根马鞭,一柄长刀双双命中两名骑士的后心,当时便穿了个透心凉。
第十九章 出手
那连人带马被击飞的骑士全身骨断筋折,却仍然未死,只是被战马牢牢压住,动弹不得。秦易跳下马车,走到那骑士跟前,扯掉他脸上黑巾,却是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满脸络腮胡,相貌原本极是凶恶,只是如今生死全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想凶也凶不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要开口求饶。
秦易不待他说话,率先开口道:“你若想活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们是什么人,这次来了多少,实力如何?”这班盗匪摆明了不打算放走任何一个可能的证人,若是仅有他一人,倒也不必如此费事,只需脱身离去,谅那些盗匪也追不上他,但如今有了一个手脚无力的赢月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凭马车或双脚跑过对方的快马,那汉子的同伙随时可能赶到,唯有尽快了解对方的实力,方可作出正确的决断。
那大汉见他武技高强,举手投足便杀了自己三个同伴,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答道:“我等是恶虎帮的人马,帮首乃是罗远平罗大哥,这次是罗大哥亲自带队,帮中弟兄来了六十几号人,其中入品的武士有二十几人……”
话未说完,秦易一把抓住他露在马尸外的一只手,微一用力,折断了他一根手指,口中喝道:“胡说八道,六十几号人中便有二十几个入品武士,你当你们是官军么?”
大汉大叫一声,痛得涕泪交流,还想辩解,秦易右手一挥,已经撕下了他一只耳朵,嘴里说道:“你若再不说实话,我便敲碎你全身骨头,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大汉原也是刀头添血的亡命之徒,平日里也没少对人用刑,自己却从来没尝过这等滋味。秦易这两下已是吓得他亡魂大冒,当下不敢敷衍,将自己所知原原本本交代了出来。
原来这帮人并非是真正的盗匪,而是楚家的对头罗家所派。这一次楚堪等人护送的货物中有一件对楚家至关重要之物,罗家得到消息,花费重金请来大批武士,加上自己家族的人马,早早埋伏在这里,为的便是将镖队一网打尽,夺得那关系楚家存亡的物件,所谓恶虎帮,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烟幕而已。来的确实是六十多人,但入品的武士却远非那大汉所说只有二十几人,而是实打实的全部都是九品以上的武士。
这时赢月儿也已下了马车,来到秦易身边。她虽然暂时手脚无力,走上一小段路还是能做到的,此刻听到大汉的口供,突地“啊”了一声,随即对秦易说道:“小弟,他说的难不成是西蓝楚家?我在离京之前曾经听人说起,楚家家主定安公身染重病,需要五百年的灵兽精血治疗,莫非那楚堪护送的便是这东西?”
那大汉道:“这位小姐好见识,楚家镖队虽然护送了满满一车价值连城的天外陨铁,最要紧的却还是这灵兽精血。那楚家自以为用另外一路人马明修栈道,就可以躲过旁人耳目,却没想到我罗家早已在镖队中安插了耳目,这一下楚定安那老儿只怕难逃一死。他一死,楚家群龙无首,也没有几天风光了,西蓝郡便是我罗家的天下。公子和小姐如能助我罗家成事,我家少爷定然不会亏待两位,到时金银珠宝,予取予求。否则我罗家虽非什么大世家,却也有上千族人,上百名武士,我家少爷更是战堂长老蒙岩老爷子的亲传弟子,如今已是六品武士,两位今后行走,恐怕多有不便。”他看起来粗豪凶恶,实则心思颇为灵活,见秦易和赢月儿年轻,竟然打起了哄骗二人的主意。
赢月儿面带忧色,对秦易说道:“小弟,楚家定安公乃是父……父亲的旧部,为救父亲才身负重伤,卸甲归田,此事关系到他的生死,你无论如何也要管上一管。”楚定安当年身负二十几创,从重围之中救出武宁王赢匡,武宁王时常对儿女提起此事,要他们知恩图报,赢月儿对此自是记在心里,她现在无法出手,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秦易身上,因此说话的语气之中竟然带上了一丝恳求。
没等秦易回答,突听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响,五六骑从远处赶了过来,为首一人高声喊道:“贾老八,事情办完了吗?对付一个漏网之鱼也要费这么大工夫……”突然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同伙尸体和一边的秦易赢月儿二人,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帮武士都是久经战阵之人,眼见同伴被杀,马上便做出了反应。当先四人拔刀前冲,殿后的两人掉转马匹,向来路奔去,准备向同伴求援。只是秦易怎肯放他们回去?一拳打碎了被马匹压住的大汉的天灵盖,随手在地上一抄一抖,两粒石子挟带着风声呼啸而去,正中离去的二人后心,当时便打得两人内腑碎裂,口吐鲜血,整个身子则在同时化作一道流光,转瞬间已经到了冲来的四名骑士身前,一拳一个,将四人打落马下。
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到赢月儿反应过来,秦易已经牵着匹马,走回她跟前,说道:“郡主且请委屈一下,先与在下共乘一骑,那帮贼人一时半会不会再派人来,只要我们回到青山镇上,谅那帮人也不敢到镇上胡为。只需等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自会散去,我们到时再行上路也不迟。”
赢月儿急道:“那楚家……”不等她说完,秦易已然截口道:“郡主的心意在下自是明白,但贼人势大,却不是在下一人能够抵挡的。郡主金枝玉叶,容不得半点闪失,还是先回避一下的好。”话虽恭谨,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若是孤身一人,秦易也许会出手相助一下楚家镖队,但带着赢月儿这么一个累赘,休说秦易的实力不过相当于六品武士,便是再高上一点,也没有把握在对付一个六品武士和一大帮入品武士的同时确保其不受半点损伤。秦易虽是武痴,却不是傻子,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全护送郡主到郡城,以免去铁家村可能的大难,岂能因为一班无亲无故的镖客而延误正事?
第二十章 灭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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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月儿当然明白秦易的苦衷,只是她自幼受武宁王教导,一向恩怨分明,楚定安对自己父亲有大恩,如今事关其生死,她遇上了又怎能置身事外?
正要说话,却听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杀了我的人,就想走么?”“么”字还在空气中回荡,一道凝聚如针无形潜力已经悄然袭至,目标正对秦易后心。
这一下可谓阴毒之极,不仅借助说话声掩盖了战气那本就不大的破空之声,而且所选部位刁钻无比——秦易若是躲开,这道劲气便会击中站在他前方的赢月儿,除非他不顾后者的死活,否则只能用身体硬接。即便他的实力与偷袭之人相差无几,挨上这一击也足以令他非死即伤。
赢月儿身系铁家村安危,秦易自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一咬牙,伸手抓住赢月儿,将她抛到不远处盗匪们留下的一匹战马之上,秦易在同时运功提气,用身体硬生生承受了这一记六品武士发出的战气。
那偷袭之人所发的战气攻击与旁人不同,整道战气细小如针,虽在威力上较之其他六品武士差了许多,却最适合暗中突袭,一向以来仗着这一手不知击杀了多少实力与自己相仿甚至在自己之上的对手。这时见秦易挨了一击,随即闷哼一声,整个人身体一震,向前倒下,心中已经将其认作了死人。目光一转,看见赢月儿骑在马背上,似乎正准备策马逃走,他此番率人袭杀同为世家的楚家镖队,已是犯了奇印律法和众多世家的大忌,势必不能留下半个活口,急忙腾身跃起,向赢月儿飞扑过去,要将她就地斩杀。
只是这人千算万算,却惟独算漏了一点:秦易所练的混元功乃是脱胎于前世的外门硬功,若论其他方面倒也罢了,在对筋骨皮的防御上却是远超战气,他的如针战气能够突入同等修为战气武者的内腑,却根本不能突破混元功的防御。那一下偷袭除了让秦易的内脏略受震动,对他竟是没有造成半点伤害,所谓的倒下不过是吸引对方上钩的把戏而已。
秦易自幼习练千刃游身术,听力远在常人之上,此刻脸朝下趴在地上,耳中听得上方风声响起,情知对手正从自己上空飞过,猛然双手用力,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双铁拳重重地砸向那对手的后背。
出招偷袭秦易的乃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生得倒是英俊白皙,可惜一脸阴鸷之色,让人望而生畏,正是那贾老八口中的罗家少主罗远平。他此时注意力全都放在赢月儿的身上,唯恐她策马逃走,对身后的袭击竟是全无提防,眼看离赢月儿越来越近,突然觉得后背如被两柄千斤巨锤击中,先是一痛,接着胸口一窒,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是合该这罗远平有此一劫。那对赢月儿出言不逊的镖客刚一遇袭便率先逃走,他起先还不以为意,只道对方贪生怕死,只派了几人前去追杀,后来细想之下才发现其中蹊跷,又派了数人支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眼见己方已经控制局面,就亲自赶了过来,正好看到秦易与赢月儿交谈的一幕。以他六品武士的实力,若是与秦易正面较量,纵然不敌也可走上几十招,却偏偏要行那偷袭之事,结果被秦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且说秦易,一招击毙对手,脚尖在罗远平下坠的尸身上点了一下,平飞出十几米远,正好接住了手脚无力从马背上跌落的赢月儿,顺手将她放在地上,随即转过身,看向一干盗匪来时的方向。只见那边至少又来了十五六骑,却是罗家的武士不放心少主,从战场上赶了过来。
这下却是想走也走不成了。刚才那一番交手,秦易心知除掉的只怕便是那贾老八口中的少爷,也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六品武士,这最大的威胁一去,对方来的又不过只有十几人,秦易倒也不放在心上,对赢月儿说道:“郡主少待片刻,在下去去就回。”说完翻身上马,向对面的十几名武士冲去。
奇印人人习武,这骑术也是必修课之一,秦易对此亦不陌生。百米的距离,在两边快马对冲之下不过片刻即至,就在双方堪堪接触之时,秦易突地大吼一声,直如平地响起一个炸雷,惊得对方战马纷纷人立而起,当先的几名骑士更是耳鸣眼花,浑然忘了所处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