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去应酬时,便不肯做柳下惠了,偶尔与人春风一度回来,也懒得再避着陆氏,懒得再着意的藏着掖着了。
陆氏气苦不已,越发觉得自己太不值太委屈了,差点儿与简君平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只她也知道,自己其时唯一的靠山就是简君平,不能真个与她决裂,人前还得与他留脸面,所以当时全家上下都以为她是孕期脾气古怪罢了。
终于陆氏十月怀胎期满,一朝分娩生下了简淙,她心里也终于多了几分底气,她都有儿子了,还有什么好怕简君平的?坐月子时便没有再像当初生简菡时那样,吃不敢吃,喝不敢喝,惟恐身材走了样,以后恢复不了了。
于是等到简淙满了月,简君平与她再次坦诚相对时,便怎么也对她生不出“性致”来了,之后也是借口她要照顾孩子,太过辛苦,自己就不打扰她了,好长时间都没再进过她的屋子。
这下陆氏彻底恼上简君平了。
某一日,她抱着简淙在后花园散步,适逢近来给家里供应的挑柴小哥儿来了,大热的天,只穿了一件露膀子的汗衫,露出双臂高高鼓起的腱子肉,胸前的衣裳也被汗水全部浸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又勾勒出胸前鼓鼓的肌肉来。
看得陆氏两眼是火星子乱冒,谁让她已素了许久,近来出了月子,尤其素得狠了呢?再想到简君平对她的嫌弃和种种不好,更是生出了一股定要报复他的冲动来,凭什么他可以背着她找别的女人,她就不可以背着他找别的男人了……心里渐渐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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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二回 不可活
陆氏心里既有了决定,下次那挑柴小哥儿再来时,便有意叫住对方,问了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听得他叫丁小甲,自小父母双亡,靠帮人挑水挑柴或是做其他小工,艰难活到如今,连自己都不大养得活了,家里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还悲悯的叹了一句:“可怜见的!”
让宝婵赏了他一把铜板,叫他下次早些来,还有赏。
宝婵与陆氏打小儿一起长大,真正是比彼此的父母还要亲,如何瞧不出陆氏看丁小甲的目光有异样?十分心惊,回头就委婉劝了陆氏,那样的泥腿子,她与他说话都是玷污,以后就别见了,省得丁小甲不慎冒撞了她。
没想到陆氏却反倒让宝婵帮她,因为她若连个帮着望风的人都没有,成事的可能性必定小很多,败露的可能性则必定大很多,又说简君平是多么的可恨,自己是多么的可怜,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也有自己的需求云云,既然简君平不满足她,她就自己想办法,凭什么他就可以沾花惹草隔几日就当新郎,她却要苦苦替他守着……说得宝婵满脸通红,到底拗不过她,答应了帮她的忙。
于是等下次丁小甲再来时,在宝婵的帮忙下,陆氏便与其在后院的空房子里,成就了好事,那丁小甲打小儿做惯了粗活儿的,浑身使不完的劲儿,生平又是第一次沾女人,还是陆氏这样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仙女儿,真正是恨不能死在她身上了。
陆氏也是无比的满足,果然年轻人就是比简君平强得多,丁小甲又比简君平年轻时强,她可真是捡到宝了,陆氏一时间颇是食髓知味。
却也知道,丁小甲若是来得太勤了,势必会惹人生疑,何况其时崇安侯那几个亲卫也在泸定,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了,不然简君平知道了,一定会立刻杀了她。
遂让丁小甲还是按以前的频率来,也不是每次来了都有好事等着他,但都会让宝婵有意多留他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三次里只有一次会与之办事,一年半载的下来,竟然一直没被人察觉。
直到陆氏发现自己又怀了身孕,可一算日子,却不知道是简君平的,还是丁小甲的,简君平在她瘦下来美回来后,又开始歇回她屋里了,只不过后来就是她嫌弃他,对他意兴阑珊了。
陆氏这下不敢再让丁小甲上门了,让宝婵出面,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远远的离开泸定,以后都不许回来,当然,也要至死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就是害了陆氏,他口口声声那么爱她的,怎么忍心害她?
丁小甲其时是真爱陆氏,对她的每句话都视为佛音纶语,听了宝婵的话,虽又伤心又难过,还是忍痛接了银子,离开了泸定。
陆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好儿将简泓生了下来,等简泓出了月子稍微长开一点,她就知道糟糕了,因为简泓生得,跟丁小甲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尤其是眼睛和嘴巴,万幸其他地方都挺像她,皮肤也随了她,白白胖胖的,倒还不至于让人怀疑。
这样过了近四年,丁小甲终于忍不住对陆氏的思念,又回泸定来了,还挑着柴,以以前一样的方式,进了简家的后院,一次见不到陆氏,就两次,两次见不到就三次……终于还是与陆氏再次见了面。
陆氏一见到他,便想起了以前他带给她的那些快乐与满足,而偷情这事儿罢,有了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是很容易上瘾的,于是在丁小甲下次再来时,又忍不住与其在后院的空房子里,滚到了一起,只把简泓看得更紧了,以免丁小甲不慎见到了他,一眼看出是自己的儿子。
而这一次,陆氏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但不让丁小甲泄在里面了,还让宝婵偷偷去与她抓了避孕的药来,万万没想到,就这样,她还是没快活多久,便又有了身孕。
陆氏不敢再冒险了,一个孩子不像简君平,两个孩子也不像他,傻子也会怀疑的,这险就真是冒大了……只得让丁小甲短期内不许来了,又让宝婵悄悄儿替她抓了副堕胎的药来。
之后便发生了地动,她又是惊吓又是劳累的,竟致下面淅淅沥沥的好几个月都没能干净,只能哄简君平,说是她的妇人病又犯了,这边的大夫都看不了,等以后有机会去雅州锦州了,再找好大夫好生调养罢。
说得简君平十分的愧疚与心疼,陆氏则暗暗得意庆幸不已,因为据说丁小甲家所在的村庄,因地动全村都被泥石流埋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她那些事,永远都不会有暴露的危险了?
之后陆氏先是随简君平去了雅州,然后再回了盛京,身体倒是终于得到调养了,可大夫却说她余生都不能生了,她本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简君平,让简君平越发觉得愧对她的,权衡再三,还是没有说,谁家不喜欢孩子多的,她若不能生了,不是现成给了简君平多添人的借口?
倒是没想到,她的一念顾虑,在前番陷害古氏时,却派上了大用场……
只可惜如今一切都东窗事发了,她惟有咬死了牙关怎么也不承受,不然她就真是死定了,她的泓儿也死定了,亦连菡儿淙儿的余生也要被毁了!
所以无论简君平如何逼问,陆氏都是那句话:“我没有做过的事,老爷让我怎么招来啊,分明就是有人陷害我,老爷不要中了他们的计啊……”
直到简菡姐弟三个闻言,冲进了屋里。
简君平之前已见过丁小甲了,以往便觉得二儿子生得跟自己不像,但与简淙却生得极像,还当兄弟两个都更像陆氏,可如今再看简泓,却是怎么看怎么跟丁小甲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哪里还忍得住满腔的怒火?
让人拿了绳子来,便要勒死陆氏,还要勒简泓,宝婵痛哭流涕的上前替他们母子求情,却被简君平一脚踹得吐了血,骂她:“你这个‘忠仆’听说从头至尾都参与其中了,我先勒死贱人和贱种,再来将你碎尸万段!”
简菡与简淙上前求情,也被简君平甩了耳光:“你们两个,是不是我的种我都不知道了,等回头再慢慢儿与你们分说!”
简菡见势不妙,知道去求古氏是没用的,她巴不得他们一家人反目成仇才好,只得趁简君平不注意时跑了出去,直奔门上让下人给自己准备车。
门上的下人们如今都是古氏的人,自不肯听简菡的话,还是简菡“啪”的甩了其中一个一记耳光,骂了一句:“再不开门,真闹出人命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才把门上的人震住,给她准备了一辆马车,让她一路赶到了崇安侯府,整好在二门叫住了平氏与简浔。
简菡越说越伤心,哽咽道:“我姨娘绝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大伯母也知道,如今我们家,都是大夫人说了算,大夫人还恨我姨娘和我们姐弟入骨,偏爹爹一个字也不听姨娘和我们的……大伯母,求您立刻随我赶过去救救我姨娘和泓哥儿罢,我怕再耽误下去就迟了,他们只能冤死了啊……”
平氏早已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一面暗忖着陆氏再不堪,也是大家出身,应当不至于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来,莫不真是有人陷害?不过,泓哥儿的确长得不像简君平,一面已急声吩咐起下人来:“快备车!再去个人进去瞧瞧大爷回来了没,若回来了,请大爷立刻出来,若没有,就立刻打发人找去!”
人命关天,他们夫妇纵再不想管二房的破事儿,这事儿也少不得只能去管一管了,简君平遇上这样的事,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他们却是但凡有一丝可能,都必须保全简家的血脉。
简浔倒是只吃惊了片刻,吃惊便被恍然大悟所取代了,原来宇文修临走前说的,让她只管等着看二房的好戏,就是这事儿,真是难为他千里迢迢的,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把那什么丁小甲揪了出来的,而既是他幕后操控的,那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不然光凭那丁小甲空口白牙的几句话,也给陆氏定不了罪,还得有真凭实据才成,如今看来,简泓就是最大的证据了。
难怪她当初第一眼就觉得简泓生得不像简家人,只想着他还小,没有长开而已,指不定长大些就像了呢?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公案在里头,陆氏这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正说着,简君安回来了,见平氏简浔站在门口不进去,简菡也破天荒的在,忙道:“这是怎么了,都堵在门口做什么,有什么话且进去说。”
平氏见简菡哭着又想求简君安,忙把简君平拉到一旁,附耳如此这般与他说了一通,简君安便立刻冷了脸,吩咐起简浔来:“我与你母亲即刻要出去一趟,你祖父和两个弟弟,还有家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尤其要把你祖父稳住了,不叫他听到丝毫的风声,明白吗?”
简浔不知道多想跟父母去二房亲眼看宇文修为她准备的好戏,却也知道父母都不在,家里必须靠她暂时撑起来,只得道:“爹爹与母亲放心去罢,我会把家里安排好的。”
简君安点点头,让人扶着简菡上了马车,自己先扶平氏上去了,再跟着也跳上去,便快马加鞭直奔二房而去了。
余下简浔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威严的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今日简菡根本没有回来过,记住了吗?”
待众人都战战兢兢的应了“是,大小姐”,方抬脚进去,回屋梳洗一番换了件衣裳后,去了景明院。
崇安侯正听简泽简沂背书,兄弟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孙子兵法》背得一字不差,听得崇安侯是笑容满面,待他们背完了,才问简浔:“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你爹和母亲呢?”
简浔笑道:“爹爹今儿吃了不少酒,回来的路上吹了风,刚回屋就吐了,母亲要照顾他,也不得过来,所以让我过来禀告祖父一声,以免祖父担心。”
又问简泽简沂,“晚间祖父用了多少饭?菜色呢,都有哪几样?你们两个,可别只顾着自己,就忘了照顾祖父。”
简泽笑道:“我们才不会只顾自己呢,晚间祖父用了一碗饭,菜色以素菜为主,一共六样,加一个酸笋鸡皮汤,饭后我们还给祖父按摩了手和脚,姐姐只管放心罢。”
崇安侯也笑道:“他们两个是真做得够好了,浔姐儿不必再苛责他们,我这辈子能得你们几个孙子孙女,实乃最大的福气。”有意略过了简淙简泓没提,就当是他们这辈子有祖孙之缘,却无祖孙之份罢。
简浔便又陪着崇安侯说了一会儿话,见崇安侯害了乏,才领着两个弟弟退出去,吩咐了值夜的人千万经心些后,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二房那边这会儿也不知怎么样了?
彼时的二房,只有一个词能形容,那就是“热闹非凡”,只是此热闹,非彼热闹。
简君安与平氏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二房的事发现场时,陆氏已是让简君平勒得奄奄一息了,简君平之所以还留着她的命,只是想亲口听她招认自己的罪行。
偏到了这个地步,陆氏还是咬死了不承认,只说自己是冤枉的,“……就算是死,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做过,我是清白的。”
简君平怒极反笑,索性直接抓过简泓,便把绳子套在简泓的脖子上,开始用起力来,简泓的脸色很快便开始发紫了,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看得陆氏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挣扎着爬上前,抱了简君平的腿,求起他来:“老爷,泓哥儿真是您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您不能这么狠心啊,您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简君平却一脚踢开她,越发加大了勒简泓的力度,眼见简泓就要一命呜呼了。
千钧一发之际,简君安与平氏冲了进来,简君安忙上前拉起简君平来,嘴里还劝着他:“好歹等事情真正水落石出后,你再生气也不迟,如今就这样,也不怕万一是场误会,白白伤了泓哥儿的心。”
平氏则趁机救下简泓,抱住他给他顺起气来,好半晌,简泓才终于吐出一口气,活了过来,眼泪哗哗的流,看向简君平的目光比见了鬼还要害怕。
平氏不由暗暗叹息,为什么造孽的都是大人,受伤的却从来都是孩子?
简君平见了大哥大嫂,本就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还这么快被他们知道了,更是耻辱到了极点,越发激动的扑着上前要勒死简泓,见他被平氏护着,便又上前踹了陆氏来,直踹得陆氏吐了血后,才因累极恨恨的停下了。
“姨娘,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简菡待简君平停下了,才敢扑上前抱住陆氏,才一开口,已是泪如雨下,觉得自己过去十年流的眼泪,都没有回京这一年多流的多。
简君安也是待简君平停下了,才沉着脸上前又说起他来:“光在这里空口白牙的问,能问出什么来,陆氏便是真做过,没有真凭实据,她也不会承认啊,你既说见到了人,把人叫上来当面对峙便是,自然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我虽自来不待见陆氏,孩子却是无辜的,哪怕只有万中之一的可能性,你也不该这样伤他才是,到底养了这么几年,怎么会没有感情?便是阿狗阿狗的,养了这么几年,还心疼得紧呢,何况还是个大活人,血缘关系又算什么?”
简君平赤红着眼睛,怪笑道:“大哥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横竖这事儿不是发生在你身上,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你还能这般高风亮节,悲天悯人,我才真是服了你,就怕你的反应比我还激烈,直接问也不问,便把人给弄死了!”
颇有些逮谁咬谁的疯狗架势,气得简君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正说着,古氏来了,她这阵子养尊处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痛快,人也养好了许多,一进来便笑道:“哟,这是怎么了,大哥大嫂怎么来了,难道我们老爷戴了绿帽子的消息,这么快便传到外面去,连侯府都知道了?那岂不是明儿一早,就能传得满盛京人尽皆知了?”
这话实在刻薄,说得简君平是又羞又恼,还不敢骂古氏,一半是因为忌惮宫里的简沫,一半则是因为觉得实在没脸再见古氏了。
她独守空房这么多年,被他那样伤害,也没说给他弄一顶绿帽子出来,有和离了正大光明离开,正大光明去结新欢的机会,亦是直接放弃了,可见待他是何等的忠贞,偏是他一直守着捧着宠着的陆氏,那么早就背叛了他,那她所谓的在泸定陪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岂不全成了一场笑话儿?他带她去泸定,根本就是方便她偷人,给她提供偷人场所与条件的?!
那他早年为她抛妻弃女,惹得父亲大怒,兄长反目,甚至为了她落得被放逐泸定近十年,差点儿就回不来盛京了,岂不是更成了一场笑话儿?他还为她给了长女那么多委屈受,一点父亲应尽的责任都没尽到过,若不然,如今他一定夫妻和美,父慈女孝,早就飞黄腾达了,岂能委曲求全成这样?!
亦连对陆氏当年与他的美好初遇都怀疑起来,觉得她十有八九一开始就是抱着不良居心接近自己的,话说回来,哪家好好儿的女儿,会因为些微小事,就送去家庙里的,哪怕嫁个穷举人呢,多少也能为自家添一重助力,可先武定伯却直接将她送去了家庙里,可见她犯了不可饶谁的错,可见她还在娘家时,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这些年更是瞎得彻底,蠢得彻底!
这般一想,越发气得直喘粗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古氏了。
倒是简君安与平氏觉得古氏就算再解气再痛快,这会儿也不该这般火烧浇油,幸灾乐祸才是,事情真闹得人尽皆知了,于她又能有什么好?
平氏因说道:“二弟妹,你这会儿就少说两句罢,夫妻一体,二叔没脸,难道你就有脸吗?”
古氏想也不想便嗤笑道:“谁跟他夫妻一体了,我跟他早就恩断义绝了,如今不过是还没折磨够他,没出够气,所以才委屈自己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而已,不然我早将他扫地出门了,这宅子虽是先帝赐给他的,让今上改赐给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咳……”话没说完,见平氏咳了一声,满眼的警告,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之下,差点儿失言了,总算悻悻的扔出一句:“行,我今儿就看大哥大嫂的面子,不说话,只看戏便是。”没有再说。
简君安见简君平气得面若金纸,摸了摸鼻子,正待再劝他,简君平的贴身长随进来了,附耳如此这般与简君平说了几句话后,简君平便冷笑起来,向陆氏道:“那个泼皮无赖见了我,话才刚说完,已被我一气之下,让人给打晕了,这会儿才醒过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与你废话这么久,早拿了他来当面与你对质了,如今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迎上陆氏有惊恐之色一闪而过的双眸,“我给了你坦白从宽的机会的,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就别怪我绝情了!”
又吩咐长随:“立刻派人去把贱人素日用惯了的那个大夫叫来,另外再去请个旁的大夫来,记得要精于妇科的。”
长随忙应声而去了,不一时便扭了个嘴巴被堵住的大汉进来,看身形倒是的确高大威猛,那张脸却实在平庸得人见过几次后,都未必能想起他长什么样儿。
更糟糕的是他通身的气质,不对,他根本没这个东西,那种一看便知是社会最底层最卑微的气息,那种刻入骨子里的肮脏与畏缩,简直差点儿没把简君平给气疯了,他怎么也比这么个货强出百倍千倍罢,贱人就算要偷人,好歹也偷个条件稍稍好些的啊,却偏偏偷了这么个货,真是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氏也快疯了,却是害怕与后悔得快疯了,不只是后悔当初与丁小甲有了这段露水姻缘,更后悔她决意要与他彻底断了时,没有永绝后患,这世上向来都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牢,不是吗?可当初发生地动时,他们村里不是所有人都死光了吗,他到底是怎么逃过了一劫的?!
简君平已发了疯般在殴打丁小甲了,丁小甲被堵住了嘴叫不出来,又被人架住了躲不开,只能被动的挨打,满屋子只能听见简君平的粗喘声和他的拳脚招呼到丁小甲身上沉闷的声音,让人听得心里闷闷的十分不舒服。
但即便是宽容如简君安,心善如平氏,这会儿也说不出为丁小甲求情的话来,因为他们终于亲眼见证了丁小甲与简泓到底长得有多像,任是谁见了,都会说他们是父子,血缘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并不一定要长得十成十相似,但那种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也就不怪简君平愤怒得快发疯了。
他们也再说不出为简泓求情的话来了,简泓若仅仅不是简家的孩子,譬如是捡来抱来的,那还罢了,可他偏是为简君平带来巨大耻辱,也让简家跟着蒙羞的野孩子,他们再看他,自然不像方才那般怜惜与可惜了,如今他们充其量能做的,就是不让简君平要了他的命而已,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
简君平又打了丁小甲一阵,实在累得打不动了,方终于恨恨的停下,让人取出了堵住他嘴的破布,恶狠狠的问起他话来:“你说你与我的小妾……有过一段情,还有过两个孩子,那么现在她在这里吗,若是在,你立刻给我指出来,把她的丑恶面目立刻给我揭穿了,我还能考虑留你一条全尸!”
丁小甲早软做一团了,闻言抖了半晌,才终于哆哆嗦嗦的开了口:“我错了,我不该心存歪心,到盛京来敲诈大老爷的,我以为,大老爷为了面子,多少会赏我一点银子,那我又能舒舒服服的过几年了,我真的错了,求大老爷饶了我,求大老爷饶了我……”
话没说完,已让简君平咬牙切齿的打断:“我让你指人,你别给我说这些废话!”
丁小甲又抖了一阵,不敢再多说了,手指抖抖索索的指向了陆氏:“就是她,大老爷,就是她……求老爷就饶了我这条狗命罢,求求大老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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