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已去。
对罪行, 雷厉供认不讳。
笔录的间隙，他抽泣着发出来自灵魂的疑惑：“你们到底是怎么逼我那帮员工开口的？”
得知“雷家菜”卖野味的真相曝光, 雷厉马不停蹄的收拾家当朝机场赶, 就想打个时间差，逃去国外避难。
没想到——
只差一jio。
只差那么一jio。
他就能登上飞机，逃脱法网, 奔向自由的港湾了。
被按在地上拖出来时, 毫不夸张，他的世界崩塌了。
“我平时对员工是不错的。”
雷厉在市里的常住址只有少数员工知道。不用问, 他被卖了。几乎是痛心疾首的, 他甚至把警察当成了倾诉对象, 埋怨多年真情喂了狗：“你们知道吗, 这些年我手底下多少员工靠我买车买房, 多少员工靠我走上人生巅峰。赚得多还不用996, 我图什么？我不就图一个祸到临头他们牙关稍微给我咬的紧一点吗——”越想越窒息，他“哐哐”捶大腿，“他们没理由这么快就把我供出来！”
“给我个痛快话吧。”
雷厉说, “死, 我也要死个明白——你们是不是哄他们坦白能减刑了？”
“那倒没有”
警察摇头, “就是请人给贵司员工念了一篇保护野生动物的小作文。”
“然后——？”雷厉的声音有些抖。
“然后, 小作文还没来得及念完, 他们就争先恐后的举手要求坦白从宽了。”
“贵司员工觉悟都很高啊！”
审讯室里静了下来。
多年真情和巨款竟然比不过陌生人的小作文？
这不科学！
半晌。
“……”
“我不信！”
雷厉哀嚎, 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 差点就要挣脱凳子。“你们骗我！”
“老实点。”
警察把人制住，拿出手机，放到他面前。屏幕上, 是刚刚明绮“演讲”时的照片。
有她手举“话筒”说的动情的……有嫌疑人们听的眼眶脸颊通红还直哆嗦的……更有他们推搡着抢夺笔录顺序的……
“雷老板。”警察拍了拍他的肩, “虽然物质奖励很重要，但员工们的精神世界更值得关心啊。”
瞧瞧，一篇催眠小作文就把人全都干翻了。
警察自己都觉得神奇。
“……”
雷厉颓然的靠在椅背上。
认命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心扑在“事业”上，立志把雷家菜做大做强做高贵。
砸在谁手里他都能想开。
但砸食客手里……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没什么好抵抗的了。
雷厉觉得自己也是受害人——
“我开菜馆我卖野味我有罪，可我也难受啊。要不是食客想要更贵更好档次更高的菜，我至于吗我。”
“而且，要按严格意义来说，我不贩卖野生动物和保护动物，我只是它们的中转站只是它们的托儿所只是把它们从一个地方挪到了另一个地方：食客的肚子里。”
……
就很不要脸。
你可拉倒吧谁家托儿所托着托着就剩骨头了你脸可真大——警察刚要指责，却听到——“这些动物真不是我抓的。”
雷厉积极的甩锅：
“我坦白了。”
“我上面还有人。”
“雷家菜出手的就是一小部分，他们那儿的货更多。”
！！！
这话一出，堪称平地惊雷。
审讯室里，大家对视了眼。
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从账目看，这些年雷家菜里过去的保护动物数量就得按百计。而他“上面的人”……更多……？
这性质得多恶劣。
顿时，警察们态度都变了。
生怕雷厉反悔不说，他们一跃从刚刚的“你活该”、“老实交代”、“脸真大”转为“小雷同志你不要着急和我们仔细说说”、“警察就是你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套词儿，就是得灵活。
小雷同志以为自己还有救，特别热情：“给我拿根笔。”
很快，笔递了过来。
他咬开笔帽，“刷刷”把上家的联系方式一股脑的全交代了。
应该是没有了。
警察刚要变脸。
突然……“噢对……还有你们联系的时间也很重要。”
警察们又把脸变了回去。
和颜悦色.jpg
小雷继续奋笔疾书。
“我们基本都在凌晨联系，打通电话后，还有暗号……”
备注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家派去敌方卧底多年的好同志。
这洒脱的风范——
“不愧都是雷家菜出来的人。”
“什么样的老板带出什么样的员工啊。”
警察叹为观止。
并坚信。“其他嫌疑人们交代的那么快，也有雷厉的‘功劳’。”
……
这次案情重大。
因为雷厉，顺藤摸瓜的，交易链上游常年从事贩卖野生保护动物的灰色势力浮出水面。
当即引起省公安局党委的高度重视，列为挂牌督办案件。
……
凌晨，《我的一天》悄无声息的登顶热搜。
【又来了又来了。】
【这综艺每一次播都要阴兵过境水热度。】
【大半夜的有活人看吗宁也不动动脑子。】
网友笃定这热搜是节目组买的，骂骂咧咧的点进去试图教他们做人。旋即——【握草？】
想象中，嘉宾疯狂炫富艹“我这样的富婆才不care资源”的人设的画面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又一张血腥的动物尸体图片。
有的剥皮，有的剁块，还有目睹幼崽被击杀在自己怀里的母亲……【yue了。】【这都什么啊。】画面残忍血腥，本来就容易引人生理不适，加上又是大半夜。
他们几乎都要同情起节目组来。【《我的一天》被对家恶意买热搜了？】
但不是——
【惨吗？】【这些濒危的保护动物可是富婆姐姐们每顿饭的日常啊。】
下面，齐刷刷的问号飘了过去。
有人放出subby带大家去吃雷家菜一人刷了六十万的画面，又掐掉了中间，单拎警察到场的片段。
不少网友本来就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加上大半夜，情感脆弱，想到惨兮兮的国家保护动物们，他们愤怒至极。
【垃圾节目这都敢往外放？】
【富婆粉丝真就无脑跪舔人均法盲？】
不仅在热搜里骂，甚至跑到每一位嘉宾的微博底下激情开麦。
还艾特了公安局官微，誓要把姐姐们扭送监狱。
第二天大早，各家粉丝和节目观众起床后，高高兴兴的正要边刷微博边看节目。
突然，异口同声的——
【我淦我家姐姐怎么热搜出道了？】
【……】
【好巧，我家姐姐也是。】
大家惊恐的发现自家的房子都被炸了。
微博底下，充斥着带有血腥的「鸡鸭鱼肉不够吃吗」「穿山甲死不瞑目」「姐姐自首吧」一类红字。
粉丝傻眼了。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急忙辟谣——
【没有的事。】【姐姐没吃。】【姐姐不仅没吃还报警了！】【还为警察破案做了不小的贡献呢！】
但没人听。
即使看到粉丝剪出来的没有动筷和警察表扬的视频，他们也不信。【这都是金钱的力量。】【富婆有钱什么摆不平？】【都是假的。】
大家气到吐血。
手忙脚乱的澄清。
许佳霓和郑蕾业务能力一向出众，两家粉丝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眼见不管怎么澄清，都辟不了这谣。
他们都要哭了。
这时，不少人突然怜爱起了明绮——
【所以以前绮绮的黑料都是这么传出来的吧？】
【太惨了。怎么辟都没人信。】
【呜呜呜我为我以前骂过绮绮道歉。】
明绮的粉丝大多也是近两个月刚入坑的，哪知道里面的门门道道。
但既然姐姐的路人缘能趁机up……机不可失，他们齐刷刷的卖惨。【对！】【没错！】【就是这样！】【绮绮以前真的太惨了！】
……一顿下来，明绮俨然成了大家眼里的绝世柔弱小可怜儿。
-
日头正盛。
微博已经不够网友发泄愤怒了。
【再见。我去节目骂了。】
【不仅骂我还要举报。】
【真就没有王法了。】
他们冲到《我的一天》的直播间，试图依靠弹幕讨伐，可——
刚进去，画面里就是“呜呜”的警笛声。
网友大喜。【警察来抓人了？】【好快。】【我们晚上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但不是。
明绮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她穿着宽大的睡衣，拖鞋都蹬反了……门铃响的突然，明绮压根儿没来及洗漱，迷迷糊糊手忙脚乱的开门。顶着炸毛的脑袋，头发乱蓬蓬。
门外，是昨天眼熟的警察，还牵了条警犬。
“我出个任务，路过这儿。”
边说，警察边把一卷红彤彤的东西塞到了明绮手里，和颜悦色的，“正好把这个带给你。”
他补充：“算是惊喜。”
【……】
【这画风不对啊。】
网友抠抠脸颊。
明绮下意识接了过来，没精打采的：“是什么？”
她捏了捏。
厚厚的。
重重的。
这触感……她的眼睛“蹭”的亮了——里面不会裹着她早夭的六十万血汗钱叭？！
瞌睡瞬间跑没了影。
沮丧的情绪也烟消云散。
她换双手郑重的握住这东西，指尖直哆嗦：“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感谢警察替我追回——”
“血汗钱”三个字儿还没来得及说完。
手里的这卷东西已经被她打开了。
怕一捆一捆的钱滚出来，明绮甚至把左手放到下面托着。
但……
“刷”的一下，它坠了下来。
软趴趴的铺在左手上，往地面而去。
是锦旗。
一面红彤彤的连夜定制的加大加厚的锦旗。
明绮：“……”
“喜欢吗。”
这次行动，明绮功劳不小。
但明星大多不缺钱，想了想去，局里还是决定给她奖励一面象征荣誉的锦旗。
这不比钱珍贵多了？
警察期待.jpg
明绮低下头，去看上面的字。
左边写：「动物的好伙伴」
右边写：「警察的好帮手」
横批：「罪犯克星」
下面，是本市公安局致谢的落款。
明绮的小脸“刷”的垮了。
与此同时，观众豹笑。
【我踏马活了二十年只见过人民群众给警察送锦旗。】
【头一次看到公安局大老远上门给别人送啊说是顺路这别墅荒郊野外的就是特意来的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