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也不一定真就能成……夭折的多了去了,并且道门投资也只是起家之用,之后还得靠主君的策略、决断、德行、勇气……获得各方拥戴,羽翼丰满,才能最终成事!”
“要是真以为凭借道术龙脉就能奠定一切,重小术而忘大道,则是必败无疑!”
毒龙子望着某个方向,眸子幽深:“这一开局……便先斩了五宵派选中的潜龙吧!”
……
一处云山深处。
大量建筑汇聚,虽然搭建简单,但细微之处却颇见巧思。
苍松道人手持拂尘,来到一处大殿。
在殿堂正中,摆放了密密麻麻的牌位,下方却是一位面色红润,胡须发白、皮肤宛若婴儿、不见一丝褶皱的道人。
“苍松见过真人!”
真人略微颔首,苍松就主动与两排道士站在一起。
片刻后,真人开口:“天数有变,大松怕是再无十年国运!”
这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底下道人大哗,互相交头接耳,一道士就出来拜倒,说着:“大松天命,是当年道门大会之时,各脉真人共同测定,怎么还有此等变故?”
“之前官家之死,已经很有蹊跷,没想到还有这等事!”
苍松同样心中大凛。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恐怕与那虚灵子逃不开关系。”
真人道:“但做下这等事,纵然他再什么神通过人,也必然受到反噬……一国国运因果,哪怕仙人都难以承担,不必再管他……苍松!”
“师侄在。”
苍松心中一凛,连忙出列行礼。
“大松一亡,天下争龙立即进入浓烈阶段,并无数年再给潜龙发展了……”
真人道:“你觉得我道选中的潜龙如何?”
苍松心念急转,大声道:“潜龙如今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已经是头角峥嵘……贫道认为,越是此时,越不能放弃,反而要助其速发,否则一切便前功尽弃!”
“善!”
真人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道:“既如此,你便下山,辅佐潜龙吧!”
“遵法旨!”
苍松心中一凛,若是下山,牵扯过多,那可是将自己身家性命都押进去了。
但想到自己之前的投入,早已没有了选择余地,只能坚定应下。
……
大松有三十八府,每一府都有驻军。
比如江州府,就驻扎了一支‘凤翔军’,设节度使坐镇一方,但主要是掌管军事。
这种地方驻军说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只是厢兵,每逢天灾人祸,地方出现流民,就收容其中青壮组成军队,平时训练也少,作战之时只承担一些杂役后勤等工作。
大松真正的精锐,是从各地选拔精兵组成的京师禁军!
这数十万禁军,不仅兵强马壮,装备士气也是一等一,是大松官家拱卫帝座、压制地方的最大本钱!
一旦禁军出事,各地军阀必然蠢蠢欲动,这完全就是实力对比问题。
当然,在道士的望气之术看来,就是京城真龙暗弱,各地蛟蛇虎狼蠢蠢欲动。
秋风送爽。
一艘小船沿着河流一路往下,船上有着两人,望着岸边水田中成熟的稻谷,都是点头。
“父亲,这南方不比中原,河系众多,有水田、风车灌溉、稻谷丰收……就有粮食,不会出现流民了。”
一十五六岁少年,身穿锦袍,略带些贪婪地呼吸着似乎带着稻香的空气,微笑说道。
“中原大旱三年,流民乱匪无数……哪怕之前经过张夜清理,各府县也有乱象,的确不如南方,饭稻羹鱼,安宁之乡啊。”
在少年身后,一位中年文士捋着胡须,微笑道:“看来来这南方做官,倒也对了……咳咳……”
中年人说着脸色又一白,咳嗽几声,似乎身体不是很好。
他名为‘陈洪’,十五岁便中举人,之后数次科举不中,直接补为从九品官,兢兢业业十数年,总算做到了河子县县令,旁边的是其子‘陈子通’。
陈子通少读书,但更喜欢舞刀弄枪,一身武艺非同小可,曾经手持一根哨棒,打遍乡中无敌手。
陈洪虽然喜爱,但也常常烦恼其惹是生非,是以带在身边教导。
这船慢慢行驶着,在一处码头停下。
陈洪与陈子通下了船,此时正是日头正中,就找了一家茶棚歇脚,顺带叫了些茶饭。
在用饭过后,陈洪又连连咳嗽,喝了茶方好一些。
“父亲大人……”陈子通眼珠一转,道:“我听说陆州集中出了一位异人,能降服白虎,有交梨火枣,可治百病……儿子便去陆州集,给你求一些灵果来,也好治这肺疾……”
陈洪扫了这儿子一眼,知道这儿子大概是拘束多了,想找个借口出去游玩,不由道:“子通你一片孝心可嘉,但为父无事……”
“哈哈……这位小公子请了。”
就在这时,一个道人走了过来,正是苍松!
“你是何人?”
陈子通眼睛微眯,手就伸向包裹中的短刀。
这杀气与武功,顿时令苍松一个激灵,同时心中一喜:‘原本这潜龙还需八年成长……我一直担心此次前来,是否有揠苗助长之嫌,但见此姿态,倒还真是蛟蛇性子,值得投资……’
当即行了一礼:“贫道苍松,因为听闻小公子提及陆州集异人,因此冒昧前来……小公子可知,纵然你此时去陆州集,也找不到那道人……”
“哦?为何?”
陈子通来了兴趣,随口问道。
“那陆州集的道人名为虚灵子,早已去了京城!”苍松略带嫉妒地笑道:“还封了真君呢……”
古代消息传递落后,更何况也少有人能将陆州集方腊与名动京师的妖道真君虚灵子联系在一起,因此陈子通还真是吃了一惊:“此言可真?”
“自然是真的。”苍松笑吟吟回答,又仔细端详着陈子通的面相:“实不相瞒,贫道擅长看相,这位小公子天庭饱满,头角峥嵘,未来恐怕非池中之物啊!”
“你这道士……”
陈洪听到非池中之物的评价,心里一动,面上却丝毫不露神色:“骗吃骗喝到本官头上来了?”
“原来是本地父母官,失敬失敬。”苍松不以为意,又是行礼:“不过贫道靠这一双招子吃饭,还从未看错过……若所料不差,令公子发迹,就在这三日之内了,哈哈,哈哈……”
说罢,也不管目瞪口呆的陈洪父子,直接大笑离去。
……
两日之后。
县衙。
陈子通拿着一柄百炼钢刀,正在庭院之中练武。
他学的是军中刀法,一招一式并不好看,但简单实用,阴狠毒辣。
刀风破空,呼呼有声。
不知道为啥,当日听了那道士的评价之后,陈子通心中就宛若被点燃了一团火,越烧越是滚烫。
大丈夫立足当世,岂能屈居于人下?
他这一生,总得干一番大事,方才不辜负这一世!
‘若我未来大业可成,请斩断此树!’
一招用老,陈子通看到眼前一株梅花,其枝丫虬结如蛇,不由心中自语一句,一刀劈出。
噗!
刀光一闪,这株梅花树直接被一刀两断,倒了下来。
“莫非……真的天意在我?”
望着梅树断口整齐的年轮,陈子通不由喃喃。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跑了过来:“公子……老爷请公子前堂见客!”
“我?客人?”
陈子通擦了把汗,心底有些疑惑,但还是换了衣服,跟着丫鬟来到厅堂。
在厅堂之中,他父亲陈洪正在与一位武官说话。
这武官脸庞黑红,带着一股煞气,声如洪钟,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笑:“令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我家节度使也是一番好意,还望县尊莫要推辞……”
“此事重大,还请容我父子考虑三日。”
陈洪咬着牙,将这武官送走后,陈子通一头雾水地问道:“父亲大人,出了何事?”
“哼,还不是你的事。”
陈洪摇摇头:“一路打闹,名声都传到凤翔军节度使耳中去了,特意派了人来,想征辟你为书掾……我陈家虽然不是书香世家,书掾也不是武职,但怎么能与大头兵为伍?”
“军中征辟?”陈子通眼睛一亮,他对军中一直挺有兴趣,奈何父亲不许,还想着他举业。
奈何自己虽然读了几本书,但对那种科举文章一点兴趣都没有,连秀才都考不上!
不过此时,又有些疑惑:“节度使为何征辟我?莫非是想拉拢父亲?但一地节度使如此,置知府大人于何地?”
“我儿果然聪慧,这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陈洪捋了捋胡须:“为父也是不解,因此才用缓兵之计,而不是断然拒绝……”
“县尊大人,官府急文!”
没有多久,一名衙役匆匆跑进来,送上一封公文。
陈洪看了之后,脸上大惊,忽然面北而拜,哭泣道:“官家啊……”
“父亲大人?”
陈子通跟着跪下,满心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