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冤种玩家的人生模拟器 > 冤种玩家的人生模拟器 第340节
  滴答,滴答,滴答,楼层时钟……
  咕噜噜,热水沸腾……
  嘟——嘟——嘟——
  “喂……”
  哒,哒,哒——
  皮鞋踏在走廊……
  混乱的声音中,布莱斯虚弱抬头,看到了身侧站着的首席秘书玛丽莲娜,而对方的脸上正挂着关切的表情,脚下却诚实地一步没动。
  “布莱斯先生,你没事吧?”
  布莱斯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想要摇头还是想要点头。
  他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发出剧烈头痛的脑袋让他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不对的地方,而他仿佛呼呼漏风的胸口也让他难以开口说话。
  “哇!”
  又是一声,布莱斯又吐了出来。
  血腥味和恶臭在自己的口腔里蔓延,但布莱斯却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像是冷汗又像是血的粘稠感遍布满脸,可他伸出手来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可能……可能是……吃坏了什么……”
  布莱斯喃喃着,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想要起来。
  “我……我要……我想……我应该……先回去了……明天……下次,我,我再……”
  越来越强烈的呕吐感涌上,甚至连他的整个胸腔都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钻进了他的肚子,攥紧他的胃袋,掂量他的内脏。
  布莱斯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他心中又是困惑又是歉疚,当然更多的还是轻松和庆幸,于是他抬起头,用含糊的话音跟玛丽莲娜告假,迫不及待地推迟与戈顿女士的见面。
  玛丽莲娜用挑剔的目光看他,锐利的眼神像是能够看穿谎言与人心。
  不过这又怎么样?
  布莱斯此刻的不适没有半点作假,而他现在的模样也完全不适合谈公事或私事,更不适合去见一个寡头集团的最高掌权者。
  于是玛丽莲娜轻轻点头:“我会向奥德利女士说明你的情况。”
  布莱斯松了口气,擦了一下嘴角,托着虚弱的脚步就要离开。
  但下一刻,小声的嘀咕轻轻飘来:
  “太没用了,还没见到女士就紧张成了这样,一点压力都没办法承受,啧,男人……”
  再一次的,布莱斯胸口生出了熟悉的怒气。
  他隐约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还隐约感到了危险,感到自己的身体和大脑都在向他尖叫着发出警告,可他依然难以按捺胸口虚弱又刺痛的怒气,直起身来转向玛丽莲娜。
  “——你在说什么?!”布莱斯大声说着。
  前方的玛丽莲娜从容走在走廊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背影一如既往的冷酷傲慢……等等?为什么是一如既往?
  头痛欲裂中,噪音越来越大——
  咕嘟咕嘟……滴答滴答……
  热水沸腾的声音化作时钟的滴答声。
  哒,哒,哒——
  清脆脚步声的尽头突兀变成了通话声。
  “你好,这里是戈顿集团……”
  混乱的声音连续作响,不知真假虚实的黑色冷雾在角落里堆积,将本该逻辑秩序的世界渲染得模糊又虚幻。
  布莱斯感到自己脚下的走廊在他扭曲的视线里天旋地转,像是被装进了万花筒,折射出诡谲的光。胸口的怒火越来越虚弱,只有刺痛感越发强烈,如影随形,但布莱斯仍然强忍着所有的剧痛和不适,上前想要拽住玛丽莲娜,想要跟对方说个清楚明白。
  “玛丽莲娜!停下!停下来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伸出手。
  他要抓住前方那个傲慢的背影,就像是往常那样……就像是以前的每一次那样……
  等等?每一次?
  这一瞬间,布莱斯脑中无数记忆如电闪雷鸣。
  他终于想起了一切,脸上露出的恐惧近乎可怖!
  他目眦欲裂,用尽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想要终止这无法理解的一切恐怖!
  但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触碰到了前方的背影。
  就像是生命中最后的灵感与挽留。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瞬间,布莱斯终于发现了,他每一次拉住的“人”都绝不是人类,因为他手中残留的触感根本不像是什么血肉,甚至不像是钢铁或蜡像,而是……而是某种蠕动的……
  “啊啊啊啊!!”
  狂涌的黑雾中,明亮的世界沉入深渊,名为梦的隐秘冷雾笼罩世界。
  濒死的布莱斯在生与死的界限和幻光中,终于看清了自己此刻身处的境地。
  可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只见明亮得不容一丝尘埃的研究室里,无数从人类身上截下的肢体,被人如木偶配件、更如垃圾般随意丢在角落的尸体池内,混合出微妙得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
  墙壁的架子上,一个个面容各异头颅被人从躯体取下,打开头骨,露出大脑,再被密封在一排又一排的不明液体中沉沉浮浮。
  一道道不知是线还是蛛网一样的紫色物质链接着这一颗颗大脑,而大脑脸上那一双双像是活着又像是死了的眼睛则圆睁着,直勾勾地看着手术台被捆住手脚的布莱斯,如同看着它们的过去。
  “啊啊啊啊啊!!”
  他是在尖叫吗?
  还是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切?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一幕?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莫大的绝望在这一刻笼罩了布莱斯。
  他感到自己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用尽全力地挣扎,像是被抛上岸的鱼,他还感到自己发出了歇斯底里如同野兽一样的可怖嚎叫。
  然而冰冷的手术室内一片死寂,布莱斯所有的奋力挣扎与嘶声咆哮,都只不过是他绝望的幻觉。
  在真正的现实中,他被牢牢固定在了手术台上,别说大叫和动弹了,就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能被迫与架子上那一双双不知生死的可怖眼睛无声对视。
  手术台前,几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正在闲聊。
  “怎么老板突然要把这个人送过来?又不是使徒,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年纪也不算年轻了,干什么要费这个功夫把他的大脑上传?简直是浪费我们的试验材料和网络容量。”
  “又不要你出钱,说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另一个人的声音显然沉稳许多,解释起来,“我听说,是因为这个男人还算聪明,还曾经当过分公司的ceo,老板觉得他的思维模式或许会对我们的永生网络有用,所以才让我们摘下他的脑袋——
  “毕竟你也知道的,我们虽然取下了很多使徒的脑袋,但她们大多都是贫民窟的家伙,甚至都没经过基础的训练,更算不上聪明,充其量只能成为我们永生网络里的地基,而不能成为支柱。”
  “支柱?你说这个男人?认真的吗?!”
  “当然!否则你难道还想要我们用精英们的脑袋来填补永生网络的空缺吗?别犯傻了,她们会是我们永生网络永远的客户,而不是耗材。”
  “哦!对,是这样没错,是我犯傻了。”
  嘀嘀咕咕间,一个研究员探头看了布莱斯一眼,这才发现布莱斯竟然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先是惊讶,然后颔首,露出了些许赞叹。
  “难怪是老板看中的人,理智值很高嘛,竟然提前从噩梦醒来了……不过接下来的事,对你来说,大概比噩梦更可怕,如果早知道的话,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早醒过来了吧……”
  她的脸上说不出是怜悯慈悲还是猫哭耗子。
  另一个人很快也出现在布莱斯的视线里,淡淡瞥了手术台上的布莱斯一眼后就拿起了手术刀。
  “行了,不要那么多废话,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不会想要知道没完成老板任务的下场的。”
  第三人也出现在手术台旁。她的性格比较沉默,在之前有关布莱斯的八卦讨论里基本没有开过口,但当提到这件事后,她却忍不住了。
  “老板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的永生网络还不够完善,线路也不够稳定,前天就有一个被摔坏的展品——这无疑表示着我们在对接端上的技术上还远远称不上合格!如果无法良好地将永生网络链接到每一台机器上,我们摘下再多的大脑又有什么用?
  “而且别忘了,就算我们摘下再多的大脑,如果不对永生网络进行优化处理,那也是远远不够用的。从数据上来说,平均每十台机器就需要一个大脑来进行智能化处理,但老板她野心勃勃,把第三代对接器填满了整座塞门圣山……唉,我简直无法想象老板到底要我们摘下多少个脑袋才够她用!我可不想一直在实验室里摘脑袋,这对我的研究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就你话多。还什么‘你的研究’,永生网络是你的研究吗?醒一醒吧,这是老板的计划、老板的研究!就连卡贝尔教授那样的聪明人都被排除在外,没法沾手,只有我们一些小人物被允许进来敲敲边鼓帮帮忙。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
  “对啊,不但永生网络的计划跟我们没关系,就连这些材料也不是我们能够拿到的。你瞧那些保存大脑的液体,它们可不是福尔马林这种便宜货,也不是液氮这种不方便的东西,而是我们根本无法辨认的物质;你再看看那些链接大脑的紫色‘网路’,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风干后的脉络,但却神奇得不可思议!说真的,虽然我们天天摆弄它们,但直到现在我都认不出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更别说得到更多了,还有——”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是我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好了吧?”她像是有些恼羞成怒了,“赶紧把这个人的脑袋摘下来吧,离永生网络正式铺开还有最后十四个小时,我们不但要将这个脑袋上传永生网络,还要修正对接器……太多太多的事还等着我们去忙,都别再聊了!”
  这一段话语,分明听着如同好友间的闲聊,平静得好似随处可见,但却又含着难以言说的残忍气息和一个不可思议的恐怖真相。
  然而此刻的布莱斯却再没有了挣扎的机会和力气,甚至眼眶都干涩得流不出眼泪来,只能在无尽恐惧的空白中等待自己的末日到来。
  “身体要像她们一样肢解后保存吗?”
  “不用,普通人的身体有什么用处?别浪费了宝贵的冷冻液。”
  “哦,那要怎么处理?”
  “取下脑袋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管。”
  不知从何而来的细小的声响在手术台上回荡出微妙而恐怖的声音。
  他正听着自己被活生生地肢解。
  “电锯还是凿子?”
  “当然是凿子。普通人的头骨没有那么坚硬的,可别把人的整个脑袋都弄碎,那样太难看了。”
  “你的事可真多。”
  “哼,是你太不讲究了。”
  一个带着手套的手指,在他头上不断地按着,很快,她像是找到了什么,拿出笔来在他剃光的头颅上画了一道圈。
  最后的最后,当三个拿着刀与凿子的研究员站在他面前时,她们看着他,随口道:“有什么遗言或者留给别人的话吗?看在你是个男人的份上,给你一句话的时间。”
  布莱斯眼珠震颤,竭力转动,试图看向这个离自己最近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