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怎么就那么熟门熟路摸了铁锨出来,三下五除二将院子里的雪堆了山,开始熟练地滚球。
林夫人有点没眼看,拉着师雁行的手叹气,“那孩子对内没什么心眼儿,飒飒,你多包涵。”
后头饺子下锅了,浑身是雪的柴擒虎才完活儿,看着院子中央一个巨大的毁容雪人心满意足。
哎,还得是我!
鱼阵面容扭曲,跟生吞了芫荽混生姜的调料碟子似的,扭头对姚芳道:“等林夫人和姐夫走了,你们就把那雪人脑袋搬走。”
就这么尊玩意儿蹲院子里,非做噩梦不可!
姚芳痛快应了,心道真是人无完人啊,老天正经挺公平!
小柴大人看着多好啊,就是口味多少有些异于常人……谁家雪人这模样儿!
那边柴擒虎也不进屋,兴冲冲跑到窗边让师雁行过去,神神秘秘的。
他鼻尖都冻红了,头上、肩上停着未化的雪片,一双眼睛却跟沁了冰水似的透着亮,放着光,好似落了星星。
屋子打了地基,比外面略高些,师雁行半趴在窗台上,双手托腮,“做什么?”
柴擒虎把胳膊从身后转出来,将一样东西捧到她眼前,带点儿邀功般的说:“单独给你的。”
是两个很圆很胖的小雪人,不过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眼睛是黑黑的煤炭碎,鼻子是削尖的胡萝卜。
他甚至还给小雪人用一束松针做了翠绿的小帽子,尖尖的,神气极了。
也可爱极了!
一点儿都不像院子里的大雪人!
柴擒虎将小雪人摆在窗台上,指着那个略大一圈,“这个是我。”
又指着另一个,认认真真地说:“这个是你。”
从没有人送这样的礼物给她。
师雁行又惊又喜,开心得不得了。
“怎么这么好啊,你怎么弄的?”她小心翼翼地戳戳胖雪人圆滚滚的肚皮,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见她果然喜欢,柴擒虎得意坏了,努力装得云淡风轻地说:“也没怎么,就随便弄了两下。”
夸我!
快夸我!
师雁行狠狠夸奖了他!
光夸奖还不够。
她从窗子里探出半截身子,飞快地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谢谢,我很喜欢。”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第189章 封赏
在古代过年真的很有意思, 没有调休,没有加班,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放烟花,最纯粹的快乐, 最极致的享受。
过了除夕之后, 林夫人和江茴、鱼阵也隔三差五串门子, 聊得十分投机。
有时见天色晚了,索性就留在对方家里吃饭, 不分彼此。
师雁行甚至还亲自捂麦芽, 熬了一回麦芽糖。
琥珀色的浓糖浆,甜腻的气味被冷空气冲淡, 阳光下闪闪发亮, 好似上等蜜蜡。
先给柴擒虎一罐子, 让他拿着两根棍儿搅。
柴擒虎头一次做这个,初始难免手忙脚乱的, 不过他使得好棍棒,乱了一会儿就无师自通, 弄得很像模像样了。
头两根献给林夫人和江茴,亲娘和丈母娘不偏不倚。
林夫人就笑, “我这样大年纪了,还吃什么糖。”
话虽如此, 到底接了, 也很快乐。
爱吃不爱吃是一回事,孩子们会不会想着你,又是另一回事。
小两口感情好, 江茴也开心, 想起去了的亡夫, 多少是个安慰。
麦芽糖其实就吃个稀罕,砸吧着吮吸蜜汁,不敢轻易咬,特别粘牙,对上了年纪的人和小孩儿不太友好。
师雁行怕这些人把牙齿弄坏了,剩下的都招呼胡三娘子等人卖力气,跟白糖一起熬煮,趁热拉成雪白的葱丝糖棍。
健身狂人胡三娘子上手试了一回,发现挺沉,来了兴致,索性将外裳脱去,换了利落的箭袖单衣,在院子中央沉腰坐马,然后慢慢撇开一条腿,和李金梅一起一人一头拉扯开来。
没多会儿,两人天灵盖上就冒了汗,呼哧呼哧小蒸笼似的。
麦芽糖越拉越白,越拉越细,趁热剪成巴掌长的小段,在往芝麻筐里滚一回,也就不黏手了。
放凉了吃,糖棍中空,雪白如霜,酥脆非常,入口即化,相当轻盈。
偶尔咬碎芝麻,顶鼻子香!
鱼阵一吃就爱上了,“好香啊!”
又香又脆,咔嚓嚓的,可有趣。
还有一罐子麦芽糖,分别加入黄豆粉、抹茶粉,混着糯米粉反复拉成龙须糖。
这活儿技术要求极高,非熟手不能干,师雁行亲自上的。
做好的龙须糖细若游丝,轻若鹅毛,煞是美丽。
这两样糖果都特别显量多,把师家好味的点心盒子拿些来,地上铺油纸,板板正正装上,自家留两盒,剩下的都送人。
中式糕点对基本功要求太过苛刻,师雁行自知自己的长处不在这里,况且精力有限,只学了寥寥几样,葱糖和龙须酥便在其中。
这两种点心大禄朝也有,但远没有后世那么闻名,多局限在本地,京城并不多见。
外头裴远山和宫夫人尝了,就觉得有些熟悉。
“倒像是哪儿吃过似的,”宫夫人捻着一块抹茶味的龙须酥道,“不过飒飒心思巧,往这里头加了抹茶粉,顿时风雅起来。”
飘飘似雪,凌凌御风,颇有诗意。
柴擒虎洗了手,也过来吃,“师家好味要上这个么?”
师雁行摇摇头,“太费事了,又不算独一份儿,划不来。”
不过她还真打算节后对师家好味进行一次大规模整合。
头一个要做的,就是尽快把甜品部独立出去,之后再分为两个小部分,一是面向普罗大众的量产窗口,另一个则是针对达官显贵等超高消费能力群体的高级定制部门。
之前客人们来订制蛋糕,每次都是去师家好味酒楼的包厢商谈细节,虽说一定程度上保证了独立性,但总体还是跟普通业务混在一起,已经有不止一位贵客抱怨。
独立出去之后,贵客们的身份地位和独一无二的享受立刻便能得到展现,方便稳定熟客。
从今往后,师家好味甜品定制部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没多少消费额都进不去的那种,不光老客户们满意,之前没来过的潜在客户必然也蠢蠢欲动……
师雁行要尽快将它打造成真正的奢侈品。
对普通定制款无法满足的顾客,来点金箔怎么样?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只要她敢说,就有人敢信。
有钱人的钱其实很难赚,因为他们足够刁钻,足够挑剔。
但只要能精准地掐住他们的脉门和敏感点,这份钱想不赚都难!
第二个,外城区的自助餐厅可以再加一座。
跟地方州城相比,京城的包容性太强了,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太多了,出来这么久,谁不思念家乡风味?
而师雁行要做的,就是打造一种“不管你是哪里人,这里都是你的家”的氛围。
从去年到现在,这个策略已初见成效。
许多频繁往来京城的外地客商,来这边后根本不做他选,直接就恨不得把师家好味自助餐厅当食堂了。
年前还有人跟店员抱怨,“这馆子什么都好,就是离我们住的地方远了些,若想吃顿可口的,城南到城北,坐车都得好几刻钟!”
京城真的太大了,城内外常住人口逾百万之巨,一家店面真的无法完全辐射全城。
分店势在必行。
算来五公县的师家好味是本部和分店二号,沥州又有三号、四号,现在的是分五号、六号,再开的话,就是分店七号,另外大小经销商、加盟商若干,主营卤味,近的还会来批发各色甜品去下属县镇贩卖。
说到卤味,卤料粉的买卖跟自助餐厅、甜品部几乎就是师家好味的三座大山,共同支撑起八成以上的营业额。
每日来京城做生意的客商不知凡几,好容易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要么带些耐放的伴手礼,要么干脆再贩些货物家去,如此一来一回都不走空,方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再者还有那有眼光有胆魄的商人,眼见师家卤卖得好,不免想着:看着也不难,不若我也弄些家去自己做了卖,要是卖得好,自己开张当老板,岂不比这样年年四处奔走的强?
能来京城买卖的人自不必说,胆子都大,敢想敢干,去年师雁行还没怎么对外宣传的,就有不少人来问卤料粉批发的事,做成许多单。
那些人回去,少不得添油加醋,将卤味说成是京城独有的美味。
“就是那些有钱人家,做官的人家也都买了吃呢!你若吃了,就跟京城的贵人们是一样的!”
无论哪个时空,首都效应同样可怕。
转眼过了十五,柴擒虎开始上衙,师家好味也重新营业,大家都忙碌起来。
新自助餐厅仍面向大众,选址局限较少,相对简单,仍交给原来的牙行,对方当场就提出来十多个选址。
出门时胡三娘子还笑,“看来这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年前各处店面还挺紧俏的,这一过了年竟多出来这么多,可见生意不怎样。
师雁行亲自进行了甜品部的分割,也不远去,就在酒楼旁边的一个铺面内,重新装饰一新,由三妹任部长,并不算独立分店,但有独立经营权,直接向师雁行负责。
除创业之初的大碗菜,师雁行都努力填补市场空白,不赚底层百姓的钱,非但不赚,逢年过节还会随大家一起施粥舍药。
这么做一来是穷苦老百姓身上本就赚不到什么钱,二来也是为了最大程度避免“与民争利”。
虽说冯田离京,庆贞帝明摆着不想追究,可“与民争利”这四个大字仍如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头顶,不得不防。
别跟皇帝讲感情。
能当皇帝的,翻脸都比翻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