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罡从二门逃出,想钻进离宫秘道,脚步刚刚跨出门槛,霍紫鸢已追到了他的后面。
章野狐明白了单道玄的来意之后,知道单道玄虽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毒魔”,却绝不至于对晋王不利,故此他担心的不是单道玄而是裴继欢,裴继欢来历不明,要是给他闯入内宫,惊动皇帝和晋王,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所以他一直没放松对裴继欢的注意。裴继欢从人群中腾空飞跃,五指眼看就可以抓到王天罡头顶,忽觉劲风飒然,裴继欢侧身一闪,章野狐已是五指如钩,一把抓着他的手肘,食指紧扣着他的“曲池穴”,沉声喝道:“皮教头,你要闯进内里干什么?”
裴继欢心道:“这章野狐身为大理寺都总管府的大总管,功力果然非同凡响!”章野狐抓着他的手臂穴道,他的护身神功立刻生出反应,章野狐但觉一股内力反震过来,触手之处,宛若抓着一块冷冰冰的铁板,五指用力,一股无形暗劲反弹回来,指尖震得微微发麻。要知“曲池穴”乃是人身最为紧要的穴道之一,曲池穴被制,立刻就是全身麻软,动弹不得,章野狐使出了刚猛的金刚指力,自以为万无一失,哪知手指一触,如触铁板,裴继欢浑若无事,不禁大吃一惊。只听裴继欢喝声“去!”反手一拂,只听得“砰”地一声,章野狐被震得凌空飞起,他武功也好生了得,一被震飞,半空中身躯硬生生地拧转,向后飘了出去,落地时连打盘旋,把裴继欢拂出的大力消散,大喝道:“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姓皮的抓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裴继欢一声长啸,倏地从人堆上飞过,喝道:“就凭你?”使出了从禹王神剑中变化出来的掌法,一掌向章野狐的天灵盖拍下来!章野狐凝神静气,手腕翻起,中指倏弹,“扑”地一声,正正弹中裴继欢的虎口,登时将他的刚猛掌力卸了几分,但他以指破掌,终是吃亏,被裴继欢的掌力震得踉跄后退。章野狐大怒,三掌急发,这三掌并做一招的功夫,乃是他秘练四十多年的九阴搜魂掌,内外合一,果是世上无双!
再说王天罡从二门逃出,进入后堂,他知道离宫有一条秘密地道,晋王为示笼络之意,在他第一次来到京师时,就带他进入地道看过,因此王天罡轻车熟路,很快就跑到了地道附近。他听得背后脚步声跟来,回头一看,却是霍紫鸢,心头一转:“就这一个丫头跟来,我怕他作甚?把她抓了起来,要挟傅青衣把幽冥神教的武功绝学抄个副本给我,有何不可?”大难临头,竟然不忘要挟别人。他脚步一停,嘿嘿狞笑,岂知笑声未落,霍紫鸢已是声到人到,紫霞剑扬空一闪,连人带剑刺了到来,王天罡也立即出手,袖里飞起一团毒烟,团团黑烟中,夹了一把用毒药淬炼过的梅花针,同时铮地一声,拔出了藏在衣内的护身宝剑。只见他疾如电闪,身形微动,一剑反刺过来。霍紫鸢要躲避毒针疾袭,更知王天罡武功高绝,一击不中,早已翩然掠出,跳出了三丈多远,王天罡阴恻恻冷笑一声,长剑抖得笔直,竟使出了剑尖刺穴高深之极的剑法,点刺霍紫鸢的“关元穴”。霍紫鸢向右晃身,紫霞剑一抖,“玉带缠腰”,猛下杀手,向王天罡拦腰扫去。王天罡一个“旱地拔葱”,凭空翻起数丈,霍紫鸢紫霞剑从他脚下飞过,王天罡在空中使个“飞燕掠波”的解数,翩如怪鸟,猛地俯冲下来。霍紫鸢紫霞剑向上一撩,王天罡已知她手里是口宝剑,急缩长剑,错步上身,平转剑脊,横剑一封,霍紫鸢立觉虎口生痛,王天罡一声怪啸,长剑急袭,忽听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不禁暗吃一惊,心神一松,霍紫鸢已是连纵带跃,跳出圈外,叫道:“娘,是你吗?”抽身应付。董绍堂这才解了困危,但饶是这样、他已跄跄踉踉,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王天罡回头一望,但见一位宫装夫人,仪态万方,面挟寒霜,正冷冷地看着他,微微点头道:“那晚伸手不见五指,我只看清了你个大概,想不到你胆子好大,不但把五石散藏进了晋王的离宫,还妄想对我的女儿不利!王天罡,你是自己丢下宝剑举手投降,还是拿起宝剑举剑自戕,我容你选择!”来人正是霍紫鸢的母亲傅青衣。
你道傅青衣自陈巨槐、燕北飞和龙婆婆三位至交好友不幸在巨鲸岛恶战去世后,哀痛过甚,心神恍惚,一直在幽冥神教中闭门礼佛,为何又到了长安来?大抵还是长者心态。她生平朋友不多,充其量十个也不到,但让她刻骨铭心痛不欲生的是,相交了三十多年的陈巨槐三位眼睁睁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去世,而她威名震于江湖,竟是无力回天,所谓叶落悲秋,人老无刚,经此一痛,她的那一片心,只在女儿和未来的女婿裴继欢身上转,而正在这个时候,从昆仑山完婚回来的公冶越和风栖梧来信邀她到峨眉山红拂女处一聚。原来弟子被抓,风声传到正在少林寺中帮忙理事的红拂女耳中,而公冶越则带来了另外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唐太宗的病情越发沉重,只怕生死就在数月之间了。听到后面那个消息,傅青衣忽然古井微澜!她依稀还记得少年时代,脑海中那个意气风发横刀立马的青年,摸着身上的宫装,她才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骗自己。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先红拂女和凤栖梧公冶越三人下山,策马向北,直入帝国京师,希望在太宗皇帝去世之前,再看一看他!
她正要轻身入宫去见唐太宗,耳中却隐约听见左近的太子离宫中有喊杀之声,越走越近,兵器相击的声响,也隐隐传来了。她本是处事淡然,极少对外事关心的人,当她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了一声长啸,而这声长啸,正是裴继欢猛击章野狐的时候发出来的。傅青衣心头一震,无暇多想,飞身便进了离宫,她没有看到发出长啸的未来女婿裴继欢,却看见了王天罡正在迫击女儿霍紫鸢!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傅青衣及时出现,蓦地如饥鹰捕兔,觑准王天罡,猛然出手,倏地疾掠数丈,身未沾地,从霍紫鸢手中取来的紫霞剑已凌空刺下,但见一溜银光腾空飞起,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火星四溅!王天罡手里的长剑剑质不及紫霞剑,但也不是凡铁,接了一剑,只震得心头鹿跳,耳中嗡嗡作响,但听空中一片繁音密响,离宫的上空顿如天女散花,寒星四射!就在眨眼之间,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便见傅青衣白色的影子疾如闪电一掠飞开,王天罡的肩头中剑,已是鲜血淋漓!
原来傅青衣不是武功不如王天罡,而是她自小目力不好,不擅夜战,在巨鲸岛上她无法胜得了王天罡,正是因为她的眼神不好的缘故,其实论到剑法武功,傅青衣只有在王天罡之上,而决不会在王天罡之下。王天罡不知其理,自巨鲸岛一战之后,便自以为大名鼎鼎的“幽冥双老”之一的傅青衣武功不外如此,哪知今日一战,却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傅青衣没了眼力的障碍,王天罡自是难以胜得了她了。果然两人才不过交手十招,王天罡大意轻敌,已中剑受伤。
此时离宫内外,已是四处乱起,杀声震地,神射营倾巢而出,大理寺缇骑也闻风赶来,皇宫内外,被围得铁桶一般水泄不通。傅青衣本来就并未打算轻易离开,她要见到唐太宗一了心愿,当下对霍紫鸢道:“紫鸢,去寻继欢来,快去!”只听有人大声道:“傅妈妈,您怎么来了?不用找了,我已来啦!”原来裴继欢杀败了章野狐和高纲,循着路径,找进内宫来了。接着又听见了霍紫鸢的欢笑声,傅青衣心头大喜,唰唰几剑,杀得王天罡手忙脚乱,不敢恋战,藏在纷涌而至的武士之中,逃得无影无踪。傅青衣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裴继欢,微笑道:“你们两个,怕还是不怕?”两人一起应道:“不怕!”傅青衣大笑,道:“好,今天你们陪我闯一闯这九重宫阙,去见一见天下至尊!”三人同声大笑,宛若旋风一般,径往里闯,沿途也碰到几个大内卫士,又怎么拦得住三大高手?还来不及阻拦,傅青衣带着裴继欢和霍紫鸢已如风一般地“飘”过去了,众卫士吓得目瞪口呆,道:“乖乖,难道这是白日见鬼了吗?”
裴继欢和霍紫鸢到过一次唐太宗的寝宫含风殿,此番再来,轻车熟路,他们行动如风,大内卫士固然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能沾上三人的衣角,三人没废什么力气,就到了含风殿外,忽然又见墙头人影一闪,有人纵声长笑道:“小妹,我们也来了!”来的正是红拂女和风栖梧公冶越三人!
裴继欢大喜过望,急忙上前两步,跪下磕头,道:“张妈妈,你为何也到了皇宫里来呀?”红拂女急忙把他扶起来,道:“我和你傅妈妈一样,是赶来见皇帝最后一面的,毕竟多年的主从关系,他若大行,按理我们也该来送他一送。”门外大内卫士,已如虫攒蚁集,蜂拥而至,裴继欢扬声说道:“我是皇上的亲侄子陇西公子,特意来拜见皇上,你们不必惊慌!”为首那军官喝道:“大胆的混账东西,没有旨意,擅闯内宫,这是该杀头的死罪!快快放下手里的兵器,束手就缚!”裴继欢还未答话,只听殿门吱呀打开,走出一位太监,尖声喝道:“你是谁!?”问的却是那名领头的军官。那军官见了那太监,急忙单膝跪地,低头道:“属下秦道安,是左卫骁骑营副将!”
那太监冷笑连声,道:“那么是高纲的管辖之下了?放肆大胆!皇上有没有旨意叫你们进宫?”那秦道安吓得半死,嗫嚅道:“这个,这个,这个??????”那太监尖声道:“皇上有旨,秦道安僭越无礼之至,给我将他拿下交给大理寺问罪!”那太监乃是唐太宗的贴身侍卫太监首领邱震,向来软硬不吃,从来不假颜色于他人的,众卫士听了,一拥而上,不来抓裴继欢和红拂女傅青衣等人,反而将秦道安等几名为首的军官绑了起来。邱震一声喝道:“你们都给我退下,留下内卫十人,在门外看守,其他人各司其职,各回原位,不得妄动!”众卫士一声答应,缓缓退出。邱震回头上下打量了一阵裴继欢,微微点头道:“听说陇西公子上次来探望过皇上,可惜当时老奴并不当值,未曾见到,今日一见,果然肖似建成太子!定国侯,你也闹得太不像话,你是功臣宿将,要见皇上,是从墙头上跳上跳下的么?”
红拂女巡禁宫中,认得邱震,闻言笑道:“事且从权,希望皇上不至于怪罪于我吧!”邱震嘿嘿一笑道:“要怪罪刚才就怪罪啦!随我进来吧!”手中拂尘轻轻一摆,领着几人,进了含风殿内。
走到幕布之前,邱震微微把手一摆,轻声道:“待老奴先去入禀皇上,请他老人家示下,也请他老人家不必担心。”裴继欢道:“好,有劳公公了。我们特意为见皇上而来,请皇上降阶,感激不尽。”邱震点了点头,进了内室,不一时出来,道:“皇上刚刚睡醒,几位都跟我来吧!”几人还没进去,只听唐太宗在里面问道:“是继欢和霍姑娘回来了吗?还有谁?都一起进来吧!”
帘幕掀开,但见唐太宗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见裴继欢和霍紫鸢,是由衷高兴,忽然看见红拂女,脸上是惊喜,看到傅青衣,则是重重的愕然。他缓缓推开要想搀扶他的邱震,穿好鞋子,缓缓走来,语音低沉地说:“看到你们来,我很高兴。都请起来吧。来人,赐座。”
他在傅青衣跟前停留稍久,点头道:“一眨眼三十年过去,青衣风采依然,朕该感谢岁月未曾给你留下任何印记呢,还是应该感激你当年毅然而决然地出走?”
傅青衣强硬半生,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眼眶一红。
“谢谢你们来看我。”唐太宗点了点头,坐在床沿上:“继欢好事近了么?”
裴继欢和霍紫鸢都不禁面红过耳,两人两手,紧紧相握。唐太宗淡淡一笑:“朕奄有四海,却不知该赐些什么给你们大婚,观音去世之后,我仿佛断了一条胳膊,要是她在,我就不用操什么心了。继欢,谢谢你上次留给我的小还丹,不是靠它,今天恐怕我连话也会说不出来了。”
傅青衣狠狠地哼了一声:“袁天罡这个混账东西,为什么会劝皇上去吃什么丹药?日后我定难绕过他!”红拂女道:“好啦。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这事也怪皇上自己,皇上英明一生,为何连袁天罡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
唐太宗苦笑一声:“你还是老脾气,说话不给人留余地。你们今天来看望我,也许还有别的事情吧?”
裴继欢问道:“叔父,什么是七星聚会?”
唐太宗微微一愣,道:“还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我不知道是该对你说呢,还是不该对你说?”
公冶越抱拳道:“皇上,您是愿意带着遗憾走呢,还是愿意别无牵挂地离开?”
唐太宗望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裴继欢道:“他是公冶大哥。”
唐太宗道:“公冶?昆仑山下的公冶一波,是你什么人?”
公冶越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公冶一波是西域三十三家大宗主,公冶越的父亲。原本公冶越是打算对唐太宗说:“草民乃江湖之卒不值一提。”这样的话,却没想到深宫九重,唐太宗贵为天下至尊,居然知道昆仑山下有一家姓公冶的人,还知道公冶一波的大名。
唐太宗淡淡一笑:“令尊去世时,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公冶越心头的震惊,实在无以言表,他倏地站了起来,望着唐太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太宗道:“令尊以前的身份,你知道不知道?”
他接着问:“公冶一家为什么住在昆仑山下,你知不知道原因?”
一连两句问话,把公冶越震得哑口无言!
唐太宗站了起来,接过邱震递过来的一支拐杖,慢慢地走了几步:“令尊公冶一波,是我的贴身死士。自从我夜观星相,发现蛰伏上千年未曾有过动荡的昆仑龙脉有所异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人前去查看。令尊公冶一波自告奋勇,替朕西巡,并用袁天罡的法子,掘开黑泉,泄了无处可去的地气,使龙脉趋于安定,朕十分感激他的所作所为,便命他不要再回宫廷,就在发掘黑泉的地方住下,替朕看守龙脉,不可轻离。”
公冶越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么就是说,公冶世家有今日的奢华,都是皇上一手所赐?”
唐太宗点了点头:“令尊公冶一波之于朕,就好像大唐帝国之于秦叔宝尉迟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作为一个默默无闻赤胆忠心的功臣,朕不能让他飘摇在外无依无靠,那年朕还在做西府秦王,薪俸不多,但还是竭尽所能,空府以托令尊。”
公冶越这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常常见不到父亲,原来昆仑山乃是祖龙龙脉所在,龙脉之上有七处“冰漩”,冰漩之水乃天下奇寒之水,容易枯竭,若然这七处冰漩全部干涸,龙脉损毁,天下将乾坤易势,万劫不复,公冶越的父亲公冶一波毕生奔走在这条长达四千里的龙脉之上,尽力尽心维护龙脉冰漩细水长流,其中的艰苦艰险,那是外人难以想象,而这件工作,也必须交给一个武功高绝的人来做方能成其大事。
唐太宗走到公冶越身前,微微叹了口气,把拐杖交给公冶越,并对他深深鞠躬,公冶越急忙跪下:“皇上不可!”
唐太宗苦笑一声:“这支拐杖是昆仑山的铁蒺藜木,你的父亲为朕看护龙脉所用,他去世时派人把拐杖送回京师,是为了表示他的一生,都在为朕殚精竭虑,尽忠职守,我已经用不着它了,就把它还给你吧!你看,权势在手,做很多事就容随心所欲,很难顾及到他人了。令尊只怕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吧?”
的确如此。也正因为如此,少年公冶越才一肩挑起了公冶一家的重担,这也陶冶得他日后处事利落,手段雷霆,行事干练,偌大一家,没有主持如何得了?公冶越的母亲很年轻的时候就不幸病殁,家中除了仆人还是仆人,公冶越一年半载根本见不到父亲。随着过早踏入江湖,公冶越的依赖心理越来越小,小小年纪,卓尔不群,文学武功,无所不早在他人之上,也因为此,才造就了公冶越狂放不羁崖岸自高的性情。他一直不知为何父亲会远离自己,现在年届五十四,才第一次从唐太宗的口中知道了父亲的往昔。
唐太宗坐了下来,道:“从朕派出公冶一波前往昆仑护卫龙脉开始,九天翔龙大阵就已经在暗暗准备了。九天翔龙大阵,乃春秋鬼才鬼谷子亲手所制,是鬼谷子七十二阵留存于世硕果仅存的一种阵法了。这门阵法不能用于行军部伍,只能用于安定地脉,延续国祚之用,因此这门阵法才显得比鬼谷子其他阵法要厉害神秘。阵法一旦发动,风云变色,乾坤位移,龙脉风水,因此而发生改变。九天降龙阵法的发动,需由‘七星伴月’之形而应之,‘七星’所在,组成阵法七个不同方位。‘七星’中的每个成员,分布在龙脉沿线的七个位置,每一个位置,都会布置一套非常厉害的陷阱,‘七星’相连,组成一个四十九门的大迷宫,迷宫中央,以‘玄天境’镇之,以收日月精华,以为阵眼,以阵眼为中心启动阵法,达到改变九州风水流向的目的,因此,九天翔龙大阵,是为了延续大唐国祚六百年而设。”
裴继欢道:“为什么是六百年而不是八百年或者九百年?”
唐太宗苦笑一声道:“无由得之了。鬼谷子当年成就这套阵法,留下的谶语,就是只能延续国运六百年,哪怕多一天也是无能为力。”
傅青衣道:“假若这个阵法不在皇上掌控之下,而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后果又会如何,皇上可曾想过吗?”
唐太宗淡淡一笑道:“青衣,你看我还像能考虑这种事的人了么?”
他接过邱震的茶水喝了一口,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找继欢回来的原因。我希望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做。”
傅青衣愤然起立道:“让继欢做第二个公冶一波?”
唐太宗摇头道:“你错了。我的意思,若是九天翔龙大阵落在奸人手中,请继欢替我把它毁去,别让它留在世上为他人所用。”
裴继欢道:“皇上似乎还是没告诉我,所谓七星聚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也和九天翔龙大阵有关?”
唐太宗道:“当然有关。所谓七星聚会,实际上就是九天翔龙大阵的核心‘七星伴月’。当年鬼谷子留下阵法,曾特地注明,要发动九天翔龙大阵,必由七个王族身份的人参与其中,以一般草民无有王者余气,哪怕武功再高明,也无法催动阵法,所以朕任由晋王胡闹,冷眼旁观,让他把当年七大反王的后人都找回来,参与九天翔龙大阵。这七个人若是不听话或者居心叵测,我仍留有后着,足以将七人致死,消除后患。这七个人,号称武林七魔,十分凑巧,他们的绰号里,都有一个‘魔’字。”
众人听了,只觉背心沁凉,这千古一帝唐太宗虑事之缜密,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为了这个九天翔龙大阵,他不惜将儿子晋王也置身其中,以换取所谓七魔的信任。
傅青衣道:“什么武林七魔?他们都是谁?”
唐太宗淡淡地道:“继欢都已经见过了。邱震,取地图来。”
裴继欢忽然想起当时在小般若寺的山坡上,霍紫鸢对他陈述的怀疑。他还记得霍紫鸢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图,图上标明了四个人所处的位置,当时所谓七魔尚未全部现身,标到第四个位置,霍紫鸢就没法再标下去,但她的推断,在今天看来,实在是十分对路。从现今现身的七个人而言,倒过来的北斗七星,正好标注出了他们的来历出处。最先出现的应该是杨白眉,倒过来的北斗七星图,天枢星位,正指向西域天山;而以裴继欢沿途的所见所闻,他知道杨白眉当年不但号称“天下第一剑客”,他还有一个隐秘的绰号,名叫“风魔”,这个消息,是沈心?私下告诉他的,知无不言大师的后裔探听出来的消息,从来就毫无水分。
接下来,北斗七星的天璇位上,出现了王天罡的影子。王天罡和杨白眉一样,都住在西域,一个在天山,一个在葱岭,从倒过来的北斗七星图上,可以得到明确的指示,而且王天罡尚未得到“西域神魔”的绰号之前,葱岭一带的江湖中人,是把他叫做“人魔”的。
倒过来的北斗七星图上,那条联系所有事件和人物的线条,向东南方向延伸,这就是天玑星位上的“毒魔”单道玄了,而天玑星位向西折返,应着的则是天权位上的“剑魔”窦令璋,路线继续向西南移动,那是玉衡位上的“琴魔”西门琴夫,西门琴夫是蒲山公李密的妹夫,为避官府的和追查,西门琴夫带着年少的李少商躲进了太亭山中,一直到李少商剑法武功都大成之后,才敢在江湖中抛头露面,他虽然和王天罡是多年好友,但却并不赞同王天罡贩卖五石散,如果算有良心的话,他应当是七魔之中,良心尚未全然泯灭的一个了。
至于开阳位上的张铁符和摇光位上的杜天潼,也各自分别有着自己的绰号,张铁符为人阴鸷,江湖中几乎没什么朋友,尽管他剑法高绝,但人人敬而远之,天长日久,他因此得了一个令人听了背心发凉的称号“阴魔”,至于杜天潼绰号“雨魔”,则是江南武林中人形容他剑光如雨,令人避无可避,唯有坐而等死之故,杜天潼十分在意这个绰号,不但因为他剑光如雨,更重要的是他生辰在江南梅雨时节。
七大魔王,各有家世,王世充之子王天罡、窦建德之子窦令璋、李密的妹夫西门琴夫和儿子李少商、张须陀之子张铁符、隋炀帝杨广之子杨白眉、杜伏威之子杜天潼、单雄信族子单道玄,以九天翔龙大阵的阵法要诀,正反相逆,发动阵法的这七个人,必然是和大唐王朝对立的人,而正好七魔之中的祖上或者亲人,都几乎是死在大唐帝国的铁蹄之下,七王的后人,无不刻骨仇恨于大唐王朝,无时不刻希望颠覆大唐取而代之,哪知他们的反抗越强烈,九天翔龙大阵发动就越轻松,这就是鬼谷子的神鬼不测之机,这也就是唐太宗虽然病卧在床,却一直对眼下的乱相缄口不言的缘故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