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修是知道自家姐姐能力的,把事情交给她也放心,他每日里都早出晚归的,家里的事便是再想管,也是分身乏术有心无力。
当下三人又悄悄儿商量了一番细节,方齐齐去了前面瞧睿郡王。
睿郡王还是不认得宇文倩,自然更不认得宇文修与简浔了,一见三人进来,便激动的嚷嚷着:“你们是不是要害我,你们休想害我……我跟你们拼了……”直往床下扑。
急得睿郡王妃忙忙按住,安抚了一阵:“王爷别怕,有妾身在,谁也休想伤害您,妾身一定会寸步不离守着您的。”
随即转向宇文倩宇文修简浔三个,语气颇有些不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非要把王爷的身体气出个好歹来,才肯罢休是不是?枉费王爷素日那般疼你们!”
宇文倩哪里忍得她这把嚣张,更心疼睿郡王,恨恨的正要说话,宇文修已冲她摇了摇头,又冷冷看了睿郡王妃一眼,看得她有些坐立难安后,才带着宇文倩与简浔出去了。
一出了银安殿,宇文倩便恨声说道:“那个贱女人,若不是考虑到父王的身体,我立时扑上去挠死她!”
简浔忙道:“倩姐姐小声点,小不忍乱大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宇文修则道:“就算她真如愿,让父王上折子立了她儿子为世子又如何,我本来就从不在乎那个位子,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揭发她的罪行,也有的是时间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姐姐急什么!”
宇文倩心知他二人是因为对睿郡王的感情,远不若自己那般深,不至关心则乱,才能这般冷静的劝自己,很想反驳他们的话,但想着反驳了他们又怎么样呢,感情这东西,本就不是轻易培养得起来的,何况他们的话也有道理。
便只悻悻说了一句:“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不至于真冲动得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我先回屋了,你们也回去罢。”转身先行离开了。
宇文修与简浔见她走了,此地到底不是说话之地,便也回了他们自己院里去。
待三人的背影都消失不见后,宇文信才远远走了过来,方才离得太远,他听不清兄姐们都说了什么,但看他们的表情,似是都很不愉快,还差点儿争吵起来了一般,难道是为了父王的病?
不行,他得立时去找母妃谈谈了。
宇文信想着,进了银安殿去,睿郡王妃正哄着睿郡王喝参汤:“王爷,喝完了这碗参汤,再睡一觉醒来,您的病就会好起来了,张口,乖……”
睿郡王在睿郡王妃的诱哄下,就跟个孩子似的,让张嘴就张嘴,让喝汤就喝汤,十分的乖顺。
宇文信何尝见过这样的睿郡王,在他的印象里,父王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睿智威严的,何尝有过这般无知脆弱的时候,而他对父王的感情,虽不若大姐那般深,却也没差到哪里去,父王打小儿也是真个疼爱他,便是到了如今,也待他不差的,心里一时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儿,若父王真是让母妃害成这个样子的……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等稍后睿郡王喝完参汤睡了过去,宇文信便上前低声与睿郡王妃道:“母妃一大早就开始忙着照顾父王,一直到现在,一定累了,不若回屋歇息一会儿,让儿子陪您说说话儿罢,父王这里有崔公公,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睿郡王妃闻言,想也不想便道:“你父王如今一刻也离不得我,崔贵祥笨手笨脚的,哪里知道怎么照顾他,还是我留下亲自照顾罢,你有什么话儿,就在这里与我说也是一样。”
宇文信就沉下了脸来:“最多一个时辰的时间,难道母妃连这么点儿时间也不肯给我不成?”看向睿郡王妃的目光十分的冷肃。
睿郡王妃被他看得心下一紧,到底母子连心,很快便约莫猜到儿子要与她说什么了,到了这个地步,瞒不瞒他都不会对大局造成什么影响了,想了想,遂点头道:“行,我正打算回去更衣梳洗一番,换件衣裳,你送我回去罢。”
起身去到外面,叫了自睿郡王只认得睿郡王妃后,便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崔公公,冷声吩咐道:“好生服侍王爷,王爷一醒来,便立刻派人去禀告本宫,本宫回去一趟。”
崔贵祥对睿郡王的忽然转变也是惊疑于心,亦与宇文倩一样,瞧不得睿郡王妃这副得志便猖狂的样子,但他一个下人能说什么,便只是恭声应道:“奴才知道了,王妃娘娘请只管放心回去。”
睿郡王妃方满意的“嗯”了一声,带着宇文信一路回了自己院里去。
一进了屋里,宇文信便说道:“除了高嬷嬷,其他人全部退下,没叫一个也不许进来!”
待众服侍之人都应声而去后,立时开门见山问道:“母妃对父王做了什么,让父王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一日夫妻尚且百日恩呢,何况您与父王这么多年的夫妻,您怎么能这般狠心,况就算您不念多年的情分,也得考虑一下事发后的后果,是不是您承担得起的!”
睿郡王妃见儿子果然什么都看出来了,也不藏着掖着了,冷笑道:“你让我念多年夫妻的情分,他何尝又对我念过情分了?宇文倩那个小贱人为何敢那样百般羞辱我,说到底还不是他纵的,宇文修从来不将我放在眼里,就更是因为知道有他擎天护着了,他连最基本的体面与尊重都不给我,让我在府里没有威信不说,甚至只差成了整个宗室的笑柄,我凭什么还要念情分,我恨不能他立时去死好吗?”
喘了一口气,“再说了,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母子的将来,你倒好,吃里扒外,不问青红皂白就先骂起我‘狠心’来,这世上谁都可以骂我狠心,惟独你不可以!”
宇文信闻言,脸色越发的难看,正要再说,一旁高嬷嬷惟恐母子二人闹崩了,动静太大惹人生疑,现下可摆明是母子二人最该齐心协力的时候了。
因忙赔笑道:“二爷且先别生气,先听老奴说两句好吗?娘娘的确给王爷……吃了点东西,那东西吃的时间长了,会渐渐出现幻觉,会觉得世上所有人都想害他,惟独只信任最亲近的那一个。二爷也知道,以王爷对县主和大爷的偏爱,以大爷自身的本事和原配嫡长子的天然优势,如今您要做世子的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可您也看见了,县主与大爷如今便不将娘娘和您放在眼里,逼得我们快要没有立足之地了,等明儿大爷真袭了爵,这个家还有娘娘和您的容身之地吗?”
见宇文信的脸色越来越暗沉,身体也绷得越来越紧,继续添油加醋道:“若到时候王爷肯多分些产业与二爷,也肯同意娘娘跟了二爷出去过活还罢了,凭着二爷的本事和娘娘的苦心经营,两三代以内,咱们还是可以不必跟那些个闲散远枝宗室一样,说是宗室,却只能靠打秋风过日子,倒比体面些的下人且还落魄的。怕就怕,王爷即便分了不少的产业与二爷,咱们也保不住,如今大爷在皇上面前的体面,是人人都看得见的,他可才十八岁,再过几年,挣个铁帽子王也不是不可能,届时他若要与二爷为难,谁敢为二爷出头张目,主持公道的?他可是恨透了当年他在庄子上受到的凌虐啊,诚然他不敢弑母杀弟,要将娘娘与二爷困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娘娘与二爷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却是易如反掌的,二爷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娘娘考虑吗?”
高嬷嬷过去两日里,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终于劝得睿郡王妃暂时冷静了下来,不再一味想着要找宇文倩的麻烦,给简浔立规矩,那些都是细枝末节,纵然争赢了又有何用,何况还十有八九争不赢,那又何必白白找气生呢?
只是劝住了她这一头,没能劝住另一头,睿郡王妃到底气不忿,把账都算到了睿郡王头上,执意又悄悄儿给睿郡王吃了一次药,所以才会有了睿郡王今日忽然就只认她一人之事,却是药终于起到了作用。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宇文信看出了破绽来,高嬷嬷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二爷的,如今却是不告诉也得全盘告诉了,有了二爷协助,她们定会如虎添翼。
宇文信被高嬷嬷的话说得对母妃的不满与恼怒瞬间都飞到了爪哇国去,尤其在看到睿郡王妃听了高嬷嬷的话后,一下子颓然的坐到榻上,无声的流起泪来,他心里就更只剩下难受与悲愤了。
可不是吗,大姐与大哥对母妃的轻慢与羞辱他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母妃当年有不对,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们姐弟日子不都挺好过的吗,尤其宇文修,更是升官发财洞房花烛,什么好处都占尽了,说句不好听的,当年若不是母妃那样待他,他还未必能遇上简大小姐,未必能有之后一番际遇,自然也就不可能成就今日的他了。
不求他感激母妃,至少他看在父王的面子上,该给母妃这个继母的尊重与孝敬要有罢,可事实却是,他当着父王和所有人的面儿,尚且那般羞辱母妃,大姐也在一旁助纣为虐,半点体面不给母妃留,也半点面子和情分不给他这个弟弟留。
如今是父王还活着,他们已经这般嚣张了,等哪日父王没了,可不是正如母妃和高嬷嬷所说的那样,他们母子立时就会被扫地出门,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子落得那样的下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宇文修的差距越来越大,甚至最后只能沦为他的阶下囚。
他已经比他输得太多,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抓不住了,那现下他还能抓住的,就一定要抓住了,再不让其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万一,他得到的越多之后,就能把以前抓不住的,又抓回手里呢?
宇文信在宇文修十三岁上了战场,并且很快就立了军功后,是曾想过自己也去军中的,但他打小儿被睿郡王妃娇宠着长大,底子是真没宇文修好,也没有他那般刻苦,论起武艺来,自然差得多,且已经有宇文修珠玉在前了,他去了军中后,除非比他更出色,否则就只能一直做他的陪衬,倒比不去更糟糕了。
况睿郡王妃也舍不得他去军中,万一刀剑无眼伤了他怎么办?那时候睿郡王妃还有信心,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能做世子,而宇文修,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再回不来了。
哪里能想来,事情会慢慢发展到今天,他们母子会慢慢陷入如今这般被动艰难的局面呢?便是宇文信,也不曾想过这些,更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虽然他面上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父王的爵位将来会传给谁的样子,连在睿郡王妃面前,他也是这么说。
但此时此刻,宇文修不想再遮掩他的欲望,也不想再遮掩他心里的不忿与不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烦乱的情绪稍稍理了理,也将自己对睿郡王的愧疚不安压下后,才终于开了口说道:“事已至此,我除了与母妃同心同德,再无旁的路可走,毕竟父王多的是儿女,母妃却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也只有母妃您一个母亲,何况,母妃还是为了我。只是一点,父王的异常这般明显,我都能一眼看出不对来,大姐大哥自然也是一样,只怕这会儿已经疑上了母妃,在想着怎么抓母妃的把柄了,所以,接下来我要问的话,母妃一个字都不许瞒我,后面的事,不说全部听我安排,至少也要都与我商量过后,才能行事,知道吗?”
睿郡王妃见儿子满脸的严厉,虽觉得有些不痛快,想着儿子终究还是与自己一条心,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没有白养,心里又好过了些,点头道:“我都听你的便是。”
宇文信这才道:“那我先问母妃,到底对父王做了什么手脚或是吃了什么东西,哪里来的,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可靠不可靠,知情经手的人又有谁?父王若一直这样,到底什么时候会……母妃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我必须得先把这些都弄清楚了。”
睿郡王妃既才表了态什么都听儿子的,自然一五一十都回答了宇文信的问题,说不清楚或是说漏了的,高嬷嬷就在一旁补充,足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说完了,末了咬牙低声道:“我是一再念及夫妻之情的,不然我早……可他呢,把我都快踩到泥淖里去,只差明说我给先头那个死鬼提鞋都不配了,他既无情,就休怪我不义!”
宇文信对母妃吃了一个死人的醋这么多年,还是不能释怀之举,着实有些看不上,觉得母妃也太量小了些,每每为此大动肝火,甚至与父王时好时不好的,就更是不明智了。
但这话他做儿子的也不好说,便只是冷然道:“母妃也太冲动了,明明知道大姐还在府里,与父王感情深厚,还心细如发精明能干,急着再次动手做什么,就不能等大姐回去后,再动手吗?届时大哥日日早出晚归,大、大嫂新妇进门,处处要避嫌,只要操作得当,每次让他们见到的都是睡着的父王,他们根本不会起疑,等他们终于起疑时,父王的折子也已递上去,世子之位也已到手,他们再懊恼也只能干看着了,——届时那折子可是父王亲笔写的,就算大哥如今圣眷再隆,难道皇上还能罔顾父王自个儿的意愿,把世子之位给大哥不成?还能母妃多的时间都忍过来了,为什么就忍不得这三五日的了呢?”
睿郡王妃被儿子说得讪讪的,本来以为自己走了一着好棋的,没想到,却是差点儿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再想到自己下药之前,高嬷嬷是劝过自己三思的,便把气都撒到了高嬷嬷身上:“你既知道不妥,为什么昨儿不死命拉着本宫,就只不痛不痒劝了两句就丢开了?差点儿坏了本宫的大事!”
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杀了宇文修,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的,哪怕当初在庄子上失败了,等他回京后,又住到了崇安侯府去,她也难寻机会,但再难寻,也不想真就寻不到,至少在他十三岁去了蓟州后,她是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要他命的。
偏她顾忌着王爷,不敢踩到王爷的底线,以免夫妻之情彻底走到头,他们母子还极有可能不得善终,如今想来,她真是太傻了,别说那个鬼之子了,连那个没良心的的命,她都该早早就要了的,那她如今便已是风风风风的睿郡王太妃,再不用受任何人的气,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高嬷嬷被骂得唯唯诺诺的:“都是奴婢不好,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她还要怎样劝,真真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劝不转她来,如今倒好,捅出篓子来了,却都是她的错了……不过罢了,谁让她是娘娘跟前儿最亲近的人,又是除了王妃以外,唯一知道整件事前后过程的人呢,娘娘不把气撒到她身上,倒要撒到谁身上?
这般一想,心里那几分委屈也就淡了许多,看向宇文信道:“二爷,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少不得只能将错有错,您有什么更稳妥的法子吗?您向来足智多谋,一定有好法子的。”
宇文信何尝不知道高嬷嬷是被迁怒的,更深知要不是有高嬷嬷在身边出谋划策尽心劝谏,他母妃早不知道犯过多少次糊涂了,对高嬷嬷就很是和颜悦色,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按兵不动,什么都别再做,只一心照顾父王为要了,才母妃和嬷嬷不是说,那药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查不出来吗,如今看来,太医们一个都没查出来,可见并非浪得虚名。只要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查不出来,自然也就会打消疑虑了,等他们打消了疑虑,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睿郡王妃忙道:“那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打消疑虑呢?夜长梦多,万一时间长了,药效就减退了,王爷清醒过来了怎么办?”
越发后悔她不该见简浔明知自己“病着”,却不说亲自来问安侍疾了,连个下人都不曾打发来问候,宇文倩又在府里作威作福,仗着王爷当初给的那枚私印,嚣张得府里上下都快不知道她这个王妃,只知道她那个出嫁了的县主,就急怒攻心,走了一招臭棋了,若真因此前功尽弃,她才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娘娘只管放心。”高嬷嬷忙道:“那药王爷已吃了大半年了,早已渗出五脏六腑,时间越长,药效便只有越烈,而绝不会减退的。”
宇文信就点了点头:“那就好。那母妃你自此便加倍用心的照顾父王,能不假下人之手的,便通通亲力亲为,不是有句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吗,连儿女尚且做不到的事,你一个尊贵的王妃,却长时间的坚持了下来,得多深厚的情义才能如此?假以时日,自然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世上人人都有可能害父王,惟独您不会,您的美名,也会传播开来,等父王将来再上了立我为世子的折子递上去,便绝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便是皇上,也阻挠不了,只能恩准了。”
“可是我……”睿郡王妃几时干做服侍人的活计,一日两日的还成,时间长了,却是万万做不到。
可见宇文信满眼的冷厉,又沉声说道:“若不是母妃一时忍不得,本来我们不必陷入现下困境的,既然是母妃把事情弄成这样的,自然只能靠母妃来一力补救,到底是忍过了这一次,以后便海阔天空,还是忍不过,就沦为阶下囚,母妃自己选罢!”‘
她到底还是咬牙道:“我听你的,这便服侍你父王去!”果真收拾一番,去了前面继续守着睿郡王。
宇文信这才又与高嬷嬷低声说起话儿来……
再说简浔与宇文修回了他们的新房,简浔见宇文修一直抿着唇,因拉了他至靠窗的榻上坐了,笑道:“还在担心父王呢?据我看来,王妃的目标显然是世子之位,在二爷没有当上世子之前,王爷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师兄只管放心罢。”
宇文修拉了她一并坐下,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道:“我是在想,这事儿到底是杨氏一个人的主张,还是宇文信也有参与其中?到了这会儿,我倒是有些同情他了,三个儿子里就有两个与他父不父子不子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天家无父子’,虽然我们只是区区一个郡王府!”
简浔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对睿郡王的感情可没那么复杂,自然不能感同身受,遂岔开道:“对了,前儿敬茶时,父王不是给了我一个封红吗?我当时回来,也没顾得上拆,今儿拆了才发现,里面竟是两张五千两的银票,可不是发财了吗?不过,这银票父王虽是给我的,看在你这两日服侍我还算尽心尽力的份儿上,我就分你五千两罢,怎么样,我大方罢?”
当然,最大方的,还是睿郡王,连简浔自己都没想到,他会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还是以封红的形式给的,摆明就是暗中补贴他们小两口儿嘛,只可惜如今不认人了。
宇文修知道她这是想逗自己开怀,配合的抬起了头来,低笑道:“我没服侍你什么啊,何来的尽心尽力之说?难道,你是说在床上……那我今晚上定要再接再厉,把剩下的五千两也挣到才是。这银子也忒好挣了,浔浔确定你的嫁妆,不会在咱们新婚头一个月,便全部花光了?”
“呸!”说得简浔又是羞又是忍不住笑的,啐道:“我是想逗你开怀一点,你倒好,只知道胡说八道,我懒得理你了。”
叫了琼雪进来:“今儿晚膳吃什么呢?”把事情混了过去,某人眼睛里可簇着火,才开了荤又血气方刚的少年,就算是心里有事,也未必会着意压制自己的欲念,她可不想落个“白昼宣淫”的名声。
只是晚间梳洗过躺到床上后,到底还是在一番动手动脚直至星星之火,燎原成熊熊大火后,由着他恣意了一回,听得他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睡熟后,才自己也阖眼睡了过去。
次日起来,宇文修已经上朝去了,简浔起身梳洗更衣后,用过早膳,去前面瞧了睿郡王一回,见他与昨儿一般无二,便与气色有些不好的宇文倩说了一声,坐车回了崇安侯府去。
宇文倩是知道崇安侯身体越发不行了的,自不会拦她,是以简浔很顺利便回到了娘家。
所幸这两日崇安侯的身体没有再恶化,当然,也没有起色就是了,看见简浔前儿才回了门,今儿又回来了,还强撑着说了她一回,让她以后不许再随便往娘家跑,不然别人只会说崇安侯府没家教,才打发了她。
简浔便又随平氏一道,回了仁智院去,路上便问起平氏来:“母亲可知道刘表妹是个什么意思了吗,与三姨母是有志一同,还是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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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五回 念起
平氏见问,也压低了声音:“这话我怎么好直接问表小姐一个姑娘家的,何况交浅言深也不好,但我又想着,若我问姨太太是否需要征询一下表小姐的意思,姨太太只一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能堵住我的嘴了,那问与不问也没什么差别。所以我就让表小姐屋里服侍的丫鬟,就是以前我屋里的水兰,你知道她比较稳妥的,我就让水兰旁敲侧击问了下表小姐。”
“那她怎么说?”简浔忙追问道。
平氏摇头道:“她倒是不想给人做续弦,可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具体又说不上来,脸红了一阵白了一阵,最后红着眼睛说了一句‘她母亲还在,自然是凡事听母亲的’,想是姨太太已事先对她耳提面命过了,她不敢违逆母亲的话,自己也的确没有主意……我倒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花儿一般的年纪,却眼看着就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葬送一生的幸福了,怎能不让人唏嘘感慨。
说得简浔也皱起了眉头,此事关键就得刘纯馨自己有主见,能立起来,她若先就软了,她们母女在一旁再着急费再多功夫,也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她想了想,道:“这样罢,母亲,我这就亲自问问她去,看能不能让她稍稍立起来,若还是不能,就不必替她打听什么秀才举人的了,反正打听了也是白打听,何必再白费那个功夫,就直接替她寻那些上了年纪要续弦的高官即可。”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女婿可能比自己的年纪还大,刘姨妈这个岳母该如何自处!
至于刘纯馨,连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心疼她了,她又何必再多事,本来大家的感情,就只是泛泛而已。
简浔遂与平氏暂时作了别,一个回了仁智院,一个则去了远月阁。
刘姨妈正带着刘纯馨做针线,因服侍的人都打发了,一面还压低声音在说她:“你别只想着年纪大的坏处,怎么就不想想好处,年纪大的会疼人就不说了,只说进门就有诰命加身,便是嫁给秀才举人远远及不上的,我当年嫁给你爹爹时,你爹爹不就是秀才吗?结果如何,考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个举人而已,至死也没能给我挣个诰命,你祖母,当初在老家那般受人尊敬,在族里虽不是族长太太,说话也是顶顶管用的,就因为她身上有诰命,可她也不过就才六品的诰命而已……娘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刘纯馨低着头喏喏道:“我当然知道娘不会害我,都是为我好,可、可也并不是非要嫁给上了年纪的人,才能立时得到诰命啊,像表姐,不就一进门就是二品的诰命了……”
想到简浔,眼前又一次浮过了一张昳丽非凡的脸,那样人品才貌家世样样都好的人,她不敢奢望,却也想找个年纪相当,知冷知热,别差得太远的,只这话不敢说出来。
“你跟你表姐比?”刘姨妈就苦笑起来:“人家是侯府嫡长女,身份尊贵,才貌双全嫁妆丰厚不说,与表姑爷还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有师兄妹之谊,进门就得二品的诰命有什么可奇怪的,王府那样的人家,连做妾的都能有四品诰命好吗?何况咱们是读书人家,自然也要找读书人家,人比人气死人,你就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管听我的安排,你以后就会感激我了。”
可四品何其艰难,就不能把条件放宽一些,五六品的也可以,只求年轻一点,相貌好一点吗?
刘纯馨翕动了几次嘴唇,到底还是没能把这话说出来,若嫁不到最想嫁的那一个,嫁给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不是吗?母亲总不会害她,就听母亲的罢。
她正要说话,就听得外面传来简浔的声音:“三姨母和表妹在家吗?服侍的人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