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拥抱的感觉,想象中是温暖的。
现实却是滚烫的。
“……有。”
“喜欢真的我?还是想象中的我?”
“……喜欢现在,”方慈颤声说,“闻之宴,我喜欢你。”
她终于可以承认了。
将对他的喜欢宣之于口。
光明正大地。
没有了联姻的束缚,这不再是见不得人的感情。
这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闻之宴屏了息,将被子拉下,拉到肩背处。
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细看她的脸。
她眼睫被泪水打湿,变成一簇一簇,清透的脸上闪着泪痕,鼻尖也泛红,看起来有几分脆弱的可怜。
他没说话,给了她想要的。
极缓慢。
经历了那么多,重新仔细地感受彼此。
热气一层一层堆叠,方寸之间,凌乱的呼吸交缠。
方慈完全打开了自己的精神,以一种献祭的情愿被掠夺的姿态。
-
闻家老宅。
灯火通明。
大厅里,香槟已经更换过一轮。
衣装光鲜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交谈着,时不时探头去望,等待着这场生日宴的主角。
站累了,陈巧月坐到角落沙发里,褪掉高跟鞋,捏了捏脚踝。
直起身,撩了下头发,本是想看看那联姻老公到了没有,抬起眼,却不期然对上了李佑贤的一双眼。
他站在不远处,身旁围着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在交谈,眼神却锁在她身上。
陈巧月没什么表情地别开脸。
心里却在暗骂,这么多年了,这老男人现在都三十了,怎么还这么帅。
她站起身,打算去前院透透气,这时候,门口出现一个身影,张望着寻到她,立刻往她这边来。
齐润。
她名义上的老公。
跟李佑贤一样,今年三十岁,就是矮了点胖了点。
“闻少还没来吗?”
走近了,齐润问道。
陈巧月没搭理。
她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吻痕。
新鲜的,应该是昨晚留下的。
齐润支了支肘,道,“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陈大小姐,走一圈儿吧。”
陈巧月深吸一口气,抬手挽上他手臂,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走到人堆里打招呼。
一对年轻的恩爱夫妻。
齐润为人圆滑事故,到哪儿都能跟人攀谈几句,热热闹闹走了一圈过场。
避无可避,两人悠悠然来到李佑贤这一边。
李佑贤身材颀长,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儒生风度。
齐润跟他握手,笑着聊起公司那些事儿。
齐润是齐鸿远的堂哥,齐鸿远傲慢,觉得李佑贤治下的宋家集团不过尔尔,可齐润却不这样觉得。
李佑贤为人端的是低调谦和不动声色,这五年时间,牢牢打好了根基,若抓住一个好项目,一飞冲天完全指日可待。
旁人眼尖,看到齐润脖子上的痕迹,打趣道,“不亏是新婚夫妻,感情真好。”
齐润满眼爱意地侧头去看陈巧月,“月月有点儿小脾气,小打小闹。”
陈巧月一反常态地也冲他笑了笑,而后抬眼去看李佑贤。
李佑贤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薄唇紧抿着。
那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寡情,可陈巧月知道,他那薄唇,很会接吻。
床上基本由她主导,她要多少,他给多少。
李佑贤从不过多泄露自己的欲.念。也是因此,陈巧月曾对他很不满。
话题兜兜转转来到李佑贤的婚事上。
“佑贤也三十了吧?还不打算结婚呐?”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两岁了。”
陈巧月心不在焉,实在是不想继续听这些了,附耳对齐润说,“我去趟洗手间。”
也不等回答,转身就提着裙摆离开。
那一晚,这场生日宴的主人闻大少爷,到底是没有出现。
夜深的时候,客人一个个离席。
齐润说有事,也已乘车离开。
陈巧月喝多了酒,拎着高跟鞋,坐在闻家老宅大门门口。
闻家老宅远在郊外,方圆几公里内除了绿化和高速,别无他物。
门口保安尽职尽责给她撑伞,又差管家从屋里取出件毛毯给她披上。
她冻得发抖,但是坐在保安亭旁的石头上,完全不想动。
京市这么大,没有一处她想去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有车灯扫过来。
保安以为是闻少爷终于回来了,车子驶近了,才发觉那是少爷的朋友李佑贤的车。
这么晚了折返回来,保安以为他是有什么东西忘在这儿了,小跑着迎上去。
后座车窗降下。
保安撑着伞,俯身,“李先生,有东西忘拿了吗?”
李佑贤态度温和,淡淡地问,“……陈小姐怎么不走?”
“哦,陈小姐喝多了,老爷请她进去休息她也不肯,我们也正没章法呢,只能派个人给她举个伞守着。”
“我顺路送她吧。”
“那太好了,正是换季的时候,陈小姐再这么待下去,少不了一场重感冒。”保安帮他举着伞,“麻烦您了李先生。”
李佑贤走到陈巧月面前,低眼看着她。
眼镜反射着路灯的碎光,看不清他的眼神。
陈巧月也只低眼,看着他铮亮的被雨打湿的皮鞋。
过了好一会儿,李佑贤才开了口,声音平淡无波,“……陈小姐,跟我走吗?”
陈巧月这才抬脸看他,虽喝了酒但嗓音出奇地冷静,“李佑贤,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是第二次了。”
“不会有下次了。”
他说。
这话有些薄情。
陈巧月笑了下,那笑有几分颓然。
她站起身,鞋子也不穿,还是只用手拎着,提起裙摆准备走,经过李佑贤的身旁,却不期然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保安瞳孔地震。
陈巧月立刻挣扎起来,“放开我,李佑贤,我已婚了!你难道疯了吗?”
李佑贤充耳不闻,将她塞到后座。
-
云霄路8号。
闻之宴坐在主卧窗边单人沙发上抽烟。
方慈趴在床上,看看他,又看看窗外的雨幕。
十一月中旬,京市下雨。
这时节,伦敦应该会迎来初雪了。
她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
那时她在伦敦,曲映秋和方鸿来了一趟,带方念念去北欧滑雪,杨姝美也跟了去,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晚,在图书馆待了很久,透过窗子看到外面下起了初雪,她收拾好书本,挎起挎包离开。
路灯昏黄,雪花飘飘扬扬。
从校区到住处大约有两公里,她经常是一个人走回去,这晚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