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安年叹了口气,你又偷溜出来。
我很想你。
江启寒说的有点委屈。
他说话向来很直白,想到什么说什么,以前嘲讽靳安年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这样,喜欢就说喜欢,想就说想,有时候靳安年还挺羡慕他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
靳安年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给江启寒戴上。
你就不怕被别人看到,上新闻么。
戴口罩的动作避免不了身体的接触,靳安年的指腹微凉,在江启寒的耳畔脸侧轻轻滑过。
江启寒的声音被困在口罩里,闷闷的,不那么通畅,就像他立时变红的脸,很不自然。
不会的,我已经发现规律了,这个时间点一般没人。
语气里有一点小得意,这是偷窥出经验来了。
靳安年笑了笑,坐到了江启寒身边。
这次见到江启寒他没有那么抵触,一是因为他始终是为了救自己受了伤,靳安年始终是感激且抱歉的,二是m大的项目十拿九稳,那块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喜悦的心情覆盖了全部,连带着江启寒都变的顺眼了许多。
江启寒也没料到他会坐在自己身边,傻乎乎地盯着靳安年看。
靳安年淡淡地看着他,头还疼吗?
江启寒先是摇头,然后又老实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只是头疼,身体也很疼,前几天靳安年在的时候还好,他的信息素有安抚的功效,这几天靳安年没再去医院,江启寒每天夜里都会被疼醒。
但是,江启寒很庆幸受伤的是自己。
他不舍得让靳安年这么疼。
靳安年没说话,江启寒也不吭声,两人就并肩坐着,看着远方从金黄变成赤红的霞光。
他跟靳安年的距离很近,只要再往旁边稍稍一动一点,就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
口罩下,江启寒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想到靳安年会对他这么温柔,这是他这些天来最幸福的时刻了。
玫瑰的香气中和了冷杉的刺激森冷,冰雪一样的信息素也流淌出静谧的甜意。
居然会这么般配。
最后一道余晖落在了科学院城堡似的顶楼,斜斜的打磨出淡白色的光晕,在童话一样的景色里,靳安年静静地眺望着远方,侧脸非常漂亮,江启寒看傻了,他突然想到深海里的美人鱼。
他想,靳安年是来自深海的小玫瑰吧。
靳安年转过头,淡淡地对江启寒开了口。
我今天交了申请的资料,不出意外的话,年后我就要去m大了。
太阳全部落下去了。
江启寒愣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
恭喜你。
江启寒其实并不意外,他从知道这件事起,就已经做好了靳安年会离开的准备。
但当靳安年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很难过。
应该要为靳安年开心,他知道靳安年为了这个项目努力了很久,可是想到他会孤身去往异国,走在陌生的校园里,遭遇各种各样的问题,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江启寒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肯定到时候有很多比自己厉害的人喜欢他,想想江启寒都崩溃。
替我谢谢江先生,如果不是他帮忙,可能没有这么顺利。
靳安年心里有数,他的处分能被撤掉,或多或少与江易辰有关。
江启寒沉默了,过了好久,他呐呐开口,你会回来吗?
靳安年没说话。
之前跟莫晓阳问他的时候,他说过一年之后就回来,但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准,m大的环境比x大更好,他能接触到更丰富的资源,连教授都暗示他如果可以留在那就别回来了,所以靳安年心里其实没有清晰的答案。
他不回答,在江启寒看来就是回答了。
江启寒勉强地笑着说,没事,我会去看你的。
靳安年有些讶异。
他会告诉江启寒,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不必追了,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没想到江启寒看起来仍然不会放弃。
m大也没有很远,我查过的,飞机10个小时就到了,江启寒小声说,到时候你不用管我,你做你自己的事情,我,我就去看看你,不会打扰你,看完我就走,因为,因为我一定会很想你的
他说到后面声音竟然带了哭腔。
靳安年忍不住去看他,江启寒眼睛果然是红的,他背过身去,快速地用手抹了一下眼泪,然后吸了吸鼻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结果转过来,对上靳安年的目光,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其实他现在也没有拥有靳安年,其实靳安年现在也很讨厌他,可是一想到他真的要离开,要去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江启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难过。
太蠢了,怎么能蠢成这样,这世上找不到第二个像自己这么蠢的人了。
靳安年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惊愕之余居然笑了出来。
他真的没见过这样的江启寒,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可怜巴巴的江启寒,让靳安年想到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狗,犯了错之后也是这样呜咽咽的哭。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太稀奇,显得更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哭唧唧
第34章 老婆
你,靳安年欲言又止,别哭了。
江启寒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哭。
看看,这样拙劣的狡辩,也是小孩子一样幼稚。
靳安年笑得有些无奈,江启寒发觉他在笑,觉得更丢人了。
丢人,太丢人了,江启寒愤怒地又抹了一下眼睛,心里非常难过,他在靳安年面前恐怕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有什么好哭的呀。
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靳安年像在感慨,又像在抱怨。
有这么喜欢吗?有这么悲伤吗?会让一个从前那么冷漠的人哭得像小孩一样。
虽然很可惜,但是错过就是错过了,靳安年低声说,你也会喜欢上别人的,到时候好好对那个人吧。
不会的,我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靳安年并不当真,你怎么这么确定呢,其实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的我呢,如果四年前救你的人并不是我,那这几年的婚姻在你眼里依然是个令人憎恶的错误,是么?
不是的,江启寒不假思索地反驳了,在我知道我认错人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我只是不敢承认我,我真的很蠢,连自己在想什么都搞不明白,其实离婚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我都很久没想到祁幻了每次看到路赢风跟你一起,我都很生气,气得失眠,即使这样,我还是没明白,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
他一口一个喜欢,靳安年听得耳朵发烫。
他说着话,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然后拿出来一个黑色绒布小方盒,递给了靳安年。
靳安年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上次珠宝展上看到的蓝色玫瑰胸针。
怎么会在江启寒这里。
靳安年茫然地看着他,江启寒抿了下嘴,那天你看这枚胸针看了好久,我就把它买了下来,买的时候我还稀里糊涂的,只想着你好像很喜欢,那我就要买下来。一直想送给你,找不到机会,也怕你不想收。
靳安年推还给他,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如果你不要,我会丢掉。
靳安年气结,你!
江启寒吸了吸鼻子,你又要跟我生气了,其实我现在觉得你跟我生气也很好,总好过冷冰冰的。
幼稚。
靳安年心里只有这句话。
你说过,你不是天生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可是怎么办呢,我只能喜欢你,江启寒低声说,我不会喜欢别人了,你不用回应我,但是你别不让我喜欢你,好吗?
他这样一个坏脾气,没耐心的人,说着着么深情的话,应该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靳安年真想拍着他的肩膀说别说大话,可是看着他的眼睛,靳安年又说不出来。
他能跟江启寒说吗,你别喜欢我,你现在装什么深情,你根本对我的生活一无所知,你凭什么说这些话?
可是这样的话显得他好小气,显得他还在介意,介意江启寒带来的伤害,他想要的是两人从此泾渭分明,互不相欠,但他又不是真的那么大方,他也会不甘。
看吧,他其实没有那么伟大,他也有坏心眼的,他也想让江启寒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所以。
随便你。
这么敷衍的三个字,却让江启寒笑了起来,仿佛得到了什么恩赐一般。
莫晓阳开车来接靳安年回去,靳安年走到校门口,江启寒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眼巴巴地看他上了车。
他又来了啊。
莫晓阳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几天他感情受挫,深谙所有alpha都是狗的道理,比起来,江启寒还不算是最狗的那一只,于是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感慨了一句,他还真够执着的。
靳安年拿出了那个小盒子,想到刚刚江启寒威胁他不收就扔掉,无奈地叹了口气。
莫晓阳瞥到他手里的胸针,惊讶道,这是啥,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江启寒给我的。
莫晓阳笑了,霍,结婚的时候连钻戒都没送过,现在还挺大方。
靳安年没说话,看着窗外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告诉他我要去m大,他看起来好难过。
哇,靳安年,我怎么觉得你很危险啊,莫晓阳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可不要他卖卖惨就回头哦,虽然他最近好像转性了干了几件人事儿,但这远远不够呢,想想你之前吃过的那些苦,江启寒根本就不值得,别傻乎乎的又被他骗了!
我没有,靳安年淡淡地说,江启寒说他不会喜欢别人了,是不是很好笑?
莫晓阳扁了扁嘴,alpha的嘴,骗人的鬼。
江启寒没回医院,一脚油门踩下,又去了隋斯羽家里。
隋斯羽也刚到家,两人正好在门口碰上,面面相觑,一个赛一个的愁云惨雾。
不是吧,隋斯羽打趣,伤成这样还不老实在医院呆着,跑我这儿来是想被你哥发现的时候拉我一起挨揍吗?
江启寒没理他,有没有酒?
那必然有,但你这样能喝酒吗?
江启寒黑着脸,不耐烦地说,你好烦啊。
隋斯羽耸了耸肩,你这个状态,顶多能喝点红的。
他转身去酒柜拿酒,江启寒躺倒在沙发上,发觉自己压到了一件衣服,他扯出来一看是件白色毛绒外套,上面还有很清晰的香气,酸酸甜甜的,跟隋斯羽的信息素相差甚远。
隋斯羽拖着红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江启寒正拿着那件衣服,神情复杂地盯着看。
你前妻回来了?
隋斯羽言简意赅,这不是他的。
江启寒也不是很感兴趣,把衣服挂到一边,然后拿了杯红酒过去。
前妻。
这个词说着真让人难过。
靳安年也是他的前妻。江启寒有点委屈地想。
他还没有叫过他老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喊。
江启寒一口气把杯里的红酒全喝了。
你最近不是戒酒了吗?
江启寒最近确实没怎么喝酒,倒不是刻意去戒,只是有了别的瘾,酒就没那么勾人了。
偶尔喝一次。
说完便陷入了沉默,隋斯羽坐到他身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某处发呆。
两个满腹心事的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隋斯羽突然开口说道,你怎么受伤的你哥可都跟我说了,之前还跟我嘴硬,现在难受了吧。
要是从前,隋斯羽这么说话江启寒肯定又要炸毛,但今天他颓丧着一张脸,像是不管隋斯羽说什么江启寒都不会有任何激烈的反应。
他喃喃说道,声音里透着浓重的悲伤。
他要走了,要去m大。
m大挺好的,隋斯羽话音刚落,江启寒就不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笑着说,事实啊,你不好迁怒人家学校吧。
我当然知道m大很好,江启寒闷声说,可他去了m大,我就更没机会了。
你又不是现在才没的机会。
你会不会说话?
好啦,隋斯羽收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知道后悔就不晚,总比你之前死鸭子嘴硬好,m大虽然远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至于这么唉声叹气的,好好把人追回来就是了。
江启寒犹疑道,我追得回来么?
隋斯羽没说话,江启寒又问,要怎么追呢?
他是真的不懂,他从来都是被人喜欢被人爱慕的,从前以为自己喜欢祁幻的时候也没有追过他,那个时候他还觉得很奇怪,他好像没有很强烈的想要跟祁幻在一起的欲望,只是把人默默放心里,可到了靳安年这里,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他身边,他甚至羡慕靳安年那副不是很好看的黑框眼镜,可以贴着他那么近那么久。
他要追靳安年,可是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隋斯羽最近也在思考类似的问题,显然,他也没得出一个答案。
见隋斯羽答不上来,江启寒丝毫不掩盖他的不屑,你活了快三十年了,难道没有追求过谁吗?
隋斯羽纳闷地回答,就算有,不同的omega有不同的追求方式啊。
江启寒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隋斯羽摸了摸鼻子,我最近的经验就是,永远不要去猜omega在想什么,他们真的是非常复杂且反复的生物,上一秒还在可可爱爱地说喜欢,下一秒就会闹着让你滚,所以抱歉,我提供不了意见。
他灰头土脸的,江启寒也垂头丧气,两个人像两只战败的天鹅,低下了头,一个劲地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