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凉了。
  哦。姜承囫囵吃了烧烤,木然抬起眼,看向托腮的陆尔,定了定神,开口道:当时我爸查出癌症,钱不够,就把房子卖了。
  陆尔呼吸一滞,这事没人跟他说过。
  走的时候你还小,我爸说没必要道别,指不定你长大就把我给忘了。姜承说完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我后来为了给我爸治病,就签了成庆俱乐部,打比赛接商业赚钱,但我爸
  姜承苦笑一声,他去世后,成庆屡屡打人情牌,以融资的借口抽调工资,时间久了,我就不想接商业了,谁愿意打白工?
  原来这就是j神不接商业的理由,听上去姜承这些年过的不太好,但陆尔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刚刚直播的时候,姜承的语气跋扈至极,可不是现在这一副惨样。
  如果姜承的的那场直播是在为退役铺路,那么现在说的这些话应该更合适。
  没等陆尔想明白,姜承又问:不说我了,你呢?
  在当主播,就打王者,最近一年多不用上学,时间挺多的,我就想去看看让你这么沉迷的世界什么样子。
  姜承骤然抬头,脚一时间没收住,把小桌板顶起半边,装壮阳套餐的盘子差点蹦到地上,他顾不上盘子里仅剩的羊腰子,直直盯着陆尔的眼睛,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想打职业?
  陆尔没想到姜承反应这么大,刚才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他迟疑着点了两下头,指向桌边,腰子,要掉了。
  姜承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盘子,又看向陆尔。
  十七岁的少年还没长开,脸上带着点没来得及褪去的婴儿肥,正是最好的青春年华。而他,22岁,已然走上了奔三的路,是该补补。
  这餐点错了,但没完全点错。
  姜承吃完了羊腰子,胆也肥起来,实不相瞒,我其实没有住的地方。
  惨成这样?
  也对,姜承的钱都被成庆给贪了。
  没事,要不你先在我家住两天,等找到了房子再搬走也不迟,走吧。
  姜承本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陆尔会真跟着他的思路走。
  有没有东西落在体育馆?
  没。
  行,那回家。
  天色暗沉,只有不远处的体育馆还闪烁着光,隐约还能听到观众巨大的应援声,陆尔摸到兜里那张总决赛的票,摩挲两下,最终趁姜承玩手机不注意的时候掏出来丢进垃圾桶。
  陆尔现在住的房子是上下两层的简单小复式,一层是生活区,二层才是房间。
  他带着姜承上楼,打开侧卧的门,这房间原本是准备给我哥用的,但家里公司忙,他也没来过,东西都干净,你用吧,要玩游戏可以去我那屋,就在旁边,网最好。
  姜承嗯了一声,眸色有些深,陆尔看不太懂他脸上的表情,怎么了?还要什么?
  没什么。就是羊腰子吃多了有点热。
  你现在陆尔比划了一下姜承的身高,沉默了,怎么这么高?接近190cm了,这个高度连陆晨的衣服都不能穿,还得重新买。
  大家都是人,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别。不,他才17岁,一定还能长!
  陆尔,怎么了?
  姜承的声音真的好听,特别是放轻了声音喊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没什么。陆尔强忍着揉耳朵的冲动,我是想问你穿多少码,要不要重新买点衣服。
  不姜承的话被手机震动打断,看备注是谢一,虽然还有两天合同到期,但他现在名义上还是成庆俱乐部win的队员,教练的电话不能不接。
  你接电话吧,我给你找衣服。陆尔转身,将空间留给姜承,记得以前oversized很火的时候,他也买过几件欧式特大号,模特穿着像是欧洲宫廷小王子,但他怎么穿都像是床单,根本看不出款式,穿过一次就闲置了。
  在衣帽间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姜承的电话已经接近尾声。
  青年烦躁的啧了一声,你一大男人哭什么?不就是被炒了吗?按余成庆那个德行,他要是留下你我还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呢。
  滚蛋!
  响亮地咒骂声从手机里传出来,被陆尔听得清清楚楚,紧接着是姜承低低的笑声。
  你愁什么,教练都是年纪越大越吃香,不像选手,吃的是青春饭。你得努力啊,跟我哭有什么用?我能给你找着工作?想想你女儿的托班,一年多少钱来着?8万?
  电话里面的男人抽泣地更响亮了,姜承余光看到抱着衣服站在门口的陆尔,电话对面的谢一哭的再大声也没用,他冷酷无情地挂断电话,转而表演川剧变脸。
  衣服是给我的?
  对。陆尔将衣服递上前,我以前图新鲜买大了,穿着不合适,你应该能穿,就穿过一次,你要不嫌弃就当睡衣。
  姜承接过,压在身上比了比,尺寸竟然正好,更重要的是,上面有陆尔的味道,甜的,有点像盛夏的水蜜桃。
  但什么叫图新鲜?图什么新鲜?这衣服半透不透的,要穿哪儿去?穿给谁看?穿着干什么?
  这些问题他没立场问,也不敢问,只好憋在心里,还要笑着回:挺合适,谢谢。
  嗯,不用。陆尔应了一声,他心里有事,应得敷衍,如果没有猜错,刚才的电话里应该是win原来的主教练谢一,如果成庆连炒主教练这种事都做得出,它很可能还会开掉对管理决策不服的其他人。
  你后面还打不打比赛?
  怎么?想跟哥一起上赛场啊?姜承将衬衫挂在臂弯,低下头看陆尔的眼睛。
  你可是个人赛六冠王,全联盟公认的心理战专家。我别的不行,但能保证射手路不会崩,你的比赛我全看过,win射手位薄弱,只要保证最基本的输出,我在赛场一定比他好,因为陆尔顿了顿,缓缓接道:我一定比他听你的话。
  姜承的心重重一跳,擂鼓一般响起来,纵使知道陆尔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但他控制不住地陷进那双眼睛,直到陆尔再次开口。
  他不服你,很多团战的失误都是因为没有听从指挥站到指定位置,我
  行,知道你最听话了。姜承打断,后半句不说还能让人做做梦,一出口就没那味儿了,其实我打不打比赛无所谓,你不是直播吗?大不了跟你一起播呗,我给你打辅助都行。小祖宗,让我洗个澡吧。
  送走陆尔,姜承转身走进浴室,对着镜子里充血的人脸骂一声禽兽,没等缓过气,鼻子一热,殷红的血落在洗手池里。
  艹,羊腰子真补。
  第3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陆尔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兄长,陆晨睡得迷迷糊糊,陆尔说什么都嗯嗯嗯地应。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猛然惊醒,你要搞俱乐部?
  对。陆尔边说边买了粥往回走,上次我听爸说也有这个想法,现在正好有机会,我想做。
  听筒里传来文件翻阅的声音,陆晨沉吟几秒,百思不得其解,确实有这个项目,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我来做,你挂个名?这是你们大学入学前的作业?不对啊,你又不学经济。
  不是,你们搞起俱乐部之后,分一个战队的名额给我,我想当战队的老板。
  亲兄弟,说话没什么好遮掩的,陆尔对于他哥一毛不拔的性格非常清楚,这个项目我投一半的钱,让我管一个战队,不过分吧?
  那确实不过分。
  陆晨拖长了声调,陆尔都能想到他人模狗样穿着睡衣躺倒在老板椅上算计的模样,你投钱做股东坐等分红不是更好?何必要劳心劳力自己上阵?
  这你就别管了。陆尔微笑着拒绝了来自兄长的试探,挂了,俱乐部注册什么的弄好了跟我说,钱一会儿就给你打过去。
  正事说完,陆尔提着早餐回家,开门就看见姜承一动不动地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宛如一尊雕像,那件欧式宫廷风的衬衫他穿着还挺合适。
  来吃早饭。
  往常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陆尔都是吃牛奶面包对付一下,但今天特意买了大份的皮蛋瘦肉粥,那家粥铺做的粥相当粘稠,料也多,不早点去根本买不到。
  盖子一掀开,肉粥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客厅,姜承吃了一口之后端起碗一口气全干了。
  陆尔人都看傻了,你这么饿?昨天晚上你那个烧烤不是吃的挺多的吗?
  咳咳咳咳姜承咳得脸色通红,勉强抽了张纸捂住脸。
  你慢点,我有事跟你商量,昨天晚上的事你怎么样想?陆尔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他拿不准姜承到底会不会愿意跟他一起打职业,毕竟他现在只是个主播,而姜承已经拿过好几次冠军,多的是俱乐部愿意高价签。
  你还真想搞啊?姜承缓过来了,稳稳当当靠在椅背上,本来他就准备开开直播以后饿不死就行。但遇到了陆尔,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现在就坐在面前。
  嗯。陆尔应了,把手机里存的流程表和证件给姜承看,差不多都好了,确定了人选就可以开始训练,这个再过两个月正好可以报名明年的全国联赛,打到哪儿算哪儿。
  听上去像是富二代玩票,但姜承仔细看了眼文件,上面的负责人名字写的都是陆晨,陆尔只管俱乐部旗下的战队,相当于也是个打工人。
  但众所周知,战队老板相当于躺着赚钱,所有的事情都是运营和教练在做,而这两个职位后面都写着待招。
  陆尔是认真的。
  在姜承沉思的这段时间里,陆尔就盯着姜承的衬衫,不准确来说是他的衬衫发呆。
  同样都是衬衫,有的人可以穿成模特,但有的人只能穿成床单,这到底是为什么!
  但姜承的气质实在不够小王子,看上去更像王宫的骑士头子。
  骑士头子开口道:可以,但是我比较贵。
  陆尔盘算着要不要把仓库里喜欢的画作卖几幅出去把姜承一次性签下来。
  不过我们认识也这么久了,给你打点折,包吃包住,月薪开2万就行。
  这么少?
  2万基本上是一线战队最低的工资标准,根本不符合姜承的身价。
  姜承没什么所谓地笑笑,我也不是没钱,只是不想打白工。你看,我现在这样,只要能重上赛场,找我代言的商家还会少吗?你总不会和余成庆一样要拿着我的代言费去融资吧?
  陆尔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合同呢?现在签。姜承喝完最后一口粥,对陆尔伸出手,好像他才是占了大便宜的那个,生怕签不上。陆尔拿不准姜承在想什么,抱着手机往后缩,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姜承言简意赅,现在就签。
  人就是贪心,没见到面的时候只要每天能暗自关注,直播间偷偷刷点礼物就行。见了面之后锁在心底的那一份情感如同汹涌的浪潮,淹没理智,甚至催生出不切实际的想法。
  同性婚姻早就合法了,他怕什么?陆尔这么优秀,得抓紧,总之不能让人跑了,你现在让我签,我还能给你带个总教练来,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陆尔不用猜都知道带过来的教练是被刚炒掉的谢一,那可是老牌教练。他可耻的心动了,抱着手机蹬蹬蹬跑上楼,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刚从打印机里出来还热乎乎的白纸。
  签,赶快!
  姜承看都没看,熟练地落款,并在大名和日期上各按了一枚手印,签下了五年的卖身契。
  你和谢一的合同都只有一年。陆尔慎重收好合同,要是一年之后反悔了,可以直接走,那时候你23岁,按照退役的平均年龄,如果还想打比赛,正好还可以再打三年。
  姜承没想到都这么便宜了陆尔竟然只签一年,换做其他老板,肯定恨不得一次签十年,这种合同一旦签了,涨不涨工资全看老板有没有良心。
  但一年的不同,一年之后重新签,选手身价就会因为资历水涨船高。现在劳动合同都是三年起签,他兴冲冲地按了手印,结果就只卖了一年?
  陆尔因为着急,拿着合同下来之后就坐在姜承身边看着他签完,那股蜜桃的味道又开始若隐若现,姜承第一反应按住鼻子,知道了,我给谢一打电话。
  话的尾音还含在喉咙里,姜承的手机就响起来,陆尔余光看到了来电显示,是谢一。
  姜承,刚才aq的人来找了我,他们想签你,开的价还可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谢一嗓门大,陆尔本来离得不远,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他有些不安地剐蹭起合同的边角,担心姜承会后悔。
  不考虑了,我刚刚已经把自己签出去了。姜承还在想自己好说歹说只卖了一年的事,语气不太好。
  谢一气急败坏,你干嘛那么快,货比三家知不知道?人aq年年都进决赛圈,就算是第三那也是榜上有名奖金代言拿到手软,除了wiin和sve没战队比得过。
  陆尔的头都快埋到合同里了,他越想越觉得给姜承的工资开得太少,占了大便宜。
  你干嘛这么着急?是不是aq告诉你要是能把我签过去就顺便把你也给录了?姜承看着陆尔毛茸茸的发顶,金棕色的头发看上去软绒绒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想揉。
  谢一被说中了,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
  谢教练,我现在这里有一个让你上班的机会,月薪两万,你来不来?。
  谢一磨牙,来!
  于是陆尔在中午的时候又签到了一位总教练,事情比想象的顺利得多,唯一的难处就是给谢一找个住的地方。
  所以你们现在一没有训练基地,二没有教练运营?谢一频频看向姜承,有些话当着老板的面不好说,但是和姜承可以.他冲陆尔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拉过姜承兴师问罪,你怎么回事?又打算跟着老板白手起家?上次怎么被卖的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