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钰点点头,不可置否。
“为什么不多开几趟,”周牧说着,环顾四周,“我看坐车的人还挺多的。”
闻言,褚钰眼里透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他转头冲周牧眨了眨眼,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车开了一会儿,进入了山区,周牧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这单程的一趟就得开五个多小时,这一天不就是只能两趟嘛。
山路蜿蜒崎岖,绕着上坡,又弯着下坡,巴士像吊在悬崖上开过一样。
周牧坐在车里望着外头,有种车子后轮与悬崖边擦肩而过的感觉,不由胆战心惊。
褚钰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只手被周牧牵着,另一只手塞进衣兜里,头上还戴了一顶软软的毛线帽子,盖到耳沿,看起来很乖。
周牧喃喃地计算着:“褚钰,司机一趟单程要五个多小时,来回不得十二个小时,这会不会疲劳驾驶呀?”
周大教授说完,自己都一阵后怕,看着这无边的悬崖,稍有差池,都回天乏术。
这时,褚钰挣开周牧的手,让后双手侧抱着身旁的男人,头也跟着蹭过去,说道:“没事的,这趟车我从小坐到大,反正我现在还活着。”
“不过,周老板您比较矜贵。”褚钰又小声埋汰了一句。
这可不吗,千亿身价大老板为了陪男朋友回家坐这个“悬崖大巴”。
周牧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摸了摸褚钰头上帽子的小毛球,没再说话了。
这趟车最大的杀伤力不是道路险阻,而是坑坑洼洼。
好不容易到了坡底,周牧以为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眯一会儿,谁料这车竟像开上了石子路一般,抖个不停。
周牧感觉自己的后背几乎没一刻是靠在椅子上的,不是向前俯冲,就是东倒西歪,然而瞥一眼身旁的人,褚钰小朋友竟然睡着了。
周牧忍不住嘟囔一句:“你怎么睡得着的。”
再转头望了一圈,睡了一片,好吧,原来睡不着的只有他自己。
褚钰身上像装了一个开关一样,前一秒还睡得好好的,下一秒却忽然坐直了身子,揉着惺忪睡眼时还不忘推一把身旁的周牧,说:“周老师,我们快到了。”
牛啊,周牧忍不住心中赞叹,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肌肉记忆。
周牧走下车的时候,感觉脚步都是轻浮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转头看褚钰,已经麻溜下车到后备箱拿行李了。
褚钰觉察出周牧不对劲,问道:“周老师,你不舒服吗?”
周牧摆摆手,说:“那倒也没有,就有点儿……内伤。”
两人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踏着夕阳走在乡间的道路上,迎面来的有骑着拉货三轮车的中年人,有骑着单车的青年,还有背着书包三三两两放学的孩童。
褚钰和周牧两人的时髦的着装与道路上的人格格不入,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有些还窃窃私语地说些什么。
褚钰恍若未闻。
两人终于摸到了姥爷家门口,敲了好几下,才听见里头走出来的脚步声。
门嘎吱地打开了,两鬓斑白的老人在见到褚钰的一瞬间,先是呆愣了许久,然后眼圈泛红。
“褚钰!”姥爷不敢置信地上去拉住褚钰的手。
“是你吗……”姥爷一边摩挲着褚钰的手背,一边确认道,“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嗯,临时决定的,课业不忙就回来了。”褚钰反过来握住姥爷的手。
看了又看,问了又问,老人才放下心来,忽然起来惊喜,让他忘记褚钰身后还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男人。
“这位是……”姥爷弓着背,侧头看出来。
“我的,”褚钰顿了顿,说,“好朋友。”
“也是我实习时候的老师。”褚钰又补了一句。
周牧礼貌地同老人握手后,两人便进去了。
姥爷在前面走着,两人跟在后面,周牧忽然想到了什么,拽了拽褚钰,说道:“我忘了带礼物过来了,初次见面,太失礼了。”
昨天两人才临时起意要回国,一整天都奔波在路上,根本来不及准备礼物。
可褚钰不以为意:“没事,姥爷不在意这个。”
老人忙前忙后烧饭,褚钰跟着在院子里帮切菜,周牧觉得自己像一个多余的人一样杵在一旁。
他只好上前询问褚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褚钰把脑袋伸过去,说:“那你帮我摘一下帽子。”
周牧走过去,手轻轻一揪帽子上的毛球,就把褚钰的帽子摘下来了,跟着带起来的还有一小撮毛发。
看着莫名有些喜感,周牧用手温柔地替他理了理发梢。
褚钰被他弄得一阵痒,笑着抱怨:“你弄得我后脑勺好痒。”
“是你自己两天没洗头吧。”周牧不甘示弱地回应。
“这么冷,洗什么洗。”褚钰自顾自地说着,不管周牧说什么,他都能顶一句回去。
许是在他自己的家里,胆子大了不少。
周牧也惯着他,他要吵赢就让他赢吧,但他依旧杵在褚钰身后不走,问:“哪里痒,我帮你挠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