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分辨不清的虚无,折磨着秦晚意的心神。
明明是她主动离开那个男人的,为什么会每天都在梦里见到他?
不断重复的梦,像是某种心理暗示。
时间久了,她开始把现实跟梦境搞混。
隔着落地窗,她叹口气。
慕兰看了她一眼,“好好的,又叹什么气?”
她笑了笑,“我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结果你的脚伤了,连出门都不能。”
慕兰安慰她,“再忍忍,等我伤好了,一定带你出去玩。”
她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出去玩,我只是害怕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太久。”
慕兰有些心疼的说,“梅寒玉这个人渣,晚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再伤害你,结婚证能领就能离,我连霍经年都能摆脱,就不信不能帮你摆脱姓梅的!”
秦晚意欲言又止的望着她,“兰儿……”
“嗯?”
“有件事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就是我……最近老是做梦能梦见他。”
“梦见梅寒玉?”
“嗯。”
慕兰叹口气,“你就是被他迫害太深,所以才会做这种噩梦,别怕,这里是霍家,他伤害不了你。”
秦晚意抿了抿唇瓣,“可我总觉得那不像是梦。”
慕兰,“……”
她没听懂她的意思,“晚晚,你在说什么?”
秦晚意拧起眉心,“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太真实了,我昨晚睡到半夜醒了,睁开眼就看见他坐在我的床边……”
慕兰打断她,“晚晚,你忘了么,我们两个睡的同一张床,如果真的有人进来,我不可能会不知道。”
“万一你睡得很沉呢?”
“不可能,我睡眠质量很差,稍有一点动静都会醒。”
“……”
秦晚意垂下眼睫,“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慕兰拉住她的手,“既然你不放心,我们去把监控调出来,如果真的有人进来,门口跟走廊上的监控肯定能拍到。”
“兰儿……”
“别怕,走吧。”
慕兰让保镖把秦晚意住进来后的监控都调了出来。
两人整个下午都在电脑前面看监控。
直到把所有监控事无巨细的看完,确定没有任何异样,慕兰才松口气。
其实她也挺怕梅寒玉偷跑进来的,看完监控也让她放下心来。
只不过……
看了眼身边沉默的女人,慕兰不解的望着她,“你怎么了?”
自从看完监控她就一言不发。
秦晚意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心里有点闷。”
随着在霍家住的时间越长,心里那股烦闷的感觉就越明显。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慕兰顿住脚步,小心翼翼的问,“晚晚,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梅寒玉?”
秦晚意,“……”
她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舍得不梅寒玉?
不,不可能。
……
时间又过了几天。
秦晚意已经在霍家住了小半个月。
客厅里。
两个女人端着咖啡,悠闲的翻着杂志,耳边传来了噪音。
噪音是外面的工人在工作。
工人正在将园子里的景一点一点搬空。
这一年真的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秦晚意心生感慨的说,“这么漂亮的园子,才几天时间就被搬空了,真是可惜。”
慕兰笑了笑,打趣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这里阴森森的,怎么现在又漂亮到可惜了?”
秦晚意捧着咖啡,视线从窗外回到别墅里,然后压低声音说,“其实我现在也这么觉得,霍总应该也是顾忌这点,才会想把老宅卖掉的吧?”
“霍经年不至于迷信成你这样,而且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二三十年,哪有人会觉得自己的家阴森的。”
“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家卖掉?”
慕兰,“……”
是啊,哪有人会把自己的家卖掉呢?
都说好的童年能治愈一生,坏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
霍经年的童年太阴暗,太痛苦,所以他才会连家都想要卖掉。
秦晚意在她面前挥挥手,“发什么呆?”
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谁能买得起霍家老宅?”
“反正我买不起。”秦晚意又叹气,“我穷的叮当响,霍总如果现在把我赶出去,我可能得露宿街头。”
她的那点存款得留着给母亲迁坟,还有霍总的那一千万,也得找个机会还回去。
无功不受禄,她不能平白无故的拿他的钱。
慕兰皱起眉头,“梅寒玉软禁你这么久,你有点骨气,露宿街头也别回他身边!”
秦晚意一脸震惊,“兰儿,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我露宿街头吧?”
“那我的脚伤好了,你跟我回慕家,行吗?”
“慕家……”
秦晚意咬了咬唇瓣,有些为难的说,“慕槿最近在忙着娶老婆,我去了会不会不好啊?”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说了那些有的没的,见面的话,应该会很尴尬吧?
“有什么不好,我哥又不住在慕家。”
“那他住哪儿?”
“当然是黏着贺南汐。”
说到这个,慕兰就忍俊不禁的笑了,“我跟你说,我真的要笑死了,慕槿怕老婆怕得要死,我以后的人生就指着新嫂子活了。”
“……”
秦晚意似懂非懂的样子。
慕槿那样的人……也会怕老婆吗?
确实是有点难以想象。
可是去慕家的话,她委实有点不安。
不去……她又不能一个人留在霍家,
真的好烦啊。
……
半睡半醒之间,秦晚意又看见了梅寒玉。
这半个月,她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梦到他。
从最开始的慌张,到现在的坦然,她已经麻木了。
她知道这是梦,确定这是梦,但她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梦到这个男人?
在他试图撞死秦四海,囚禁她一年,利用完秦家又转头倒戈……
还有秦思羽那条被废了的胳膊,这一幕幕,都让她胆战心惊。
可最让她心痛的是,是梅寒玉走进心理医生办公室那刻的背影。
那种无限的落寞脆弱,变成了一根根尖锐的刺,根根准确无误的扎进了她的心脏。
承认自己是精神病的儿子,承认自己会有遗传到的几率……
秦晚意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很可能会让他辛苦谋算的事业毁于一旦,她就怎么都没办法从这个有梅寒玉的梦境里逃脱出来。
慕兰问她,是不是舍不得他?
她想,她可能真的是舍不得。
毕竟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梅寒玉一样视她如命。
可她也承受不起这样沉重的爱。
真的太沉了,压得她在梦里都没有办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