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其实她就是买回家研究一下构造,拿起来的时候压根没想着他——也算是勉强想了一下,稍微想了下他还有没有用到这个东西的那天。
“知道了,都放回去了。”她用息事宁人的语气说。
可惜北皎已经懒得理她了。
他借一步错位,扫了手中的矿泉水,飞快付款之后就要离开。
姜冉见他要走了,更好奇这个小号到大号区别有多大,干脆就想每个号来一盒回家拆开看一眼——
结果刚拿起大号那盒,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忽然回头,“别捣鼓了,这牌子不行。”
姜冉捏着上面硕大“冈本”二字的纸盒子茫然地回头,心想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行,你用过么,说好的身心双洁呢?
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问,就看见北皎垂眸,用非常自然的语气说:“日本牌子的都小偏小,全都用不了。”
扔下这句话,他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凸出的喉结滚动,超市自动门在他面前打开,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那高大挺拔的背影,与捏着一盒套套站在收银机器旁边发呆的姜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姜冉才反应过来他在骄傲个什么劲。
……
晚上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姜冉被李星楠约谈了。
那条狗现在大概是觉得自己找到了靠山,将下午在便利店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李星楠,于是就有了男人坐在餐厅的高脚凳上,摇晃杯子里的威士忌训话的一幕。
“拿什么开玩笑都行,开这种玩笑,你早晚会后悔的。”
姜冉上一秒还在瞪视邱年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这一刻又被转移了注意力,激将法这种东西可能总有一天会成为杀死她的武器——尽管此时此刻李星楠压根没在用这把武器——不妨碍她那害人不浅的胜负心又上来了,她转过头问:“我能怎么后悔,是因为我拿了小号,他就会变成小号,从此我就不性福了吗?”
一个高速刹车,车轮胎印就印在了李星楠的脸上。
看看,理论知识她还是可以的,一个句子用了多种修辞方式、冷嘲热讽,逗得阿桔和邱年笑的停不下来。
李星楠却笑不出来,他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酒,这时候酒精上来了一点儿,他目光微沉,看着邱年:“笑的挺开心的?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真情实感地知道日产的套就是尺寸不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
邱年就不太笑得出来了。
她当然记得。
有一年去日本滑雪,那是她第一次和李星楠单独出去旅游,在长野白马,某天吃完饭回来在便利店最开始只是想买个布丁泡温泉时吃,经过货架她手贱地指着货架上(也是冈本)的东西说,听说这个很有名。
李星楠瞥了一眼,说,用不了。
邱年比姜冉勇敢,她直接“噗嗤”笑出声,以最能激怒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听你吹。”
然后就出事了。
第二天她总觉得说话大声点儿下巴都会脱臼,并且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原本他们在日本就应该天时地利人和地直接上全垒的,最后因为她太过恐惧直接往后推了几个月……
说不上李星楠后不后悔。
但是从那天在温泉酒店他的表现来看他是一点都不后悔。
李星楠放下杯子,盯着邱年那张呆滞的脸,说:“我当时怎么想的,非常巧合的是北皎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你最好救救姜冉。”
姜冉问:“你们干什么了?”
邱年想了想,事关重大,这些天好不容易对着李星楠说了一句语气正常的对话:“土狗那个,你见过吗?”
姜冉问:“那个是我想的那个吗!”
李星楠看了眼阿桔,阿桔点点头,李星楠也说:“上厕所的时候看过一眼。”
姜冉就懂了,毕竟上厕所的时候能分享的好东西属实也不太多。
此时邱年又问:“是要后悔的尺寸吗?”
李星楠叹了口气,这回换阿桔说:“要的。”
他斩钉截铁,邱年立刻就一脸同情地望着姜冉,屋内的默哀气氛一下就到位了,搞得人有点头皮发麻。
姜冉收起了玩笑的态度,为自己辩解:“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下午拿那个东西只是想自己拿一盒回来拆开看看里面什么样的,跟他有什么关系?随手一拿是小号的我有什么办法?而且我拿起来的时候他正好走进来,又不是我冲他大老远地招手,说:来看看,我发现了个适合你的好东西!”
邱年:“……”
李星楠:“……”
阿桔:“……”
面对屋内三人一齐陷入沉默,姜冉觉得自己可太无辜了,这新仇加旧恨,他只会把她往恶毒的方向想。
姜冉:“他就是把我想的太恶毒了!”
阿桔说了句公道话:“大概是因为你睡了人家第二天起床提裤子就走?”
姜冉:“我来也是这么来的啊来就没意见怎么走就要写八百字小作文递交申请报告了呢?”
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在场的人被说服了,没有再继续劝她,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阿桔和李星楠点到为止,坐到一起打游戏去了,邱年蹭到姜冉旁边:“你还是跟他说一声好了。”
姜冉说,好的。
然后她拿起手机,给北皎打字——
【是谁的冉冉鸭:别多心,下午那盒套不是买给你的。】
对面又回了她一屏幕的问号。
【是谁的冉冉鸭:我就自己看看。】
【北皎: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要用?】
【是谁的冉冉鸭:我不能用吗,留着以后万一有能用上的时候呢?】
比如要停水了,可以拿来储水,第二天用来刷牙?
【北皎:?】
他最近真的很喜欢扣问号。
姜冉拿起手机,满脸“你看吧”地塞给邱年,邱年伸头看了眼,“我就恨我脸上怎么不能挂表情包,不然我也把这一串问号截图下来挂到自己的脸上。”
姜冉:“那我怎么说!”
邱年推了她一把,像是个恶婆婆似的压低了嗓音:“还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在怄气吗!你就老实辛苦地用你的嘴告诉他,那天你清早八早走不是因为想始乱终弃——”
姜冉茫然:“那我想干嘛?”
邱年:“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总之不是始乱终弃!”
姜冉“哦”了声。
【是谁的冉冉鸭:那天早上我提前走了也不是不想负责的意思。】
她想了想,又补充。
【是谁的冉冉鸭:你是觉得自己真的聪明到能威胁我吗?如果不是我愿意,那张明信片压根落不到你的手上去。】
前因铺垫好了,接下来是结果。
【是谁的冉冉鸭:那张明信片重要还是挺重要的,对我来说有不同的意义……但是我也不会真为了它傻到半夜去敲你的门。】
她越发觉得北皎笨。
【是谁的冉冉鸭: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就因为那天我没等你睡醒了谈一谈提前走了?我想了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告诉我吗?】
北皎当然是没有的。
所以最后,姜冉补充了句。
【是谁的冉冉鸭:别生气了,莫名其妙的。】
至此,一篇槽点满满小作文就完成了。
这事儿邱年不好插手,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躺在姜冉身后的沙发上,低着头看坐在地上的她一句句往外发,惊叹信息内容一句比一句更作死——
到了最后那一句“别生气了,莫名其妙的”的收尾,堪称画龙点睛。
如果北皎看到前面还没被气死的话,那到这,应该那最后一口气也该吐出来了。
邱年几乎想要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跟着一块儿摘抄了,然后往网上一发,以后又是一个千古流传的“直男癌小作文”段子经典范本。
小作文发出去姜冉还有些紧张地等了一会儿,结果对面毫无音讯,像是死了一样。
姜冉从晚上八点半等到半夜十二点半,按照她的记忆除了胡闹那天,这时候顶门的乖狗应该已经缩进他的小被窝睡觉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安慰自己他没看手机,姜冉得到了结论:“他还在生气。”
邱年正捧着一杯红酒助眠,闻言轻飘飘地说:“我想不通这个结论有什么难度以至于你要用四个小时才get到。”
姜冉扔了手机,很委屈地躺回沙发上:“谈恋爱真的好难。”
邱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面无表情冷酷地说:“说不定土狗也是这样认为的。”
……
姜冉觉得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打字说了,有些事当面说明白比较好——
当面他总不能假装自己听不懂中文。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相比起打字的硬气,真站在她面前了,他应该不敢留着她说完转头就走。
第二天,姜冉很有诚意地起了个大早。
早餐没吃,她也没什么胃口,揣了颗糖在兜里上山兜了一圈,没看见北皎。
嘴里的糖“咔啦”一下从左面颊下滚到右边,她也没耐心每条雪道找一圈,在缆车中转站随便抓了个俱乐部的同僚,在对方茫然的气氛中,问:“看见北皎了吗?”
“看见了,和崇礼来那伙人在g索公园呢!”那同僚愣了下,“你找他?”
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姜冉找他干嘛?
“嗯,前两天跟他借了东西,还给他。”
姜冉轻描淡写地说完,就坐着缆车上去了,左转上了g索,半山腰转个弯就到了公园,远远地就听见一群人欢呼——
公园的气氛一直都是这样,更偏向于街头,一群人聚在一起,气氛热闹放松。
姜冉远远地就看见北皎,他今天穿的一身白色的雪服,立在人群里,跳公园地形的因为项目限制,身高都不太高……一米八几的个子像电线杆一样杵在那。
他们在排着队等那个中跳台,周围有几个姜冉没见过的人,头盔也没戴,有个看着十八九岁的小孩眼瞅着到自己了,弯腰穿板,站直了腰抬手拍了拍头发,刚想出发——
就被一把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