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霄闻言,低头看她,缓缓一勾唇角:“听到了,他说你容貌太盛。”
重要的不是后半句么?觉得她并非良配。曲凝兮没想到这个场景还有第三人知晓,多少会感到一丝尴尬。
便听他道:“小晚瑜生得貌美,第一眼就引起他的注意,后来他对你逐渐改观,还动了心思……”
“你别说了,”曲凝兮连忙阻止:“我们没有什么,这话是污蔑。”
“这不是污蔑,”裴应霄笑了一声:“他甚至想过从孤手中争夺你。”
他欣赏这份胆色,但绝不允许。
“你莫不是现在想找我算账?”曲凝兮忍不住瞪他一眼,“太子殿下手眼通天,哪能不知,圣旨赐婚后王公子再不与我往来。”
王锦意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一直缠着姑娘家不放,倒是成全了男儿的痴情名,可惜会连累女子。
总有人喜欢断章取义,乱嚼舌根,以讹传讹。
“孤知道你二人的清白,但是……”裴应霄忽然靠了过来,长臂一伸,就把人从背后给圈禁住了,“孤不会忘记旁人觊觎你的模样。”
曲凝兮冷不防就被搂了个彻底,娇小的身形全然纳入他的怀抱之中。
“这有什么好记的,”她挣了挣,低声道:“我们如今在外头,需得注意言行,被人瞧见可就失礼了……”
在寺庙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何况这会儿站在白塔上,桃林中若是有人往这边张望,一准能瞧见。
这人的两条臂膀,却跟生根了一样,牢牢圈在她腰间,推动不了半分。
非得在她颈畔深嗅一口,才松了手撤开两步。
裴应霄挑眉道:“孤都带你来此了,你还是缄口不问么?”
以前撞见他易容,是不敢询问,而现在,两人成亲,她比一开始知道了更多事情,依然没有过多追问。
“莫不是怕了?”
曲凝兮听他突然把话题拉回那间暗室,蠕动了两下小嘴,想了想道:“我不怕,我早就不怕了。”
不仅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她,甚至……怀疑他心悦于她。
曲凝兮没有证据,不好自作多情,无法肯定这一点,但她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不会取她性命。
“训庭,”借着宽大的衣袖掩盖,她的小指头,一点一点触碰他的手背,然后握了上去,低声道:“你不说我就不问,我感觉……你的心情不好。”
自从踏入沽兰寺,裴应霄就不怎么笑了,这种情绪非常浓厚,并不是单一的悲伤或者愤怒。
曲凝兮看不透,她只能猜想,是和陆家的血海深仇有关。
她越来越趋向于,是陛下害死了陆皇后这个可能性。
对年幼的裴应霄而言,才会影响那么大。
“你我新婚,本不该在这般日子愁绪郁结,只是……孤得到的越多,越会思及那些可怜人。”裴应霄的大掌,反握住她的,牢牢包裹她的小手。
谁是可怜人?
裴应霄没说,只轻晃她的手:“小晚瑜可要多多担待。”
这一瞬,曲凝兮隐隐有所触动。
他是不是……想要有人陪着,共同分担,才会带她来这里?
秘密怕被人知晓不错,可死死捂着,藏得太久,定是会疲累的。
“训庭,我们回去吧?”
“不在寺中用斋饭了?”裴应霄道:“孤可以带你到别处玩玩。”
尚京城这么大,找个地方吃饭,再游湖踏青,晚点再回宫。
曲凝兮却一摇头:“下次训庭有空,再陪我去吧,今天咱们早些回去。”
她微仰着小脸,水润双眸定定望着他:“因为我想亲亲你,在外面不方便。”
裴应霄难得微怔了一瞬,继而眯起他狭长的眼眸,弯腰俯身,朝她确认:“你说你想亲我?”
曲凝兮还握着他的手指呢,点头道:“……对。”
裴应霄笑了,眉眼弯弯,眼下那颗泪痣仿佛都随之发光,“既然小晚瑜要怜惜孤,孤岂能拒绝?”
当下就带着她从白塔下来,离开沽兰寺,返回东宫。
出门一趟,竟然早去早回,连午膳都没在外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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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正好赶上饭点了。
小厨房起初没有准备,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把膳食抬上来,且安排了两壶小酒。
福智公公赔罪道:“不知殿下与太子妃回来,仓促了些。”
曲凝兮一看,菜式都还不错,有江米酿鸭子、罐儿鹌鹑、软炸里脊、熘鲜蘑菇等等。
裴应霄一抬手:“这些就够了。”
福智这才放下心来,领着传菜的侍女都退了出去。
两人落座用餐。
曲凝兮觉得自己太大胆了,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冲动,敢对裴应霄说那种话。
不过,她并没有后悔。
身旁这人是她的夫君,她希望他平安喜乐,莫要被太多沉重的事情压垮了。
况且……自从她说要亲他,这人就笑靥如花,哪还有在沽兰寺的模样,似乎颇为期待。
他生得一张俊俏脸蛋,笑起来时,跟那开屏的雄孔雀无二,抖擞自己华丽的莹蓝尾羽。
曲凝兮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她幼时在长公主府见过孔雀开屏,只觉漂亮夺目至极,如今拿它类比裴应霄,居然觉得裴应霄更胜一筹?
她莫不是疯了,被面前的男i色蒙蔽了双眼。
“你在笑什么?”裴应霄倾身欺来,想要吻她的唇,又忍住了。
如同在马车上那会儿,忍着不亲,等她主动,她自己说的。
曲凝兮给他倒上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鎏金兽纹樽中,道:“我敬殿下一杯。”
他配合得很,拿起酒樽,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曲凝兮想与他来一番对饮谈心,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人生在世,难以事事如意,但只要活着,总会生出希望……”
她张了张嘴,道:“晚瑜嘴笨,光懂一些空泛之言……殿下把许多事让我知晓,或许是出于信任,或许有其他考量,但是我为此心喜。”
裴应霄掀起眼皮,轻声问道:“为何心喜?”
“孤怎么觉得,你是被迫知道,还为此惶恐。”
他一句话就揭穿了她的胆小,曲凝兮无法否认:“我确实害怕,但回头看去,心喜也是真的。”
她一抿柔软的唇瓣,道:“女子出嫁前,自然设想过未来的日子。”
她以为,她会成为一府主母,掌管中馈,打理庶务,然后相夫教子。
姑娘家最先窥见的女子一生,往往来自于母亲。
曲凝兮所设想的,难免参考了周氏在侯府的日子,小时候,身为长女,没少听到周氏的抱怨。
对于枕边人的,以及那几个姨娘的,孩子们长大后,父亲不会冒出其他子嗣了,后院才平静下来。
就像是下棋,前面你追我赶,相互争夺,后来棋子落定,已成定局。
侯府因为没有其他儿子,周氏彻底甩掉不少烦心事,甚至没什么后顾之忧。
她只需要把儿子养好,就能赢得一切,其他人怎么也蹦跶不起来了。
曲辕成绝不是什么柔情蜜意之人,甚至他心里估计没有风花雪月。
曲凝兮以前所想,就是如何把日子过好,她也没奢求过儿女情长。
只希望未来夫君是明事理之人,能与她讲道理,尊她正妻之位。
光是这一点,在尚京就打着灯笼难寻了。
没想到,她遇到了裴应霄,他有时候特别坏心眼,喜欢吓唬她欺负她。
但是他又把自己柔软的弱点故意往她手里送。
他愿意与她共享秘密。
这仿佛是一个契机,他给她机会,让她无限靠近。
曲凝兮自顾自又喝了一杯,道:“晚瑜希望训庭能得偿所愿。”
她不敢深思他们以后会如何,但此刻,她愿意与他一起。
裴应霄轻笑,忽然道:“小晚瑜许久不曾说爱慕孤了。”
“咳咳……”她一慌,面色染上桃粉,“我……”
“不是说要吻我,”他修长的食指点在自己唇上,“孤等了一路。”
曲凝兮原以为她的谎言早就露馅了,这会儿瞅着他,不禁生出一个猜想:莫非她成功骗过了太子,他才会把秘密敞露给她么?
可能么?以裴应霄的心计城府,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他哪有那么容易哄骗?
可见这人还等着她去亲他,曲凝兮磨蹭着凑了过去。
她的视线,落在裴应霄的薄唇上,色泽不深,线条优美,时常挽着浅浅的弧度。
他颜如舜华,但看五官其中一个,居然也能品出不同来。
曲凝兮不再犹豫,贴了上去,微张着小嘴,抿住他的上唇。
还学着他做过的,探出巍巍颤颤的小ii舌ii尖,来回轻ii舔。
像是猫崽子一样乖巧,勾得人心痒痒。
裴应霄起初按捺不动,拭目以待她能完成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