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话高嬷嬷不敢说出来而已,倒是没想到,还真叫她家王妃给料着了,鱼儿真这么快就上钩了!
心里一时又有些唏嘘,没想到大少夫人那样一个连她身为敌人,都禁不住要赞一声‘千伶百俐’的人儿,却有这样一个姨妈这样一个表妹,果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么?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高嬷嬷便已将感慨抛到了脑后去,执行睿郡王妃的话去了,两方早已是乌眼鸡了,她不帮着自家娘娘吃了他们,难道任他们来吃他们不成!
众侧妃孺人见睿郡王妃也发了话,方齐齐松了一口气,屈膝先给她,再给简浔行了礼,便鱼贯退了出去,心里倒是都想留下来继续看戏的,却也知道离火堆太近的话,一个不注意便有可能引火烧身,只得把满腔的八卦之心都压下,反正纸包不住火,迟早她们会知道的。
简浔待众侧妃孺人离开了,方看向刘姨妈和早已站了起来的刘纯馨,脸上虽在笑,笑意却未抵达眼底,道:“三姨母这么快就想我了么,两家又不是离得多远,何况在祖父入土为安之前,我每隔几日都要回去的,三姨母还怕不能时常见到我不成?我过来之前,已让人备了三姨母和表妹爱吃的菜,且随我去我院里罢,也差不多是时候该用午膳了,就别耽误王妃娘娘了。”
说完不待刘姨妈说话,转向睿郡王妃继续道:“我三姨母与表妹都是小地方来的,若有失礼冒犯之处,还请王妃娘娘见谅。王妃娘娘还要照顾父王,成日都是忙进忙出的,难免精神不济,所以待会儿我三姨母与表妹离开时,就不过来给王妃辞行了。”
上前几步不由分说扶了刘姨妈起来:“三姨母,我们走罢。”
睿郡王妃已笑道:“修哥儿媳妇你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亲戚,何来的失礼冒犯之说?本宫已吩咐人备了宴席,请姨太太和表小姐就留在本宫这里用午膳,姨太太和表小姐也已答应了,不然修哥儿媳妇,你也留下一道用罢?本宫才还当着大家的面儿,留了姨太太和表小姐在府里小住,表小姐实在温柔可人疼,本宫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本宫这会子觉着比喜欢你,还要更喜欢她些呢,不但本宫,两位侧妃也是,方才已说了,过两日也要做东道为姨太太和表小姐接风洗尘,我们整好跟着沾光,吃喝玩乐一日呢,说来府里也好久没这般热闹过了,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才是。”
简浔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了满心的怒火,笑道:“王妃娘娘爱屋及乌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您也知道,我娘家如今正办丧事,缺人手得很,似我三姨母和表妹这般能干的人,就更是缺了,府里竟是一日也离不得她们,所以只能忙过了这阵子,再让她们来领您的好意了。三姨母,表妹,你们说是吗?”
她们若是敢说“是”,就别怪她无情!
刘姨妈好容易才带着女儿进了王府的门,见到了睿郡王妃,听她当着一众侧妃孺人的面儿,留了她们母女住下,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回去后等着她们母女的是什么,还用说吗?
事实上,从她们母女出了侯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她们便已然没有回头路了,哪怕前方的道路荆棘满布,她们也只能咬牙走下去,何况前方的路还未必荆棘满布,反而极有可能是一条康庄大道,那她们自然更不可能回头了!
刘姨妈于是笑道:“侯府已忙得差不多了,何况我是个拙的,你表妹就更拙了,原本就没帮上夫人多少忙,能不添乱已是好的了。倒是你,好容易我们娘儿们在分开多年后,又重逢了,至亲的骨肉,我与你表妹都想与你多厮守几日,且我也想让你表妹跟着你,还有王妃娘娘并王府的贵人们学些眉高眼低。你也知道,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有些个上不得台面,所以,我想带着你表妹,叨扰王妃和你几日,想来你应当不会介意罢?”
连王妃娘娘都同意了,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你可还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呢,何况就算你是女主人了,王妃娘娘也还是长辈,你敢公认不敬长辈么?
刘姨妈不想就这样离开王府,刘纯馨就更不想,也不甘就这样离开了,本以为侯府已经够豪奢煊赫了,没想到王府更甚,连侧妃孺人们给她的见面礼,都件件价值不菲,不像侯府,何尝给过她们母女真正的好东西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人,只要能陪伴到那个人身边,脸面算什么?她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刘姨妈话音刚落,她已怯生生的接道:“表姐,娘和我不想与您分开,想尽可能的与您多厮守些日子,您就让我们留下罢,我们一定不会给您,更不会给王妃娘娘添麻烦的。”
母女两个这一番做作,看得简浔怒极反笑起来,道:“连王妃娘娘都发了话,我再坚持,岂不是要落一个不念骨肉之情,冷心绝情的名声了?三姨母与表妹就安心住下罢,就是不知道王妃娘娘将我三姨母与表妹安置在了哪里?我也好尽快安排人去洒扫布置。”
事到如今,她还看不出果然是睿郡王妃在背后捣鬼,她也不必活着了,既然睿郡王妃已出了招,她就先把人留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罢,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让她们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狼狈为奸悄悄生事,等她知道时,可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睿郡王妃笑道:“本宫打算将亲家姨太太与表小姐就安置到你们新房旁边的幽云轩里,那里既清净,又离你近,素日你们娘儿们说话往来都方便,你意下如何?若是也觉得可以,本宫这便让人布置屋子,挑选服侍的丫头婆子们去。”
简浔笑道:“幽云轩极好,多谢王妃娘娘好意,只是布置屋子,挑选服侍的人,就交给我罢,到底是我娘家的亲戚,如何好一味都麻烦王妃娘娘的?况我院子人也多,拨几个出来,也影响不了什么。”
睿郡王妃笑道:“那就依你,若是缺什么,本宫要照顾王爷,难免有想不到的时候,只管打发人过来与高嬷嬷说便是。”
正说着,有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娘娘,崔公公才打发人过来说,王爷醒了,吵着要见您,请您即刻过去。”
睿郡王妃只得歉然的看向刘姨妈与刘纯馨道:“本宫还说要留亲家姨太太与表小姐用午膳呢,如今怕是不能够了,好在姨太太与表小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总有机会的,那就等明儿本宫得了闲,再设宴为姨太太和表小姐接风罢。”
刘姨妈忙赔笑道:“王妃娘娘太客气了,接不接风都是一样,倒是王爷身体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母女才能去给他请安?无论于国礼还是家礼,我都该带了小女去正式拜见王爷,给王爷磕个头才是。”
睿郡王妃沉吟道:“王爷这几日身体倒是稍稍好了些,这样罢,本宫看明后日的安排一下,王爷自来看重修哥儿媳妇,听得是她的娘家姨母和表妹来做客,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下二人又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句,刘姨妈便识趣的行礼告退了,简浔一直冷眼旁观着,待出了睿郡王妃的院子,方淡笑向刘姨妈道:“三姨母既是临时起意带着表妹上门做客的,行李什么的自然来不及收拾,要不要我即刻打发人回去,替三姨母和表妹都收拾了来?”
刘姨妈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嗫嚅道:“浔姐儿,你别怪我,我真的、真的有我的不得已……”
话没说完,简浔已抬手道:“三姨母是不是真那么不得已,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本来刘表妹的亲事,已有几分眉目了,非常符合三姨母的条件,我打算等对方有了准话儿后,再告诉您的,既然您实在等不及,要攀旁的高枝儿了,这事儿自然只能就此作罢。以后我也不会再管您和表妹的事,王妃娘娘既与您那般投契,那般喜欢刘表妹,您就麻烦她去罢,想必她一定会很愿意帮您这个忙的!”
刘姨妈没想到简浔竟这般不近人情,非黑即白,绝不接受中间的颜色,本来还想着在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一定要做得隐秘些,好歹为自己母女留一条退路的,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
这样也好,没有退路,她们才能义无反顾破釜沉舟的往前冲,那样取得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等将来成功了,浔姐儿就算再恼她们,也是于事无补了,时常一长,总能慢慢修复关系的。
但面上却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来,急道:“浔姐儿,你别生气,我真的、真的……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带着你表妹回侯府去,以后都听你的安排,成吗?你别生气,也别不管我们,如今我们可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别不管我们……”
说着,已是红了眼圈。
刘纯馨也跟着红了眼圈,小声道:“表姐,我们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再不想那么有的没的了,您别不管我们……”
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明明她都已同意她们留下,连她们的住所都安排好了,这会儿倒肯‘什么都听她的了’,那方才在睿郡王妃面前,怎么不这样说?还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连自己的亲姨母与亲表妹都容不下,不知道怎么欺负她们呢!
简浔心里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说不出的恶心,径自吩咐瑞雨:“你带了姨太太和表小姐去幽云轩安置,午膳也让人送过去,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三姨母与表妹了,先走一步。”
说完,不待刘姨妈有所反应,已头也不回的大步去了。
余下瑞雨见刘姨妈回过神来,还叫着简浔的名字:“浔姐儿……”想追上去,立刻似笑非笑的上前“扶住”了刘姨妈,道:“姨太太,请随奴婢来。”
带着母女两个,自另一边去了幽云轩。
简浔回到新房,仍是余怒未消,既恨睿郡王妃诡计多端,更恨刘姨妈母女心术不正得寸进尺,偏刘姨妈又占了个长辈的名分,她轻不得重不得,否则难见九泉之下的娘亲……不过,等知道睿郡王妃打的什么主意后,她立刻远远送走了她们,真把她的仁慈,当做了她们嚣张的资本么!
何妈妈与琼雪见她摆明在生气,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了一下,到底何妈妈还是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少夫人,姨太太与表小姐来做什么,这会儿人已送走了么?”
简浔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道:“王妃留她们住下,她们也很愿意住下,所以这会儿人已安置在幽云轩了,妈妈带几个人过去布置一下屋子,这几日就领着人在那边儿服侍罢,别让她们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旁的我自有主张。”
何妈妈因是以前段家的老人儿,简浔有什么事,不便与瑞雨琼雪几个说的,偶尔却会与何妈妈透露几句,所以她是约莫知道刘姨妈打算的,闻言立时变了脸色,这姨太太莫不是脑子被门压了不成,以为攀上了王妃,就能为表小姐谋个官位更高的夫婿了?也不想想,王妃凭什么帮她,她自己要作死是她的事,休想连累了她家少夫人!
当着满屋子服侍之人的面儿,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只得屈膝应道:“少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生服侍姨太太和表小姐的!”
简浔的脸色方缓和了几分,正待再说,何大有传了话进来:“姨太太说想带了表小姐出去买点东西,夫人想着府里如今正办丧事,她们要买的东西也许不好让人直接送到府里,让她们挑选,便同意了,还给姨太太和表小姐备了车,派了四个跟车的婆子。没想到到了街上后,姨太太与表小姐进了一间商铺,却久久没出去,跟着的婆子急了,进去一打听,才知道她们早从后门离开了,忙忙赶回了府里去禀告夫人。”
平氏正要打发人去四处寻找,若人真丢了,她可负不起这个责,没想到何大有便回了侯府,平氏自然也就知道了刘姨妈母女已身在睿郡王府之事,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便紧蹙起了眉头,她们母女这是想干嘛呢?十分的为简浔担心。
简浔这会儿也开始后悔起前日没告诉平氏,刘姨妈想带着刘纯馨住到王府之事了,若当时她没有顾忌自己和娘亲的颜面,这会儿也就不必发愁烦躁了。
不过,刘姨妈既敢直接找上睿郡王妃,可见彼此早已直接或间接接触过了,甚至已达成了什么默契,那她就算告诉了平氏,只怕也是防不住刘姨妈母女的,既防不住堵不住,那就堵不如疏,等着她们出招后,见招拆招,再一击致命罢!
再说刘姨妈母女由瑞雨领着到了幽云轩,单论起屋子的大小和里面的程设来,其实与崇安侯府的揽月阁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母女两个就是觉得,幽云轩要好得多。
知道瑞雨是简浔的心腹大丫鬟,当着她的面儿,倒是不至于傻到表露出来,刘姨妈还笑着捋了腕间的赤金绞丝镯子下来,要套到瑞雨手腕上去:“辛苦姑娘了,这镯子姑娘拿去玩儿罢,浔姐儿面前,还请姑娘帮着我劝劝她,我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姨母,总不至于害她罢?”
瑞雨怎么可能收她的镯子,笑道:“奴婢不敢,这镯子可是我们少夫人亲自为姨太太挑的,姨太太没的白折杀了奴婢。奴婢是少夫人的丫鬟,听从主子的命令服侍姨太太和表小姐本就是应当应分的,何况少夫人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绝不会行那忘恩负义之事。”
言下之意,拿着她们家少夫人送的镯子来赏她的丫鬟,也真是有够可笑的,且不止镯子,她们母女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样不是侯府给的,如今倒帮着外人,来拖起她们家少夫人的后腿来,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刘姨妈与刘纯馨都被挤兑得脸白一阵青一阵的,恨不能立刻撕烂了瑞雨,却只能死死忍住,在心里发狠,死丫头,以后有你哭的时候,且走着瞧罢!
很快何妈妈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过来了,幽云轩的正房只得三间,刘纯馨便住了东厢的两间屋子,何妈妈领着人将母女两个的卧室先收拾了一通,又把花厅收拾出来,再让人开了库房,取了茶具香炉屏风等物来摆放好,便一副很能住人的样子了。
刘姨妈看着众人忙进忙出,有心赏几两银子给她们吃茶吃酒的,又怕跟之前赏瑞雨似的,落个被奚落的下场。
她们母女此番出来,知道回头的希望很小,自然把银票和一些值钱的细软都带着,如此便事情不顺利了,好歹她们也不至于再过回以前那样的生活,何况甩掉侯府的人后,重新雇马车雇人也要银子。
那些银票加细软,折算下来也有好几百两银子,打赏下人自是绰绰有余的。
可问题是,这些银票和细软都是简浔补贴她们的,跟方才她要赏瑞雨的镯子一样……方才还只有瑞雨一个人在,她们丢脸也只瑞雨一个人知道,瑞雨便为了简浔的脸面,也定不会说出去,这会儿再丢脸,可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们还有什么脸面再在王府待下去?
于是刘姨妈的手在袖里犹豫了几次,到底还是没能将赏银拿出来。
等稍后何妈妈命众丫头婆子退出去时,她就发现,众丫头婆子看她的目光好像比之方才,又添了几分轻慢。
她能猜到一多半儿与她没有打赏有关,可这会儿再来打赏,也于事无补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迟早那些狗奴才都会匍匐在她们母女的脚下,向她们摇尾乞怜,又一遍一遍的想当初在那个小山村时的艰难日子……慢慢的心里方总算没有那般憋屈了。
傍晚,宇文修回来时,才一进屋,就觉得今日家里的气氛与往日有些不一样,进了屋里后,果然就见简浔坐在靠窗的榻上,单手托腮,皱着眉头一副有烦心事的样子,连他回来了都没发现。
宇文修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师妹,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
简浔这才应声回过神来,点头道:“是遇上了一件烦心事。”把白日的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末了道:“前儿你直觉事情与王妃脱不了干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所以我让她们母女留下了,我倒要看看,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她们的狐狸尾巴到底能藏多久!”
宇文修闻言,眉头也一下子皱紧了,片刻方冷然道:“师妹,你很不必委屈自己,直接开口赶人即可,那样的所谓‘亲人’,你管她们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呢!至于那个女人,我找的人已经在进京的路上,她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你都不必与她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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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一回 露出尾巴
宇文修安排的人暗中盯了睿郡王妃和宇文信,并母子二人跟前儿得用的下人这么久,没想到竟一次也没能抓到他们的马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睿郡王妃的确有见不得光的事,且宇文信也知道。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宇文修相信只要他们做过,那就一定能找到证据,让他们自食恶果。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他也会让简浔不必逆来顺受,看睿郡王妃的脸色,他娶她进门,可不是让她受委屈来的!
简浔点头道:“师兄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只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反正睿郡王妃从来不是她在乎的,刘姨妈与刘纯馨如今她也丝毫不在乎了,既都不在乎,那她们想要害她,她只需要加倍的还回去即可。
两人正说着,琼雪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大爷,少夫人,姨太太过来了。”
宇文修才缓和了几分的脸色,立时又冷肃一片了,道:“就说我不舒服,少夫人要照顾我,不方便见客,让她回去。”
“是,大爷。”琼雪巴不得这一声,自往外传话去了。
院门外的刘姨妈一见她出来,便忙迎了上来,笑道:“怎么样,浔姐儿是不是让我进去啊?嫡亲的姨母,她就算一时对我有所误会,也定会很快想通的,琼雪姑娘这下不拦我了罢?”说着,就要越过琼雪,进院子里去。
让琼雪伸出手臂,拦住了去路,笑着大声说道:“好叫姨太太知道,大爷说自己身上不舒服,非要少夫人亲自照顾,所以少夫人实在不方便见客,请姨太太先回去罢。”
刘姨妈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尤其见看门的两个婆子看向她的目光,都隐含着轻蔑与嘲笑,就更是气得手直抖,死丫头说得这般大声,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姨母是不受自己外甥女待见的,人人都可以拿她们母女当寻常上门打秋风来的穷亲戚对待了?
她差点儿咬碎了一口牙,才强迫自己挤出了几句话来:“原来外甥女婿身上不舒服啊,我说怎么没过去给我请安呢,既是如此,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他休息了,明儿再过来瞧他们,顺便参观一下他们的新房,回头给我姐姐上香时,也好说与她听,让她在九泉之下安心。”
自觉稍稍挽回了一些颜面,方转身去了。
余下琼雪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转过身,啐了一口,呸,还想大爷过去给她请安,当自己是谁呢……进屋复命去了。
而刘姨妈一路负气回了幽云轩后,刘纯馨一见母亲的脸色,便知道事情不顺利,若顺利,她也不会这么快便回来了,上前小心翼翼道:“娘,是不是表姐还在生您的气,不肯见您?可不是说表姐夫已经回来了吗,她难道就不怕表姐夫觉得她无情无义?”
刘姨妈冷哼道:“她的丫头出来说,你表姐夫身体不舒服,非要她亲自照顾,她不方便见客,让我先回来……”
“表姐夫不舒服?”话没说完,刘纯馨已急道:“那娘就不该回来,该进去探望一下表姐夫才是啊,娘,不然我再陪您走一趟罢,我们既是去探病的,表姐总不能再将我们拒之门外了罢?”
刘姨妈闻言,压低了声音斥道:“你是巴不得人人,尤其是你表姐知道你的心思,和我们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还去探病呢,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当成了耳旁风是不是,你如今最该做的,便是避嫌,至少也要等王爷和王妃那边公然表露出那个意思来后,你才能与你表姐夫接触,如今就露了相,你是想试试你表姐会不会真将我们赶出王府,甚至盛京城去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糊涂东西!”
刘纯馨被骂得喏喏的。
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或者说她仅有的那点脑子,早在前些日子鼓动说服刘姨妈时,便已经用尽了,所以这会儿是无条件服从比自己精明得多,阅历也比自己丰富得多的母亲:“哦,那我们不去便是,可是娘,王爷与王妃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表露出那个意思来呢,万一等不到那时候,表姐便把我们赶出王府了怎么办?”
她原以为简浔长得那么漂亮,一定是个心软的,可如今看来,她实在与心软不沾边儿;她原本还以为,像她那样的高门贵女,一定比谁都更爱惜自己的名声与形象,可事实证明,她还是看走了眼。
刘姨妈道:“王妃都留我们住下了,她怎么可能公然的赶我们走,那她会被王府上下议论成什么样儿,她与你表姐夫打小儿一起长大,彼此都很了解彼此,如今又正新婚燕尔,可以不在乎在他面前的形象,却不能不在乎在其他人,尤其是王爷面前的形象,我们可不是她嫡亲的姨母与表妹,那她便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凡事留一线,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至少短时间内,是可以安然待在王府的。”
顿了顿,皱眉道:“不过,事情的确宜快不宜慢,我们明儿一早去给王妃请安时,我再与王妃提提拜见王爷,给王爷磕头的事罢,只要王爷也赞一句你‘极好’,事情便成三分了。这两日,我会设法买通王府一些人,让她们在你表姐夫回府时,提前与我们说一声,然后安排你半道上‘偶遇’他的,如此双管齐下,我就不信不能成事!如今看来,想让你表姐事先点头同意,甚至感激我们,已是不可能了,她既没拿我们当过骨肉至亲,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我们,那就休怪我们也不念情分!”
说得刘纯馨连连点头:“我都听娘的,娘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次日,刘姨妈与刘纯馨一早就起身了,梳洗妆扮后,草草用过早膳,便去了睿郡王妃的院子,给睿郡王妃请安。
只可惜睿郡王妃不在,是高嬷嬷接待的她们:“亲家姨太太与表小姐刚来,可能不知道,我们王爷自生病以来,便一应汤药膳食都是我们娘娘亲自照顾服侍的,所以每日的这时候,除非有特殊情况,我们娘娘都在银安殿里,得等到交午时,王爷用了午膳吃了药睡下后,我们娘娘才会回来用午膳,然后也睡一会儿,待睡醒后,又去服侍王爷,所以亲家姨太太与表小姐可是来得不巧了。”
刘姨妈闻言,忙笑道:“王妃娘娘与王爷真是伉俪情深,让人好生羡慕与敬佩。说来我们母女也该去给王爷请个安磕个头的,不知道嬷嬷可否行个方便,带我们母女去一趟银安殿?就算不能当面给王爷磕头,在外面磕头,也是一样,好歹我们母女也尽到了礼数,更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这……”说得高嬷嬷满脸的犹豫之色,“王爷自大爷大少夫人大婚之后,病情越发加重,便再没见过外人了,奴婢还真说不好王爷肯不肯见亲家姨太太和表小姐,不过,姨太太与表小姐也是一番好意,这样罢,奴婢带你们过去,若王爷肯见你们,当然就最好,若实在不肯,就磕了头先回来罢,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面见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