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得加钱。”池鹤回答道,拿过平板,问她要吃什么,“今天运动量大,晚餐的能量已经消耗完了,宵夜要不要吃小汉堡?”
晚饭吃的是他做的放纵餐,炸鸡就干了一大盆,祝余想想那热量,连忙摇头:“不不不,还没有消耗完,汉堡还是算了吧。”
池鹤失笑不已:“怎么,你也要减肥啊?”
“宵夜吃太多,饮食不规律,会破坏皮质醇节律,对身体不好,我这是养生。”祝余一脸严肃地道。
池鹤嘴角一抽,冲她竖竖大拇指,要不是他也上网,还真没听出来她这什么意思。
进食后胰岛素增高,宵夜吃得多杂,皮质醇节律被破坏,也可能是增高,两者叠加,促进脂肪合成,这就不是长胖的另一种说法?
“还是你懂得多。”他调侃道,“那就来一份外皮酥脆内馅多汁的塔可,和西班牙火腿片?”
祝余先是点点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还想吃薯条。”
池鹤差点笑出声来,但他及时抿嘴忍住了,未出口的笑声化作眼里的笑纹,“薯条和鸡米花很配,要不要来点?”
祝余抬头看他,眼睛眨了一下,没说要还是不要,池鹤就干脆地点上了。
然后问她要喝什么,祝余点了杯干马天尼。
干马天尼用金酒和干味美思调制,装在鸡尾酒杯里,杯壁起了一层白色的冰凉水雾,衬着酒液原本的微黄,像是隔着磨砂玻璃,放在酒中的橄榄串影影倬倬。
这杯鸡尾酒的酒精度数不高,入口微微的辛辣,但很清爽,祝余浅浅抿了一口,拿起泡在酒里的橄榄串,咬了一颗,用牙齿轻轻地磕着,感受橄榄破皮后溢出的丝丝缕缕甘涩。
池鹤看她姿态放松,想来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不由得松口气。
笑笑问道:“你爸妈那边以后是不管了,你弟怎么办?你还管不管他?”
今天的事,包括祝家夫妻算计卖女儿的事,一定会在整个状元巷传开,变成街知巷闻的大八卦,祝麟就算是住校,也不可能永远不回家,所以他一定会听说。
等他听说以后,要怎么面对?要是当不知道,那就是祝余错付了,再被血缘亲人背刺一遭,要是来问,甚至是劝和,她又要怎么办?
池鹤想到她平时对这个弟弟还算可以的,很有点觉得他和自己同病相怜的意思,不知道等祝麟态度明朗后,她是要难过还是为难。
他面露关切,里边没有把话说透,意思也表现在脸上了。
祝余笑笑:“我倒是还想认他,毕竟他是他,爸妈是爸妈,就是不知道他还认不认我。”
说着顿了顿,嚼了两下嘴巴里的橄榄,酸涩得她眉头瞬间拧紧,但很快回甘从舌根返上来后,她的眉眼就舒展开了。
服务生来送他们点的小食,祝余一边看着盘子,一边继续道:“他要是还想认我,不说让我回去跟他们和好的废话,那就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呗,容城那么大,还怕没地方见面么。”
池鹤见她说得有条有理,顿时再松口气,这回是真的放心了。
于是他转而跟祝余聊起别的话题,比如之前祝余问他是不是常来这里。
“一年里总会来那么四五回吧,跟乔栋两口子,觉得太累了,就来放松放松,坐下喝喝酒聊聊天,比去别的酒吧清净点。”
祝余觉得很奇怪:“那你怎么没学会喝酒?”
“……我比较穷,一杯酒喝一晚上。”池鹤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祝余看着他面前那杯颜色漂亮的龙舌兰日出,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池鹤顿时无语,果然是要给她讲自己的糗事,她才会笑是吧:)
不过他说的还真不是假话,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祝余喝完了那杯干马天尼,又要了一杯曼哈顿,喝完后再要一杯大都会,全都喝得飞快,吨吨几下就干没了。
而池鹤面前的那杯才下去不到一半。
他还劝祝余:“别喝了,换奶行不行?奶你随便一口闷,酒喝多了一会儿上头就得醉了。”
祝余对他这话嗤之以鼻:“我练调酒的时候又不是没喝过,而且……”
她嘴巴一撇:“我今天不开心,本来就是来买醉的。”
所以谁要喝奶啊,你没事吧?
她装可怜,湿着一对狗狗眼看他:“池鹤哥,你不会不肯请客吧?我要是喝醉了,你不会不管我吧?”
委屈巴巴,可怜兮兮。
池鹤嘴角狠抽两下,无奈地将平板递过来:“喝吧,随便喝,只要你不怕明天起来头疼胃不舒服。”
“我就再喝一杯,只要一杯,最后一杯。”祝余高兴地接过平板,赌咒发誓喝完这杯就回去。
因是最后一杯酒,她挑来挑去都决定不下,一边划着屏幕,一边嘟囔说这个没意思那个不喜欢。
嘀嘀咕咕的比平时话多不少,即便灯光朦胧昏暗看不太清她的脸色,池鹤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提。
不会吧不会吧,这人不会最后一杯还没喝就要醉了吧?!
他正在担心,祝余已经点好了:“有了,就要这杯,床笫之间,between the sheet,就是你了!”
床笫之间,这杯酒的名字可真够暧昧的,池鹤惊讶了一下,摇头失笑。
已经开始担心了家人们,明天他一定要问问,要是她还清醒,会不会点这杯!
点这杯干嘛呀,多容易多错成床第之间呐,就该点翻云覆雨!这难道不是更直白?
不管他如何腹诽,祝余还是喝到了这杯用君度、朗姆酒和干邑,还有柠檬汁调配出来的床笫之间,一边喝一边跟池鹤八卦这款酒的历史,以及创作这款鸡尾酒的调酒师的另一款代表之作白色佳人。
池鹤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果断拒绝:“说好这是最后一杯,白色佳人可以下次再喝。”
祝余扁扁嘴,一口闷完最后一点酒,小声逼逼:“下次我要先喝白色佳人,再喝床笫之间,让我们一起回到佳人的床上……”
池鹤:“……”这特么绝对是醉了,都会说胡话了,听听这小嘴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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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确实是喝醉了,除非是真正的海量甚至千杯不醉,不然谁这么直接干下去四杯酒精含量这么多的鸡尾酒,很难不迷糊。
祝余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池鹤也真没感觉错,她醉了之后很爱碎碎念,和平时温柔文静的表象大相径庭。
嘟嘟囔囔地说着:“我妈那个人真的很讨厌,她最会给人泼冷水,说话毫无分寸,让人膈应。”
“以后我都不回去了,跟她坐一桌吃饭简直是折磨,就没吃饱过……”
“怎么可能会后悔哦,后悔吃不上她的咸菜吗,还是后悔听不到她骂我……”
“太好啦,今年跟小禾一起过年,嘿嘿嘿。”
语气雀跃轻盈,一听就是很开心的那种,池鹤不由得失笑,好么,原来真心话在祝家根本没说完。
可是仔细想想她的过往,又觉得再正常不过,那样的日子过十八年,谁心里的怨气都不会少。
她能忍到今天才彻底爆发,池鹤都觉得是她忍功实在过于了得。
池鹤看着她嘀咕了一会儿,忽然双手捧住了脸,一脸呆萌地看着他,歪了歪头,狗狗眼眨了两下,问他:“你是谁呀?你怎么有两个头呀?”
“我是不是认识你?咦,我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池鹤哭笑不得,伸手按住她的头顶,往下摁了摁:“你喝醉了。”
她睁着眼,呆呆地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都发直了,忽然问了句:“哥哥,你长得那么好看,有没有女朋友呀?”
池鹤:“……”
他先是一愣,随即被气笑,随口编假话哄她:“没有,我喜欢的姑娘不要我,怎么着,你要收留我?”
说着付了账单,又下了一个代驾的订单。
祝余还是捧着脸,用又甜又娇气的声音问他:“为什么不要你呀?是不是你哪里有问题,你是不是不行啊?”
池鹤:“???”
你说什么?什么问题?谁不行?你醒醒,立刻给我把话讲清楚!!!
要不是知道她真的醉了,池鹤真想让她知道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他黑着脸把人从椅子上提溜起来,准备把她拖走。
祝余喝醉了就有点跳脱,不肯听他的,左扭右扭地问他要答案:“你还没说呢,你是不是不行呀?”
她声音本来很小,可这会儿为了听到答案,下意识地提高音量去催促他,一下就被旁边的客人听了个正着。
旁边的客人都好奇又震惊地转头看过来,池鹤顿时又窘又气,不由得后悔,就不该带她来什么清吧!
他重重地叹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她一把拎起来,裹进怀里就往外带。
祝余挣扎着蹦跶了两下,他连忙答应道:“行行行,我很行的,你收留我你不亏。”
“是吗,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她笑眯眯地问,伸手摸他手背,一下又一下。
池鹤:“……”感觉有被调戏到!
他真的不知道原来这丫头喝醉了会是这样一副面孔,根本就是完全放飞自我的节奏啊。
池鹤觉得必须立刻回去,越是在外头待得时间长,丢脸的几率就越大。
扶着她下了楼,代驾司机打电话来说堵在前面路口了,还要几分钟才能到,池鹤扶着她在车边等。
祝余喝多了是真的放飞自我,靠在车门边上,抓着他的衣襟凑过去闻他,笑嘻嘻地问他:“你是不是喝酒啦,有酒味哦?”
池鹤无语极了:“……有没有可能,你的酒味比我的大多了?”
祝余用额头去顶他,嘟嘟囔囔:“小猫咪,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我们会养你的。”
“你怎么跑了呀,你去哪里了?你吃了我们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要跑?”
“池鹤哥饿肚子……”
池鹤原本还因为她的“小猫咪”觉得好笑,心想她怕不是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可能会在这人来人往的马路边看到什么小猫咪。
可是后来他渐渐听明白了,祝余见到的,是很多年前被他捡回去,用省下来的午饭养大的那只小狸花猫。
那个时候不是只有他在喂,她和关夏禾还有闻度都喂过,小奶猫被他们四个人共同喂养,只不过他是它名义上的主人。
时过境迁这么久,那只猫也不知道是被人收养了,还是继续流浪,流浪的话是儿孙满地,还是早早在野猫之间的地盘争夺战中丧命。
但不论如何,即便它还活着,活到现在,也已经是一只老猫了,它绝不会知道,有一个人类会在醉酒之后还想起它。
池鹤伸手搭上祝余的背,将她轻轻按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调侃道:“祝小鱼,你这样显得我很绝情,连自己的猫都不记得了。”
祝余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继续拿脑袋去磕他胸口,磕过去,被弹开,再磕过去,还是被弹开,她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
还喃喃自语:“大奶……男妈妈……”
池鹤:“……”你礼貌吗?对着一个男人喊大奶,多冒昧啊!你丫出去肯定会被人打死!
肯定是关小禾那个老二次元教的!
代驾司机来了,池鹤把车钥匙给对方,一边哄一边拖着祝余上了车后座,祝余还扒着门想跑,被他一把抓住,折腾得代驾司机差点以为他是在违背妇女意愿干点什么强取豪夺的犯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