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曲慎从里面走了出来。
“曲老师?”邱时下车往里看了看。
“没,”曲慎笑笑,“我来帮忙。”
“李老师在吗?”邱时问。
“在教学楼,”曲慎说,“我帮你……”
“没事儿。”邱时把手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远远看到教学楼的二楼窗口那儿出现了李睿的脸。
“你们怎么来了!”李睿从楼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走之前肯定得跟三爷打个招呼啊。”邱时说。
“多久回来?”李睿问。
“两个月吧。”邱时说。
“能赶得上开学。”李睿说。
“滚!”邱时说。
“李老师现在还负责招生。”曲慎说。
“招别人去,”邱时说,从车里拿出了李睿给他的那个带屏幕的小板子,还有一个充电器,“给。”
李睿愣了愣:“说了送给你的。”
“你死了再给我吧,”邱时说,“这个充电器能用,我试了。”
李睿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小板子,偏开头吸了吸鼻子。
“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狠着呢,”邱时说,“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哭,跟胡小岭你俩拜个把子去吧,哭的时候有个伴儿。”
“你损不损。”李睿说。
“走了,”邱时说,“李老师招生顺利。”
“一路顺风,”李睿说,“给我寄明信片。”
“什么玩意儿?”邱时看着他,又看了看曲慎。
“这要怎么解释?”曲慎笑着看向邢必。
“他让你到一个地方就找个纸片儿给他写句话然后让人带回来给他。”邢必说。
邱时看着李睿,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滚。”
车开出了云城的范围,现在云城的范围比以前扩大了不少,看着车外的景象,破破烂烂的难民在排列着的方方正正的小房子之间走动着,有种挣扎着的生机勃勃。
“那个明信片,”邱时皱着眉,“以前是怎么弄的?”
“你去一个地方旅行,那里会有一些小卡片,上面印着那里的风景,然后你写上一句祝福之类的话,再写上地址,”邢必说,“邮递员就会把卡片送到这个地址。”
“李睿是他妈疯了吧,”邱时说,“问我要这东西。”
“也不是不可以,”邢必说,“咱们换个形式也能做到。”
“怎么弄?”邱时问。
以前要跑挺久的“独石”,现在离云城感觉是越来越近了。
车在石头旁边停下的时候,邱时感觉才刚离开云城没有多久。
“来,”邢必下车,抛出小宠,站到石头前冲他招招手,“拍个视频。”
“嗯?”邱时过去,站在了他身边,“怎么拍?”
“随便说点儿什么。”邢必说。
“大家好我是李大头。”邱时脱口而出。
“你要不回去上学。”邢必说。
“大家好我是邱时。”邱时换了个名字。
“大家好我暂时不认识旁边这个傻子。”邢必说。
“操,”邱时笑了起来,“重来。”
他虽然看过张思海的那些视频,但毕竟城外长大,除了那几个视频,他看过的其他视频就基本只有249留在基地里的那个了。
面对镜头,他的确挺茫然的。
“不用说了,”邢必说,“拍个照片就行,笑一个。”
邱时冲着小宠那边闪烁的镜头灯笑了笑。
“行,我看看。”邢必把刚拍的照片投影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这位人类还挺上相。”
“凑合吧。”邱时谦虚了一嘴,眼睛看的是画面里的邢必。
这位生化体的确很好看。
邢必在照片下面写了四个字,日照独石。
这四个字下面又写了一行,云城学院外城校区李睿老师收。
“这个,发给李署长,让他转交给李老师就行了。”邢必说,“每到一个地方,就弄一张这个,然后让李署长转给李老师。”
“那李署长不得发疯啊。”邱时说。
“我们在外面奔波劳累,他还不能处理点儿杂事了?”邢必说。
“那一会儿到洗马镇也得拍几张,”邱时说,“洗牛村也得拍,洗羊村也得拍……”
洗马镇变化不大,镇子本身的建筑没有什么变化,人多了不少,看上去更有秩序了。
最大的变化应该就是镇子外面高高立起的灯牌。
云城站。
下面还有小字,写着洗马镇,还有箭头标出了去石底和竹园的方向。
估计那边也已经有了这样的牌子。
“不少你的族人还是选择留在洗马镇这边,”邢必把车开进镇子,并没有从镇中心过,而是选择了沿边的小路,“他们一直在这边活动,习惯了。”
“什么叫我的族人。”邱时对这个称呼还是无法习惯。
“黑血信徒。”邢必说着停下了车。
赵一和龙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出现在了车旁边。
“你们还在外面村子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赵一说,“来视察啊?”
“视什么察,路过。”邱时下了车,“你俩巡逻吗?”
“嗯,例行治安巡逻,最近太平得很,”赵一说,“晚点儿还得训练新兵。”
“你们去哪儿?”龙昊问,“又有任务吗?”
“往南走,也不算任务,”邱时说,“探探路吧。”
“往南出去还是信徒的地盘,安全的,”赵一说,“他们认邱时这个领袖。”
邱时没说话。
“领袖”这回出来还带着杀菌剂,准备把他们的圣物都给灭了,不知道这帮信徒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洗马镇作为往南走的必经之路,除了因为是云城的地盘之外,还因为邱时想见见老头儿。
自从上回离开洗马镇,他就一直没有再见过老头儿。
邓叶叶把老头安顿在了洗马镇更南一些的没有名字的废村里,很少有人过来,四周只有洗马镇的菜地。
邢必没进屋,在外面给菜地拍旅行照,邱时拎着一箱补充剂走进了屋里。
老头儿状态还不错,坐在轮椅上抱着个小暖炉。
“云城的新产品,”邱时说,“还有不同口味,给你带了点儿。”
“这回要去哪儿?”老头儿问。
“南边,没有确定的目标。”邱时坐下看着他,“在这儿待得习惯吗?”
“还成吧,就是没有在大岩的时候有意思。”老头儿说。
“没东西让你偷听了是吧。”邱时说,“你要想云城,等我回来的时候带你回去。”
“算了,”老头儿摆摆手,“大岩也没有熟人了,都死光了,回去也没意思了,就在这儿吧,偷听了二十年墙角,该换换生活方式了,这里养老不错。”
“你老了吗?”邱时问。
“我没老吗?”老头儿笑着说,“你叫了我二十多年老头儿了。”
“魏渊。”邱时叫了他的名字。
“嗯,”老头儿看了他一眼,“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老邓不叫你名字吗?”邱时问。
“跟着你一块儿叫我老头儿。”老头儿说。
“你活了多久了?”邱时问。
老头儿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不记得了吗?”邱时又问。
“很久,”老头儿说,“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邱时说。
“我看着你长大的,”老头儿说,“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着呢。”
“那你还问?”邱时斜了他一眼。
“我加强过以后,”老头儿说,“已经活了挺久了,前前后后加一块儿,也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寿星了。”
邱时没出声。
“比不了生化体,但比普通人类寿命还是长些的,”老头儿说,“我的经验,接受加强的时间越早,身体衰老得会越慢。”
“说这些干嘛。”邱时看着窗外的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