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烈抱着人没敢放下,一直低声哄:“没事儿了,有我呢,不会有事儿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云集心里有什么事,但云集的眼泪就跟滚油一样,一滴一滴在他心上烫泡。
梁超看见丛烈胳膊上的血,受到二度惊吓,“烈哥,你这胳膊怎么闹的!”
“别喊。”丛烈的头都没抬一下,紧紧盯着云集的睡颜,很轻地给他顺胸口。
“最近瀚海有什么事儿吗?”他心疼得受不了,抬头问梁超。
梁超也挠头,“您不都一天到晚盯着吗?业务什么的很顺利啊,还有很多人想往这边跳槽,能有什么事儿?所以我问是不是在傅家那边挨眼色了……但也不应该啊,现在瀚海上升期,没听人说云总的不是了啊。”
丛烈抱着云集,小心护着给他测了个血压和体温,都挺正常的。
但他心里突然就猛地向下一陷,好像怀里突然空了。
梁超看丛烈脸色变了,还以为是云集怎么了,小心翼翼地出声喊他,“烈哥?”
丛烈一怔,“帮我倒杯温水过来。”
等拿到水,丛烈蹭干云集的眼角,轻轻揉他的手,“起来喝点儿水,到床上睡。”
云集茫然地睁开眼,看见家里的客厅和柔和的灯光。
再一转眼,是丛烈的怀抱。
碍着梁超在,他没再说丛烈什么,只是撑起身子,慢慢朝卧室走了,“你们聊,我休息了。”
梁超抻着脖子看云集走了,跟丛烈比口型,“没事儿吧?”
丛烈怀疑自己被云集传上了,胸口一直闷闷地疼。
他顺手给自己测了个血压心跳。
高压120,低压80,心跳每分钟50下,波形规律完美。
他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不知道。”他有点郁闷。
等着云集房间的灯灭了,丛烈开始轰梁超,“走吧。”
梁超想起来还有茬正事儿,“那个《假期》第二期,正好撞上一次正式彩排,要不然跟他们说跳一期?”
“跳一期?”丛烈一脸不可思议,朝着卧室抬抬下巴,“你让他自己去?”
梁超没想到丛烈这就炸了,“我就是随便问问,实在不行让他们把档期往后延……”
“怎么可能呢?”丛烈压着嗓子,火气却更大了,“他心里着急你看不出来吗?到时候网上又有人给他压力怎么办?”
因为丛烈以往都是以自己的工作为首位的,梁超还是抖胆问清楚:“那彩排怎么办?会不会受影响?”
“少个一次半次受什么影响?”丛烈瞪了他一眼,声音又低下去,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要是他出什么问题,办不办的无所谓。”
这话听着太含糊,潜台词却很恐怖。
梁超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这次他就不敢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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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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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就跟云集想的一样, 什么天塌地陷的事儿等第二天天亮都算不上大事儿。
一觉睡醒,他就又是运筹帷幄的瀚海云总。
大大小小的新流量开始朝瀚海靠拢, 廖冰樵热度持续发酵, 《歌手的假期》第二期录制呼声渐高。前途一片光明大好,他有什么可发愁的?
心里的阴霾过去,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给傅江添了麻烦。
结果傅江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云云, 你就是关心则乱。在场的都是什么千年狐狸, 这点小事还值得一提。也就我爸问了两嘴, 我打发过去了, 估计我呀,又得迎接一轮新的相亲。”
云集说不出的愧疚, 就说要不请傅江吃饭。
“这怎么能怪你?就算请我吃饭也不能是赔罪的由头。”傅江担心他心重, 逗他:“本来我拉着你帮忙也就是应付应付事儿,我爸知道了咱俩没戏未必就是坏事,要不然咱俩还要演到婚礼现场吗?”
云集在电话这头笑了笑,“那以后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本来我用你也没客气。”傅江的声音带着点笑意,“用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我还客气什么?”
一通电话打下来,傅江只字没提过丛烈, 只是让云集好好养身体,活得没心没肺一点, 有空多出门走动走动,别总闷在家里。
赶上那几天都是晴天,云集带着傅晴和廖冰樵到郊外放了两天风, 之前的那点龃龉就愈发沉得没影儿了。
云舒中间还偷偷跑过来看他,跟他说云世初那天回家之后没生气没发火, 跟平常一样盘了一会儿核桃就早早休息了,第二天跟着他们那个老头乐小团体一起到隔壁市的港口海钓去了,回家的时候扛着两条老大的东星斑,乐得眉毛都要掉了。
还说老爷子的定期体检他都亲自盯着的,让云集不要担心。
云集听了,没作什么评价,只是叮嘱他好好做学校的功课,别的事情都少操心。
云舒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哥身上,“哥,那天在傅老爷子庆祝生日。丛烈疯归疯,但是……你是不是在那之前就已经不高兴了?”
那天他跟在云世初身边要答长辈问,不能随便走动。
但他一直留着点心眼在云集身上,看到他后来的脸色一直不是太好,还想找机会溜号把他带走,结果中间就杀出来一个丛烈。
云舒回家之后其实试探过云世初,很隐晦地提了提云集身体可能不太舒服,不要因为晚宴上的事怪罪他。
云世初当时在盘核桃,只是叹了口气。
跟云集不太一样,云舒跟老爷子没那么多敬畏疏远,当下就得寸进尺地往他爹跟前磨,“爸爸,我们让哥回家来住吧?他现在住的地方糟透了,而且他身体也不太好,他住在外面我实在不放心。”
当时云世初看了他一眼,罕见地对他说了一句重话,“你想心疼他,也要有资格。”
云舒不敢跟云集提这些。
他怕他心里难受。
但他看着云集嘴角那一绺宽容平和的笑意,又觉得他可能全都猜到了。
除了和丛烈相关的事,他哥一向极为机敏。
“我有什么不高兴啊?好吃好喝的。”云集把云舒的胳膊腿一样一样往下摘,“你要压死我啊小兔崽子!”
“哥,我知道你压力大,你等我一年好吗?”云舒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垂眼笑着,“明年我就能提前毕业,到时候你愿意回云家我给你鞍前马后,你不愿意回来我可以在云家在任何方面支持你。”
“哥,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养着你,你就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有我了,我保证让你事半功倍。”云舒枕在他肩膀上,“哥,这一年你过得轻松一点儿,好一点儿,行吗?”
虽然知道云舒和自己不一样,根本没真正被名利场毒打过,说的也都是孩子话,云集心里还是一软。
他笑着把查小理堆在云舒腿上,“就算只是为了成全你的孝心,哥肯定过得很好很轻松。”
云舒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旧事重提:“真的呀哥?那那个小破节目你就不去了吧?我看你在上面上山下海的我就心疼得慌。”
“噢这个,”云集听他又提,正好跟他解释一下,“上次节目组安排的活动强度对我来说确实有点大了。我跟他们反馈过,这期节目相对和缓一点,那些高体力要求的活动我也不用太参加。”
云舒还是不放心,“我这么说吧哥,你就是在电视上跟人家聊一天的闲篇儿,我都替你累。”
“那你要怎么样呢?”云集受不了他这个腻歪劲儿,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云舒笑着眨眨眼,“我就想要你在家里享清福,我想要你快乐。”
就算习惯了云舒的黏糊,云集也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快乐,我挺快乐。快滚,一会儿丛烈回来,我不想看见你俩在这儿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云集刚念叨完丛烈,本尊就从家门口进来了。
自从那天在傅家外头的胡同里崩溃了一下,云集好几天没跟丛烈打照面。
他跟丛烈没什么好说的,又怕丛烈万一问他点什么,他还要费力气搪塞。
云舒看见丛烈就没好脸色,但又没像之前那么重的敌意了,甚至稍微跟他打了声招呼,“哼。”
“云舒来了,”丛烈手里拎着一大堆生鲜,不冷淡也不亲热,“在家里吃饭吗?”
云舒扭头看了一眼云集,眼睛稍微的眯起来一点。
他太知道云集吃饭是个老大难。
天上飞的水里走的土里长的,云集不吃的东西多且杂,又毫无规律。
在云集的吃饭哲学里,难吃的东西都是一个德行,牛羊肉、带壳的、所有气味重的蔬菜,就还不如没调料包的泡面好吃。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哪怕在名利场中浸淫了这么久,云集吃外面的饭都是点到即止,稍微多吃一点就会吐。
可能外人觉得云集是娇气,以为他是在钟鸣鼎食之家养尊处优娇惯出来的柔弱脾胃。
但云舒知道真正的原因其实跟他哥娇气不娇气不沾边。
云舒很小的时候,偶尔也会被云世初带到饭局上。
那会儿他只是个屁大的孩子,自然是不能上主桌的。
一边从保姆递过来的勺子里接甜粥,他一边看着端坐在主桌的一侧的哥哥。
云集也就比云舒大几岁,但是要穿西服打领带,饭桌上的每一句话都要竖着耳朵听,时不时还要答大人的问话。
同样只是孩子,从饭局开始到结束,云集的碗碟里几乎没有过油星,顶多在开始沾过几筷子凉菜。他哪怕在中间多夹两口菜,错过长辈的一句话,回家就会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应酬的饭桌子就是他的课堂,吃饭总是伴随着高度紧张的情绪。
有一段时间云集只要跟着父亲出去吃饭,回家就会吐。
云世初对此也只有一句评语:缺乏锻炼。
云舒还记得他刚上小学的时候云集已经上初中了。
有一天他放学回家,正看见急救停在家门口把云集往车里抬。
当时他立刻就吓哭了,追着医生问:“我哥哥怎么了?我哥哥怎么了?”
然后云世初抱着他,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
云舒贴在病房门上,抽抽噎噎地听医生和爸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