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听,心火越旺,耳朵跟带了电流似的,带着浑身血液直往上冲。
廖清杉觉得再跟她打电话要坏事,二话不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衣柜的睡衣就往浴室走:“不说了,睡觉!”
应如是:“???”
我去!
这狗男人!
谈起恋爱怎么这么凶啊!
悠悠宝贝真的要气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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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黄昏时分,廖清杉终于在青木茶社见到了赵经柏。
十多年未见,他不再如当年分别时那样年轻,但精气神依然很足。
这天,他穿着一件青绿色的休闲衬衫,国字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脸庞瘦削,一身知识分子的气质。
“清杉,”赵经柏走至雅座,打量着眼前这个光风霁月的少年,想起分别那年他的模样,他用了一些时间去消化两个画面的重叠,看着他,感叹道,“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这走在路上,都不敢认。”
短短一句话,道尽对时光流逝的感怀。
廖清杉见状赶紧站了起来,问候道:“赵主任,好久不见。”
“叫什么赵主任,昨天在电话里就想说你了,没来得及,”赵经柏阔气地拍了拍廖清杉的肩,笑得如春风般和煦,“还跟小时候一样,叫我赵叔。”
廖清杉也挺爽快:“行,赵叔。”
赵经柏招呼着:“快坐快坐。”
廖清杉早已点好了茶点和点心,赵经柏也就没再忙活,直入主题地说:“发过来的片子我看了。”
“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廖清杉不卑不亢道,“还请您不吝赐教。”
“不愧是三年磨一剑,这剑磨得可真光。”
说着,赵经柏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你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人。没有电视台做背景,自己搞团队能把节目拍成这个样子,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做到的。”
面对这位前辈的夸大之词,廖清杉一笑而过:“那到时候这片子送电视台审查时,还希望您引荐一下,多给我们美言几句,京央电视台,依然是我们最想上星的频道。”
“这个你放心,”赵经柏给他吃了个定心丸,然后,试探着开口,“对了,能问你个问题吗?”
“您问。”
“你做这个节目,是不是为了完成温慕起的遗愿?”
话落,气氛有一瞬的静默。
“确实是出发点,”廖清杉说着,无意识空咽了下喉咙,“不过,以传统文化为题,只是一个切入点。这片土地上,值得我们去讲述的故事还有很多,书籍、文物、历史、古诗词,其实都有很多能挖掘的点,要是都能做好,都能做到和这个时代相吻合,都能做到优秀的创新,那公众对文化的认知,将会在这些文化节目的陶冶下,于短时间内迈上一个崭新的台阶。”
“挺有野心啊,”赵经柏笑,“不过,传统文化挺小众的,你觉得这东西能变大众么?”
“能,但是必须做好商业化,”廖清杉一字一句地说,“唯有好的商业化,才能够缝合起小众和大众之间那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但好的商业化的前提,是培养民众对文化的知情权,有了解才会有购买力。显而易见,这份认知,需要媒体人去培养。”
赵经柏听了,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看得挺透。”说完,又抬眼,叫了他一声。
廖清杉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嗯?”
“明明有人人艳羡的康庄大道可以走,”赵经柏将他的人生,熟练又凝练地做了个比喻,“非要走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不辛苦吗?”
廖清杉听了,无所谓一笑:“辛苦,又不等同于痛苦。”
他这话说得太直接,也太坦诚。
赵经柏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毛姆说的那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验证。
他确实克服了虚荣心,克服了炫耀欲,克服了时刻想要出头的小聪明。
他专注在自己的目标,不骄不躁。
年轻人身上惯有的浮躁和急切,在他身上,极难寻觅。
不过,惯有的迷茫倒是有。
赵经柏在电视台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一双眼睛看过太多人、太多事。
所以,他一眼便看到了他在两条河流之间,徘徊地泊岸。
但还好,他是个勤奋的水手。
面对迷茫,别人选择在中间地带漫游。
而他选择——
一个人做两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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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赵经柏,廖清杉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有了实感,觉得梦想的帆,真正开始起航。
但海面总不会是风平浪静。
廖清杉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碰到廖敬远。
应该是刚谈完生意,廖敬远一身西装革履,跟生意伙伴握着手:“那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看到他,廖清杉准备转身就走,却没想到廖敬远也看到了他,叫了他一声,示意他过来。
在公开场合,廖清杉向来不会拂廖敬远的面子,走过去,面对商界的前辈,一一颔首问好。
可两个人的和谐从来都只是表面。
送走合作伙伴之后,廖敬远让廖清杉跟着他,重新进了茶社的包厢。
考虑到会有人过来谈商业合作,所以包厢的私密性和隔音性都极好。
两个人进了包厢,廖敬远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廖清杉觉得节目都拍完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言道:“谈节目的事。”
廖敬远听了,瞬间勃然大怒。
“廖清杉!”
“你是我廖敬远的儿子,你能不能做点你该做的事!”
“我怎么了?”廖清杉语气倒是冷静,一条一条地反驳回去,“我做什么事了?从我十岁进这个家门到现在,您说的哪一条要求,我没有完成?我只不过是用课余时间,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您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听到他把那件事冠以梦想,廖敬远心中气极,习惯性地开始拿软刀子刺人:“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你妈跟你说过什么了。”
“你别拿我妈来说事儿,”廖清杉轻笑一声,“你要怪就怪,你这爹,当的有点晚。”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意料之中的,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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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创作得遵循一条抛物线,这一点,廖清杉比谁都清楚。
《笑忘书》之所以能得到赵经柏这样的业界权威人士的人的盛赞,就是因为这个节目摆脱了寻常的科普和说教,而是讲起了故事,其中,有起伏,也有高潮。
众所周知,充足的伏笔之后,往往就是高潮。
一般来说,一个耳光后面跟着的,要么是声嘶力竭,要么是破门而出。
可在这幕戏里,身为故事主人公的人,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破门而出。
他只是很平静地,走了出去。
汪施靖曾对廖清杉下过一个定论:他是真的早慧。
在发现有些矛盾无法调和之后,廖清杉就告诉过自己——
不能内耗。
有些逻辑无法说通,他就自洽。
不做无意义的争辩,也不给自己施加无意义的枷锁。
从茶社出来,天色已经彻彻底底的黑了下来。
廖清杉往家的方向走,看到车上的后视镜,微微躬身,对着照了照。
还好,脸上没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
看到这儿,他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结果,刚走过拐角,就听到一个清灵动听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阿杉!”
闻言,廖清杉脚步猛地顿住。
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阿杉!”听到身后人又叫了他一声,他才有些机械地转过了身。
道路尽头,晚星落下的光,拢着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
廖清杉是在这个时候才惊觉:
原来,不是幻听。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悠悠宝贝。
她穿着一件淡紫色连衣裙,白色帆布鞋,朝他跑了过来。
看到某人跟变戏法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廖清杉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开口问她:“我是在做梦吗?”
“当然不是啦,我爸爸来这边出差,我就和他一起过来了,所以昨晚特意问了一下你们见面的地点。”
终于等到了他,应如是有些委屈地吸了下鼻子:“你都不知道,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都在这儿等好久了,还被蚊子咬,早知道问你具体点了……”
话没说完,廖清杉已经迫不及待地抓着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合。
夜晚的风经过,两个人的衣角被同幅度的吹起。
沐在月色里,美不胜收。
应如是被他抱在怀里,想起他刚才沉着的一张脸,轻声问:“阿杉,你不开心吗?”
“开心,我特别特别开心,”他像是在怀抱一个宝物一样,完完全全地抱着她,落下来的嗓音无限温柔,“辛苦了,辛苦你过来。”
“我不觉得辛苦呀,我觉得超级幸福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