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虾也是成哥儿在镇外的小河小沟里捞的,香椿不用说,也是春成哥摘的。
最后又做了个家常三鲜汤,用的鸡蛋,嫩豆腐,韭菜,肉片。
既然叫三鲜汤,自然就是一个鲜字,又鲜又滑嫩。
鳝鱼的话,许沁玉吃了大半月,吃得腻了,成哥儿最近捉的鳝鱼都是去集市上卖掉。
他们家每个月吃饭差不多都得花上二两银子。
家里牛奶还在喝着,桂氏喝了一个半月的奶,吃了一个半月的伙食,气色那是肉眼可见的好起来,面色红润,整个人也至少胖了二十斤,脸上的沟壑都少了些,完全看不出有病症的模样。
给成哥儿把食盒装满,还给他包了几个奶馒头让他带回去。
成哥儿跟功哥儿刚走没多大会儿,院子外又响起敲门声。
闻氏出去开了门,见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胡子拉碴的,还穿着官差的衣裳,见到她就咧着个大嘴笑。
闻氏怔了下,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青年咧着嘴喊道:“太太,是我。”
待在厨房的许沁玉一听见这声音就想起是谁了,她急忙跑出厨房,就见院子门口咧着嘴笑的人,不正是当初送她们流放来边城的官兵马六吗?
她还让马六帮她回去给原身爹娘递了信呢。
没想到马六这还找她们来了。
许沁玉高兴道:“军爷,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马六挠头笑道:“听饶州城的周掌柜说许小娘子在源宝镇的……年前回京后我就拜访了德昌侯府,见你小娘子你爹娘,她们都很担心你……”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还说这次也是她娘拜托他来给小娘子送银票的,说这次她爹娘气色比年前看着好多了,让她不用担心。
说完,马六急忙把身上的银票掏出递给许小娘子。
他当初在饶州城好一顿打听呢,最后还是一家客栈的周姓掌柜,知晓他是要给许小娘子送银票才告诉他的。
还反复问了他不少问题,担心他是去找许小娘子麻烦的,直到确认他是真给人送银票的才说了许小娘子现在住在源宝镇。
他来了源宝镇,又去衙门问了问,看了落籍的地址才找来的。
许沁玉接过银票,竟有一百五十两之多。
她心里有些软,当初原身的娘凑了所有的银钱也才得了五十两,全塞给原身,现在这不过小半年,竟又凑了一百五十两,真不知薛氏是如何凑到这些银子的。
许沁玉忍不住问道:“军爷,我娘哪里得来这么多银钱的?”
马六道:“你娘好像是说她自己给人做绣活,然后你爹的俸禄也舍不得花,不出门应酬,还有你娘家舅舅也给你凑了一百两银子,就都给你送过来了。”
想起原身舅舅,许沁玉也很是感激。
原身舅舅开了个茶馆,不止卖茶,还卖些吃食,每月赚的不多,这一百两银子恐怕也是舅舅家这些年全部的身家了。
也是因为原身舅舅开了个半茶半食的小摊子,会做些吃食,所以原身也才有点点厨艺在身的。
第44章
这一百五十两的银子许沁玉收下了, 她也有些其他的打算。
一百五十两加上她自己赚的,就已经够开食肆,但是同样买不起铺面,只能够租, 北街那边, 光是一间房只够做点小营生的铺面都得一百五十两银子起步, 想要开食肆,起码得两到三间大小的铺面,要是两层的小阁楼, 价格更贵,所以也只能租, 但是二百一十两银子,连东街西街那边的铺面也租得,到时候再去选地址就是,看看到底把食肆开在哪里。
所以这一百五十两银子她会收下, 等开了食肆开始赚钱, 就能给原身的爹娘寄银钱。
等马六回去京城,还得帮她带信,让原身的娘不要在做绣活,绣活真的特别伤眼睛, 按照薛氏这个存钱速度,只怕是没日没夜都在绣着, 这样做绣活,一两年那眼睛就别想要了。
罢了, 她还是写两封信好了, 一封给原身爹娘, 一封给原身的舅舅家。
娘家舅舅待她好, 她自然也会有回报,要富就大家一起富起来!
她这两三个月也有偷偷练字,字迹跟原身写的倒也差不多了。
许沁玉把银钱收在袖中,笑道:“军爷,家里的暮食刚做好,不如军爷一起跟着吃些。”
“好哇好哇。”马六咧嘴笑,笑完又挠挠头,“许小娘子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别喊我军爷,喊我军爷怪怪的,喊我六哥就成。”
至于他的名字为何叫马六,家里穷,爹娘都是粗人不会起名,他上头还有五个哥哥姐姐,他排六,所以就叫马六,但是五个哥哥姐姐,就活下二哥跟四姐。
他二哥就叫马二,四姐叫马四丫。
他这种跟着陈副尉护送流放的罪臣犯人甚的,连正式的官兵都不算,俸禄不高,靠的就是路上犯人家属打赏,但路上也要花掉不少。
“那六哥进屋吃点。”
闻氏跟许沁玉引着马六进到厨房。
厨房的方桌已经摆着三道菜一大碗汤,光是闻见香味,马六都直吞口水。
他早上就吃了几个大肉包,有点没吃饱,又硬生生啃了两个大馒头,这会儿早就饿了。
许沁玉就煮了一锅粳米饭,家里还有些奶馒头,她知道马六饭量大,就把奶馒头热了,菜也不够,又从木桶里捡了二十来块腐乳,她做的腐乳细腻柔绵,香味扑鼻,只是普通的咸口的,没有裹茱萸粉,也没有那么齁咸,但是却特别香特别下饭。
其实要是有正宗的辣椒就好了,茱萸做菜的话,味道到底还是少了。
马六也不跟许小娘子客气,接过碗筷吃了起来。
那道腊肉炒春笋,腊肉吃进口中油脂嘣出,却一点都不腻人,春笋更是脆生生的还有吸满了腊肉的肉香跟油脂,吃起来又鲜又香。
韭菜炒河虾,小河虾一点腥气都没有,肉质紧实,韭菜鲜嫩爽口。
香椿炒鸡蛋,清香扑鼻鸡蛋嫩生生的。
那个霉豆腐也很下饭,跟他之前吃过的霉豆腐一点都不一样。
他吃过的霉豆腐齁咸齁咸还很干,半块豆腐就能下一碗饭,都是穷苦人家舍不得买菜吃,买来配豆饭豆粥吃的。
可许小娘子做的这个霉豆腐入口细腻香味扑鼻,也不会齁咸,他一口能吃半块霉豆腐,再咬上一大口奶馒头,简直绝配。
三鲜汤也是很鲜,不知加了什么,还特别稠,口感滑嫩。
这味道比流放路上吃得还要香,好吃到想让马六流眼泪,怎么许小娘子做的饭食能香成这样。
饭自然不够吃,好在还有奶馒头,剩下的奶馒头也都被马六就着木桶腐乳吃得干干净净。
那二十块霉豆腐,他一人就吃了十来块,实在香得很。
看着桌上干干净净碗盘,马六挺不好意思,还想帮着许小娘子洗碗刷盘子,却听见许小娘子问他,“六哥,你什么时候回京?”
马六道:“跟老大约的明天晚上暮食在码头碰面,到时候直接坐商船回去。”
许沁玉思忖下说,“六哥,那你晚上先寻个客栈住着,明天早上过来吃朝食,我想给我娘跟舅舅写信,到时候六哥帮我带回去。”家里女眷多,男客肯定是不能随便住进来的,她打算帮马六找个客栈住着。
“行。”马六一口答应下来。
他晚上就在北街那边找了个客栈住下,也不贵,三十文钱就能住大通铺。
本来许小娘子想帮他付钱的,他没让,吃了这样美味的一顿暮食,他哪里好意思让人小娘子给他付钱。
许沁玉晚上就给原身的娘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原身的娘薛氏,一封让薛氏交给娘家兄弟。
她本身就是魂穿原身,连原身的记忆都继承了,所以字迹也都记得,一开始写起来就有五六分相似,练了两三个月,已经很什么区别。
给薛氏的信自然是说她收了这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打算开个食肆,还让薛氏不要担心她,说她做的吃食很美味,以后开食肆能赚大钱的!赚了大钱就让马六给他们送银钱,信中自然还提了让薛氏不要再做绣活,还让薛氏莫要在给她送银钱,要是再让马六给她送银钱就要生气的,还说她写的另外一封信上是一些吃食的配方,专门给舅舅的,让舅舅照着上面的配方来,可以把茶摊改一下。
其实她知道这封信给薛氏,薛氏也只会觉得她开食肆不太稳,还会继续做绣活存钱给她。
但只要把配方给了舅舅,舅舅赚了钱,薛氏就知她说得是真的,自然不会继续做绣活。
写好两封信,许沁玉又取了另外张宣纸,在上面把木桶腐乳的配方给写了下来。
这张配方是给马六的,她记得马六家中也不富裕,以后跟原身的爹娘通信还要多多依仗马六,这个配方自是赠与马六的。
如果能把这个木桶腐乳做起来也能赚不少钱的。
腐乳不仅能下饭,有时候炒菜煮菜一些调味都要用到它的。
把两封信封好,次日朝食,许沁玉特意做了江米肥肠给马六吃,她用了三副肥肠做了不少,剩余的也让马六带过去给陈副尉和其他官兵吃。
昨天晚上,她就去寻田屠户,多买了三副下水,所以今日三副肥肠做了江米肥肠,另外三副继续卤好后交给成哥儿,让成哥儿早早的就送去田屠户家中。
把两封信交给马六,又把木桶腐乳的配方给了马六,说是赠与他家的,可以做点小营生。
马六结结巴巴道:“许,许小娘子,这,这个配方肯定很值钱,给我作甚。”他也知道这样的霉豆腐是独一份的。
之前许小娘子在流放路上教他做的几道菜,他就记下,偶尔他回去,娘还会做了给他改善下伙食,但做出来的味道跟许小娘子做的没法比。
至于那道冬笋炖腊肉的进升菜腌笃鲜,他老娘是怎么都琢磨不出来的,工序和配菜都太繁琐。
他家没啥有厨艺天赋的人。
许沁玉笑道:“以后还要仰仗六哥帮我给爹娘递信送东西甚的,六哥别担心,这个木桶腐乳不需要什么厨艺,严格按照我上面写的配方来做,这门营生还是能做的。”这个木桶腐乳只要掌握了配方的确是很简单的。
至于这门营生能做多大,就看马六的家人有多大的心。
马六最后还是收了配方,他还郑重地给许沁玉鞠了躬,喊了句小师父。
许沁玉笑道:“这哪里算什么师父。”
等马六带着江米肥肠,两封书信跟木桶腐乳的配方过去码头。
小师父说这叫木桶腐乳,等回去后,他让娘做了试卖,也叫木桶腐乳,就不跟别人家一样叫霉豆腐了。
那江米肥肠自不用说,得到所有同僚的夸赞,都说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肥肠,竟不知道肥肠还能做出如此美味,每人分得两截就没了,吃得意犹未尽。
随后,马六同陈副尉一行官差乘坐上商船,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就回到了京城都旬。
而马六也没耽误,立刻过去德昌侯府给二房送信,这次那门房虽然依旧没甚好脸色,进去通禀了声,德昌侯老夫人上次被马六言语讥讽一番,自是不会自讨没趣地见他,让门房领着他过去二房。
薛氏见到马六,脸上对女儿的挂念遮都遮不住,领着马六过客堂,又让丫鬟奉了茶水果子上来。
马六回京连口水都还来得及喝上,薛氏让丫鬟上的是解渴的饮子,他一饮而尽后笑道:“夫人别担心,许小娘子在边城过的很好,那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她已经收下,说是准备开食肆,还写了两封信给您,不过其中一封信是给夫人您娘家兄弟的,让您看了信后做决定。”
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递给薛氏。
薛氏接过,见其中一封上写着母亲亲启,另外封信上写着舅舅亲启。
她急忙拆开女儿写给她的信,是女儿熟悉的字迹,光是瞧见女儿熟悉的字迹,薛氏已经忍不住想流泪,她红着眼看着信。
玉姐儿很担心她,让她不要做绣活,还说自己每天光卖吃食,一个月都能有二十多两的收入,说是开了食肆后会赚得更多,所以让她不要做绣活,还说不要给她寄银钱,就算以后给她送银钱她也不会收的,又说等食肆赚了大钱,就让马六给她送银钱,她来养活她跟爹爹和栎哥儿。
“这孩子……”薛氏笑着擦了擦眼角。
又忍不住嘀咕,“现在就卖卖吃食,一个月真能赚二十多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