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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元宵正和隔壁的孩子跳格子,嘴里念念有词。
苏源走近一听,是静夜思。
元宵跳到下一个格子,转身看到苏源,跳着挥手:“疑似地上霜......爹爹!”
喊完之后,又满脸警惕,生怕苏源再捣乱,说什么“好大一只鹅”。
苏源现在满脑子都是图纸,并不打算捉弄元宵,只让她和小伙伴一起玩,便回屋换衣服了。
邻居小伙伴直勾勾盯着苏源的背影,羡慕极了:“元宵,你爹真好看,你跟你爹长得可像了。”
四舍五入,约等于元宵你长得真好看。
元宵身后无形的小尾巴翘起来,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元宵也是最好的元宵~”
苏源换了身常服出来,打算将出海的事告诉苏慧兰。
出海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以年为单位,总不能一直瞒着。
问了卢氏,被告知苏慧兰在屋里做推拿。
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
苏源抬眼望去,出来的不是苏慧兰,而是一位着素衣的年轻女子。
女子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柔声问卢氏:“请问婶子在何处净手,方才为老夫人敷了膏药,须得净手后才能推拿。”
“这位是来为老夫人推拿的女医。”卢氏解释了句,快步走向女子,“大夫随我来吧。”
苏源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去了书房。
整个过程中,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女医。
女医随卢氏来到水缸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一蹦一跳的元宵。
她一边净手,一边似不经意地问:“敢问婶子,老夫人只小姐一个孙女吗?”
卢氏看向她,没吱声。
女医看出她的警惕,无奈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老夫人很是疼爱小姐。”
卢氏还是绷着脸没说话。
女医幽幽叹了口气:“不像我,爹娘连生四个女儿才有了小弟,若非我成了女医,定要被爹娘卖了给小弟起房子的。”
卢氏眼神松动了些,只道:“小姐娇憨可爱,老夫人自是疼爱不已。大夫您现在有了正经活计,往后日子会更好的。”
女医笑了笑,净手后回屋给苏慧兰做推拿。
一场推拿历时半个时辰,天色隐隐见黑,女医才拎着药箱出来。
“经你这么一推拿,我身上还真舒服了不少。”苏慧兰叫来陈大,“你送钟大夫出巷子。”
陈大应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在苏家,大事小事一般都在饭桌上谈论。
晚饭时,苏源说了陛下准许他随船出海的事。
宋和璧并不意外,神色如常地挑着鱼刺,挑好后放进元宵的碗里。
苏慧兰还是头一回听说,很是大吃了一惊,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这出海......要很长时间吧?”
苏源应是。
“安全吗?”
苏源不想给她制造焦虑,隐瞒了一部分:“很安全,我定能平安归来。”
得到苏源的承诺,苏慧兰再如何不舍,也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男儿志在四方,源哥儿自然要建功立业的,你就放心去好了,我跟阿和还有元宵等你回来。”
苏源看着三位女士,两人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另一位在埋头和鱼肉作斗争。
这一幕,温馨和睦极了,叫他的心脏熨帖不已。
弘明帝在杭州府停留了一个月,带着造船处紧赶慢赶赶出来的八十个司南回京。
在年关将至的时候,京中传来圣旨——
陛下成立船舶司,有监管船舶制造,管理与别国的海上贸易,管理沿海各个港口等职能。
船舶司独立于六部之外,正五品正使由苏源担任,从五品副使是王一舟。
此外,两人同时兼任工部侍郎一职。
接下圣旨,苏源处理完手头事务,打算回家收拾行李,动身回京。
出海的章程尚未定下,他们得回京稳住船舶司的局面。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船舶司有多少油水可捞,有些人还不打破头往里钻。
苏源和王一舟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可不会什么脏的臭的都收。
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回到苏家小院。
苏源较平时早回来一个时辰,烟囱里半点炊烟不见,静悄悄的。
推门而入,发现一人在他书房门口鬼鬼祟祟,低着头捣鼓什么。
苏源眼神一厉:“什么人?!”
那人惊惶回头,竟是每隔五日给苏慧兰推拿的钟女医。
第138章
“陈正!”
苏源一声令下,钟女医直往围墙奔去。
她明显是个会武的,一个助跑高高跃起,利落攀上围墙。
翻出围墙前,钟女医突然回头。
不同以往的温柔似水,眼里似沁着寒冰,看苏源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物件。
苏源立在垂花门下,头顶落下一片暗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钟女医低声骂了句,转头正要跳下去,一根手腕粗细的大棒直奔她门面而来。
“啊!”
钟女医吃痛,惊叫出声。
趁钟女医乱了阵脚,那人又补了一棍。
这回钟女医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直挺挺摔了下去。
枝头栖息的鸟雀受了惊,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陈正攀着梯子翻进来,蹲身查验:“公子,人已经晕过去了。”
“把人送去府衙,跟朱大人打声招呼,本官要亲自审问。”
苏源平素不爱摆官架子,鲜少对身边人自称“本官”。
陈正意识到公子低沉嗓音下压抑的愠怒,忙不迭应下,三下五除二把钟女医捆了起来,和陈大一起把人押送去府衙。
陈正前脚刚走,后脚两扇房门应声而开。
宋和璧和苏慧兰先后走出来,苏慧兰焦急询问:“人抓到了?”
苏源俯身捡起钟女医遗落在书房门口的细铁丝,安抚一笑:“已经送去官府了。”
苏慧兰狠狠松了口气,又深觉自责:“都怪我,要是我不找她做推拿,也就没这回事了。”
“这跟娘无关。”宋和璧扶住婆母的手臂,“真要论起来,还是阿源提出让您请女医做推拿的呢。”
苏源颔首:“阿和说得对,就算不是来给您推拿,她也会以其他身份出现在咱们家。”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句,好容易把自责内疚的亲娘哄好。
苏慧兰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我得赶紧去接元宵回来。”
等苏慧兰着急忙慌去隔壁接元宵,苏源将细铁丝扔进灶塘里:“有点晚了,明日再去府衙罢。”
人关在牢狱中,任她长出一对翅膀也逃不掉。
宋和璧瞥向书房:“当时我跟娘都在装晕,只差一步她就闯进去了。”
“不必担心,重要的东西我都藏在暗格里,除了咱们谁也找不到。”
苏源帮她理了理衣襟,声线无端冷沉:“就算我没能及时赶到,陈正他们都守在外面,再不济暗处还有侍卫,不论她有什么目的,注定会失败。”
说话间,被宋和璧打发出去买菜的卢氏回来。
她对方才所发生之事毫不知情,看到苏源提前回来,很是吃惊:“公子您今儿回来得可早,是要现在做饭吗?”
苏源嗯了声,拉着宋和璧进了屋。
没走几步,卢氏咦了一声:“花怎么塌了?”
苏源回过头,卢氏站在先前钟女医摔下来的地方,试图扶起被摧残得不轻的花草。
应付的话张嘴就来:“许是隔壁的肥猫攀墙来过。”
卢氏不疑有他,扶了几下接连失败,索性放弃,拎着菜走进厨房。
“陛下派人传来圣旨,京城设立了船舶司,我为正使,王兄为副使,这两日咱们就要回京了。”
宋和璧拆卸发饰的动作一顿,透过铜镜看向桌旁的男子:“不出海了?”
“至今出海也没个具体章程,不知那张羊皮地图破解得如何,效率委实太慢。”
苏源慢条斯理浅酌一口:“总之今年是没希望了,咱们还能在家过个年。”
宋和璧没什么意见:“公务要紧,等你出了海,咱们正好留在京城过日子。”
海边一年到头风吹日晒的,不仅元宵,就连她这个常年习武的,皮肤都变黑变粗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