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亚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数十处,分布在手臂、背部、腿部,在科技日新月异的星际时代,还能留下伤疤,那必然是没有经过任何治疗,靠着自身免疫能力恢复的。从伤疤的痕迹也能判断出致伤的凶器是什么,刀、鞭子、枪,甚至还有烙痕,那是一串数字,就像是奴隶般的印记,已经年数久远,在克莱因出生之前就已存在。
除了□□之外,更严重的是精神创伤。根据脑部的扫描显示,她的部分脑神经已经萎缩,脑干里还被植入不明物体,仪器无法从外部扫描,应该就是那个东西对蒂亚造成的精神控制。
这个检查结果你我知道就行,别告诉克莱因。聂冷彦心情沉重,从这份沉甸甸的数据就能得知蒂亚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必然是一直在那个牢笼里经受着非人的折磨,才让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的身体状态虽然不好,但可以慢慢调养,不过精神方面很麻烦,首先要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但我连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苏赫摊开手无奈道。
谢纳德医生有办法吗?
谢纳德是奥斯大陆医学院最权威的教授,同时也是苏赫的老师。
那就等后天的联邦会议,老师会来阿瑟那,我到时候去拜访他。
他们在楼下悄悄商议病情,克莱因带着娜美去看莫柯姆,这么多年以来,娜美是第二次见到莫柯姆以水晶球的形式出现。克莱因告诉她莫柯姆现在很虚弱,但还是能听见她的声音,只不过不能给出回应罢了。
娜美把水晶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莫柯姆,是我呀,我来看你啦。
怀里的水晶球原本毫无反应,被娜美一下一下抚摸之后,忽然动了一下。
娜美也发现了,继续说:莫柯姆,你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能听见我说话的话就给个回应好吗?
水晶球散发出淡淡微光,又黯淡下去,接着再亮起,一闪一闪像是在做挣扎。克莱因提醒:莫柯姆,不要勉强自己。
最后一下,水晶球乍然发亮,光芒消失之后,娜美的怀里多了一团毛球。
叽大美人!你来啦!
莫柯姆两颗黑豆小眼扑闪扑闪,先给大美人来个埋胸之礼。
克莱因也没料奇迹发生得如此之快,他能说什么呢?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看见莫柯姆变回来了,娜美抱着它又转又跳,甚至问克莱因可不可以带回去玩几天。克莱因瞄着莫柯姆,那家伙既然变回来了,也用不着自己每晚念什么祷语,给娜美带回去也好,真爱的力量能让它恢复得更快。
不过在它离开之前,克莱因还有些事情要问。他把莫柯姆拎到卫生间里,关上门,从口袋中拿出那块深蓝色的岩石碎片:莫柯姆,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莫柯姆伸来一只小触手,触碰到碎片的瞬间,全身的白毛乍起,像是一根根尖刺,整只球躁动不安。
克莱因赶紧用手贴住莫柯姆的触手,和它精神连接,瞬间脑海里出现的是塔杜萨毁灭那天的场景,当时灾难还未发生,湛蓝的海面风平浪静,蒂亚划着贝壳,来到一个火山洞,轻手轻脚走进去。
克莱因认识那个山洞,那里正是飞行器藏匿的地方,母亲为什么会选在今天过去?
过了片刻,蒂亚从山洞里出来,手中捧着一颗深蓝色的小球,跳入海中。莫柯姆也跟着跳下去,悄悄在蒂亚身后,只见她不断潜入海底,来到一座海底火山口,将那块蓝色的小球捏碎,洒进火山口里。
她完成这一切便回到海面上,而莫柯姆游过去,看着黑黢黢的洞口,触手从旁边卷起一块深蓝色的石头碎屑,藏入体内。只听火山口的内部开始发出古怪声响,海底大陆微妙震荡着,红光在火山口若隐若现,这座海底火山即将爆发。
克莱因抓住莫柯姆:你为什么从来没有给我看过这些?!
叽莫柯姆也很委屈,他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克莱因也反应过来,这是先祖给他的东西,当时应该是先祖在操控着它的意志。
克莱因脸色苍白,后来发生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海底火山在休眠的季节喷发了,接着一艘艘战舰盘旋在晴空之上,投下一颗又一颗他们从未见过的强大武器,人鱼们惊慌失措逃蹿着,仙境变为炼狱
克莱因闭上眼,定了定心神,低声自语: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在没有得到蒂亚的回答之前,克莱因不愿意相信任何结论,他装作无事发生,把莫柯姆抱出去交给娜美。聂冷彦刚巧上来,发现莫柯姆已经变回来,笑道:还是娜美管用。
克莱因问:我妈妈情况怎么样?
还好,身体有点小问题,慢慢调理就好。聂冷彦招手,你跟我来一下。
等会儿。克莱因难得有拒绝他的时候,他看向走廊深处,蒂亚的房间正是在最后一间。
聂冷彦下意识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主动拉住克莱因:你先跟我来。
克莱因欲言又止,还是选择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聂冷彦隐瞒了部分检查结果,却不得不告诉他蒂亚脑内有不明物体的事,克莱因立刻问:能想办法拿出来吗?
后天的联邦会议,苏赫的老师会来,他是联邦医学界的权威,应该会有办法。
克莱因点点头,又问:那个东西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吧,苏赫推断的结果是会控制神经,但放在头部里,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准,聂冷彦叹气,还是尽快解决的好,你母亲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你就别和她闹别扭了。
先前看见的那些画面在脑中不停闪过,克莱因捏紧拳,低声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诶?聂冷彦观察他的神色,试探问道:你马上要去找你母亲?
嗯。
什么事?
克莱因编了一个借口,没什么,就是去看看她。聂冷彦在心里冷笑,还想蒙他,那表情气势汹汹,分明来者不善,还编这种蹩脚的借口。
你坐下,有什么事你先和我说,你母亲喝了药已经睡了。
克莱因沉默着,被聂冷彦拉着在身边坐下。聂冷彦就像小时候谈心一般,声音也放轻放低,循循善诱:有事情就说出来,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在聂冷彦的想法中,克莱因是家人,他一手养大的崽崽,对他当然应该坦诚;在克莱因眼中,聂冷彦是伴侣,自己的omega,对他当然不该隐瞒。
克莱因低声说:那块碎片我知道是什么了。
他把在莫柯姆那里看见的景象一五一十告诉聂冷彦,聂冷彦没有过多惊讶,似乎早有预料塔杜萨的毁灭和蒂亚有关,他会把蒂亚带回来,也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而已。
我不想安慰你,但我感觉应该还有别的内幕。我也看过塔杜萨毁灭的景象,你母亲脸上的绝望不是骗人的。按照我的猜想,她应该也是被骗了,可能误以为对方只是想要海底火山岩,却没料到他们是要毁了整个塔杜萨。
克莱因靠近聂冷彦,倚在他的肩头:我也希望是这样,不过先祖们没说错,就算有苦衷,她也和塔杜萨的毁灭脱不了干系。
原来我一直以为他们是胡言乱语,诋毁我母亲,现在看来克莱因苦涩一笑,也许我父亲因为愧疚而想要杀了我也是真的,老先祖并没有骗我。
聂冷彦摸了摸他的银发,让他别乱想,那些老家伙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好人,那时候伤害克莱因他们都有份。
两人默默靠在一起,克莱因闭着眼,不知为何,每次和聂冷彦独处,内心不管多么烦躁,都会奇迹般地平静下来。而聂冷彦偏着头,一段白花花的脖子露出来,他忽然感觉房里的温度开始升高,皮肤也变得灼热起来,后颈的腺体发热发烫,像是有蚂蚁在上面啃咬。
偏偏在这个时候聂冷彦推开克莱因,淡定站起来:你母亲的事等她醒来再说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次换成克莱因拉住他的胳膊。
怎么没补皮下抑制剂?克莱因的鼻头动了动,刚刚说话间就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香甜味道,新鲜出炉的巧克力蛋糕,现在这股味道已经飘满整个房间。
果真小鬼的鼻子是最灵敏的,估计是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进入发情期了。聂冷彦感叹,这到底是什么命,难得的两次疏忽,都是被他撞个正着。不过那时候他是货真价实的小鬼,现在聂冷彦可不敢和他独处,容易出事。
克莱因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而是站起来,顺势从身后抱住聂冷彦:我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
克莱因微凉的手指触摸到他后颈滚烫的腺体,心跳砰咚砰咚,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让我标记你。
小鬼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话了。聂冷彦深呼吸,毫不犹豫拒绝:免谈。莱,我把你当做家人来看待,对你不是这种感情,你应该清楚。
克莱因状似苦恼,手臂收得更紧,半张脸埋进他的肩窝,语气听起来分外伤心: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因为你是我捡回来的崽崽啦,我把你养大再和你在一起,感觉怪怪的。
那我们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你会和我在一起吗?克莱因追问。
聂冷彦想了想,也许会吧,毕竟克莱因那张脸杀伤力太大,性格冷冷高傲,只在他面前显露出热情的一面。他也是平凡人,碰上一个这么双标又好看的alpha,心动再正常不过。
可惜没有如果了啊聂冷彦喃喃自语。
下一秒,景色天旋地转,只是刹那之间,聂冷彦已经被压倒在床上了。
克莱因的手撑在两侧,居高临下看着他,湛蓝眼眸在逆光之下暗暗涌动着异光。他的手抚上聂冷彦的脸颊,温和一笑:你啊,一直都是这种古怪的思想,看来说是行不通了。
第46章
克莱因将聂冷彦按到床上时,已经顺手打开隔音屏障。聂冷彦还有工夫想,小崽子挺细心,这样也好,免得等会儿打起来把楼下爱看热闹的苏赫给引上来。
克莱因抚摸着聂冷彦的脸,指尖之下是温热细腻的肌肤,质感类似于上好的丝绸。聂冷彦终归是个omega,哪怕他再强势,也有一副属于omega的柔韧身体。特别是正处在发情期之中,刚硬的眉眼也难得一见变得柔软起来。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发情的时候吗?你背着我回家,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换成是我抱着你。克莱因低头,在他的脸颊啄吻,聂冷彦并未反抗,淡淡一笑:呵,那你还真是早熟。
那时候克莱因的外貌只有四五岁,谁能想到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小脑瓜里会装满这些限制内容?
早就告诉过你我的真实年龄了,是你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罢了。克莱因的手顺着脸颊下移,来到他的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食指中指并起,轻抚着那段白嫩的脖子,同时心跳持续加快,眼底蔓延的□□也越来越浓厚。
唇瓣被叼住,舌头也未能幸免,被卷入热烈的深吻中。聂冷彦眉头蹙起,虽然已经习惯这个小鬼冷不丁偷袭,但发情期使得他的感官敏感许多,唇舌交缠的每一个细节都顺着神经传递而来,再加上养子这重身份冲击,带来一股从未有股的禁忌感,刺激得聂冷彦头皮发麻,胳膊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空气中巧克力蛋糕的香味掺入一点苦涩的迷迭香做调剂,这是克莱因的信息素味道,清冷古怪的阿斯霍姆矿盐气味。这股味道吸入得越多,聂冷彦越是感到诧异:他被一个alpha这样紧抱亲吻着,却还没有失控,真的是单身太久已经失去omega的种族天性了?
不对,是因为聂冷彦眯起眼,双手抬起,克莱因还以为他要给自己一拳,没料到那双手竟攀上自己的脖子,仿佛是陷入意乱情迷之中,情不自禁的投怀送抱。
莱,你想标记我?聂冷彦问道。
克莱因在他的脖颈印下一个又一个吻,回答已经相当明确。
聂冷彦拉住克莱因的银发,强迫他抬头,两人对视着,他笑了笑: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聂冷彦主动解开两颗扣子,用手扯开衬衫,露出大半个肩头。他偏头主动暴露腺体的位置,做出无声的邀请。克莱因愣了愣,有地方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原本还想等聂冷彦在床上意乱情迷之后再下手,这样成功率比较高。
见克莱因不动,聂冷彦催促:不想咬?我好歹也是omega,标记对我也是起作用的。被标记的话我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真的?
嗯,一个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只会对着标记他的alpha发情,这么简单的生理常识都忘了?
这句话太令人心动,克莱因的视线一直集中在那片白皙肌肤上,喉结上下滚动。他同时也在提防聂冷彦会不会冷不丁出手,毕竟这么顺从听话的情况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真的有这等好事?
克莱因小心翼翼凑过去,先是试探性咬住他的脖子,眼角余光瞄着聂冷彦。怀里的身体一直处在松弛的状态,克莱因终于放下心来,对着腺体的位置渐渐用力。
嘶,还真疼啊。聂冷彦昂着下巴,腺体位置受到刺激,趋于本能反应,身体轻轻颤抖着。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这是被咬破肌肤的痛感,和信息素融合的战栗感完全是两码事。
随着信息素注入的越来越多,那股阿斯霍姆矿盐的古怪味道始终和巧克力蛋糕的香味泾渭分明,克莱因身体僵住,收回犬齿,抱着聂冷彦不再动作。
怎么不继续了?
克莱因沉默着,许久之后才开口:你发现了?
嗯,刚刚才发现。聂冷彦抚摸着他的银发,语气变得轻松,之前我觉得和你独处挺危险的,从来没想到,你竟然是最安全的。
这句话不啻于降维打击,克莱因终于放开聂冷彦,坐在一旁怔愣许久。
他一直没察觉到,自己根本不是真正的alpha。
作为人类和人鱼的混血,在性别分化之后,虽然拥有alpha性征,但并没有完全继承人类性别的特性,信息素就是其中之一。他有信息素的正常气味,却没有信息素该有的功能,记忆中似乎也没有经历过易感期,好像alpha性征只体现在外部的身体机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