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修仙?”
  “其实也不是,就是觉得修士有力量了就能打败欺负我的坏人啦!”
  “有人欺负你?”
  “是啊!他们都说,像我这种小妖……在妖界原本就是给人欺负的。”
  舒惟蹲下`身,平视正在处理食材的小妖怪:“我可以教你口诀,但是你要告诉我,现在妖王是谁。”
  小妖眼睛一亮:“这么简单啊!听好了啊!现在妖王是孔雀……”
  听到这个词的下一秒,舒惟一拳狠狠地打在墙上,原本破败的墙面彻底坍塌了。
  “喂!你别拆我房子啊!”小妖怪埋怨地看着舒惟,后者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小妖怪吓得腿都软了,眼睛里瞬间蕴满了泪水,“你……你在我家……拆我房子……还瞪我……”
  舒惟突然想到,自己和苍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苍桐也是这么一说他就哭。神色一动,舒惟颤抖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怪摇头,“我没有名字。”
  “你的原型是什么?”舒惟追问。
  小妖怪把手一伸,变出一节树枝,“好像是……一棵梧桐树?”
  紧接着他就被舒惟死死地抱住了。
  “苍桐!苍桐!!”舒惟的拥抱很紧,小妖怪有点不舒服了,“你干什么?别抱着我,我不认识你啊!”
  “我认识你!”舒惟稍稍松了松力度,“苍桐!你叫苍桐!是我的梧桐树!!”
  退化成小妖怪的苍桐并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心情。
  “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舒惟深吸一口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苍桐不解。
  舒惟扣住苍桐脉门,一探,发现他真的只有百年寿龄。这么说,百年前的苍桐确实死了?
  “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苍桐抽出自己的手。“我原身确实是梧桐,但是我不认识你啊!”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就以为这只小妖精并不是苍桐了。可舒惟不同,他可是和苍桐有过比肌肤相亲更深入的关系的。
  舒惟注视着苍桐的眼睛,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神魂探入苍桐的身体内部。
  交合过的二人哪怕身体不在了,神魂还是得以相融。
  “没错。你是苍桐。”舒惟安心地一笑,“只是这是一具全新的身体,想来你当年是用了极端手法脱身。”
  “不懂你在说什么!”苍桐挣脱开,径自拿了一颗果子吃。
  “你知不知道现在凤凰王长什么样?”
  苍桐一边啃果子一边摇头,明摆着就是不想和这个奇怪的人说话的样子。
  “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舒惟眼底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百年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苍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舒惟。
  舒惟心头一痛,沉思:妖界瞬间过了百年,那其他地方呢?还是说只有画卷中的情景才会有时间跳转的变化?又或者……画卷里封印的本来就是百年前的事?
  那么白舜华和沈潋洲呢?他们知不知道?
  还在第三幅花卷中的两人并不清楚状况。不过沈潋洲已经通过功法的事情开始怀疑柯共眠了。
  借着月光,沈潋洲开始再次翻来柯共眠给白舜华的书册。
  封面上没有功法的名称,书内一开始都是浅显易懂的内功法诀,乍一看好像真的是为初学者设计的。然而哪怕是有修为的沈潋洲在看久了这本书中的内容后都会有神魂失离之感,更不要说根基不稳的白舜华了。
  这无疑就是一本毁人之卷,为何柯共眠要把它给白舜华?
  柯共眠究竟想干什么?
  最可怕的是,如今沈潋洲所知道的寻找千帐灯的方法都是柯共眠告知的,万一这一次次地穿入画卷本身就是柯共眠的阴谋,那他们该如何与之相斗?
  思及此,沈潋洲只觉得前路迷茫。然他又想起识人极准的师父许丘对柯共眠的种种赞誉,心道柯阁主应当不会与魔族狼狈为奸吧?还有,这幅画卷中的千帐灯究竟在何处?操纵他们穿梭画卷的力量究竟源自画卷本身,还是画卷外的人?
  而在画卷外,柯共眠修长的手一一抚过那六幅画,眼中带着些许无奈。
  逍遥宗内,从白舜华出门后就宣布闭关的逍遥宗宗主谭川自禁地内睁开了眼,在他身边的席霏霏第一个发现,惊讶道:“这次这么快?”
  “若是在平日,霏霏,你这么说我定是要做得你下不了床的。”望着席霏霏,谭川的眼底一片温柔,可想起了自己那个徒儿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他便变了神色,“霏霏,舜华出事了。”
  一贯把小师弟当儿子养的四师姐席霏霏神色一凛:“师父,十八年了,那件事……这世上真的会有人知道内情?”
  “我以往不让他出宗,也是担心他的身份曝光。原本以为,十八年过去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难道是近期魔族的异动……”席霏霏猜测。
  谭川自寒潭中站起身,席霏霏忙将外套递给他。身为逍遥宗宗主,同时也是肉欲双修的集大成者,谭川本人却没有多少淫秽的气息,反而给人一种出尘绝世之感。他的皮肤很白,甚至比身为女子的席霏霏还要白一些,一身玄青色的缎衫子披在他的身上,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还带着寒潭中的水气,眼型狭长,眼珠乌黑,神采英拔,不失为一代美男子。他掐指一算,眉头一蹙:“是我大意了。柯共眠会知晓也不是没有可能,快,通知伯明。”
  席霏霏:“去珍宝阁?”
  “不。”谭川冷眼:“柯共眠可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我们直接去画卷里。”
  “什么!?那画卷还在?!”
  “看来当年我们都被骗了。”谭川表情严肃,周身气场带着发怒的前兆,“许丘、柯共眠,你们真是下得一局好棋啊!看来,画卷不止一幅!”
  “还留几幅画卷?”席霏霏明显也是知情人。
  “暂时算不出。不过我在舜华身上下过追踪咒。”
  席霏霏松了口气,“那便好了。”
  “然而他们在卷中设了结界。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打开,你去把伯明……不,把苗华、济苍他们都叫过来吧。”
  “是,师父。”
  此时,尚不知情的白舜华还在画卷中一晚安眠。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舒爽,睁眼看见沈潋洲就在一边看书,早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粉,好看得令人目眩。
  “醒了?”沈潋洲放下书走到白舜华面前。
  白舜华赶紧伸手遮挡。
  “怎么了?阳光太刺眼?”
  “是你太刺眼!”白舜华一个大动作坐起,披散着头发、袒胸露乳地就跑到外面伸了个懒腰。
  回应他的是刚从侧门出来的宁宁,看到白舜华的样子,宁宁迅速捂住眼睛,肃声道:“娘!一大早的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沈潋洲适时地给白舜华理了理衣服,还加了一句:“进房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被孩子看到多羞人?”
  白舜华发现沈潋洲越来越习惯面对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了,毕竟这位少爷从小作为都非常有大家公子风范,加上沈潋洲原本就是沈家出身,反观是他这个半路莫名其妙变成二夫人的还没有适应。
  “喂,你还真把我当你的老娘啦?”白舜华一关门就又原形毕露,敞胸坐在椅子上喝水。
  “我娘可是大家闺秀。”
  “是是是,你娘是大家闺秀,所以我可学不来这么大热天穿着几层衣服走来走去!”
  “倒也不必太过拘谨。”沈潋洲正色道:“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找灯。”
  “我以为你已经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乐不思蜀了呢。”
  沈潋洲闻言,神情复杂地抚摸着眼前的一桌一椅:“就是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才更想早些离开。”
  最怕的不是物是人非,而是人在,却不是真实存在的。
  白舜华从沈潋洲的话语中明白了他的忧虑,本想开口劝两句,却不想沈潋洲早已下定决心:
  “今晚我们去后山一趟,从一开始进来的地方找找灯。”
  “都这么两天过去了,会不会被人捡走?”
  沈潋洲眼神坚定,“就算是被捡走也要找回来,这是我们来此的缘由。若是寻不到灯,那么此行也就没有意义了。”
  “那……沈家呢?”白舜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看你的表现,沈家之后出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沈潋洲原本已经打算开门了,闻言止步,并没有回头,道:“你想知道什么?”
  “有关沈家最后的结局。”白舜华小心翼翼地说,“虽说我明白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可是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有点勉强对方,白舜华又补了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忆当年的事情……不说也没关系的。”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沈潋洲侧头看向窗外的树木,此地的一草一木都跟幼时记忆里的沈家一模一样,正是因为太像了,所以他每一次强迫自己不要相信这是现实时都会像是从心中再次将这件事剖出来再塞回去一般地疼。
  “不是很清楚是……”
  “我五岁时被师父选中,成为修士,六岁生辰那日,师父告诉我,沈家被灭门了。”
  “宁宁现在四岁!也就是说,两年内,沈家会被……你就不想留在这里看看,两年后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不是现实!白舜华!”沈潋洲突然抬高声音,神色严厉,“我再说一次,不要把这里当成现实!”
  “那……先前那幅画的舒惟和苍桐呢?难道也不是现实里的人?”白舜华实在无法相信。
  沈潋洲叹了口气:“他们是现实里存在的,但是画卷中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是今夕发生的还是往日的重演,我便不得而知了。”
  白舜华听得一头雾水,努力分析后道:“你……你的意思是……这画卷里的一切都是别人做出来的?或者是像录像一般存在里面,为的是给我们看?”
  “虽说不知道你说的录像是什么,不过有关画卷中的一切是别人做出来给我们看的这点,我是认同的。”
  白舜华直接愣住:“谁做给我们看的?为什么要给我们看?”
  沈潋洲摇头,“我目前还不敢下定论。”
  “不会是柯共眠吧?”白舜华首先怀疑柯阁主。
  “总之这画卷里的一切都很古怪。我不清楚这究竟是往日重现还是完全新的空间。”沈潋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白舜华道:“万一有事,你就打开这个卷轴,它能让你迅速离开。”
  “什么?你有这个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因为先前我还不确定画卷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能肯定画卷有鬼了?”
  沈潋洲闭上眼,感受着周遭异样的灵力波动:“我只能确定,这份画卷,大概不只有一个入口。”
  “难道还有别的画卷?”
  沈潋洲的目光落到白舜华的身上,两人的目光一撞:“不能肯定。不过我推测进入这里的方式,大概不只有一种。”
  “这个别人做出来给人看的空间竟然还有人能进来?是柯共眠吗?”白舜华猜测。
  “我想,不是他。”
  两人还在分析,门口等不及的宁宁已经开始敲门了:“爹、娘,你们说过今天会教我念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