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宴会狗皇帝应该会让她也参加,本来咖妃没有被降位份,理当咖妃去给狗皇帝充场面。
  但现在皇贵妃被降成咖妃后,她在皇宫之中,一下就成了除了太后之外,地位最高的嫔妃。
  像是有这种宴会,便是她不愿意去,也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娘娘也是去找皇上?”姬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翠手中挎着的食盒,温声问道。
  沈楚楚不知为何,听到他的问话,竟莫名其妙的在心中生出一丝心虚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往小翠身前站了站,挡住了他的视线:“就,就是顺路去看看皇上。”
  姬钰微微有些失笑,他望着低垂着脸蛋的沈楚楚,嘴角的笑意渐浓:“正好臣与娘娘顺路,便一起去吧。”
  沈楚楚想要拒绝他的提议,可话到了嘴边,却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咬住下唇,半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说古代都是男尊女卑,但沈楚楚作为皇上的嫔妃,代表的便是君。
  她向前走了十来步,姬钰才缓缓跟上了她的脚步。
  听着身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沈楚楚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是有多瘦弱,走路才会轻飘飘的,连点声音都听不见?
  她一侧过头,眸光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她怔怔的看着他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突然想起了上次咖妃在赏花宴上说过的事情。
  姬旦将军对武安将军用了家法,十大鞭子下去,武安将军硬生生都给挨了下来,一下打掉了他半条性命。
  现在才过去几日,他这么快就可以走动了,什么伤口能恢复的这般迅速?
  瞧着他那煞白的面色,便知道他是在逞强了。
  姬家难道没有旁人了,就派一个病号来与狗皇帝议事?
  他这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造作吧?
  沈楚楚蹙了蹙眉,眼睛向下移了移,武安将军的身形,似乎比前段日子更加削瘦了。
  自打上次被锁喉之后,她便对姬家几兄弟起了疑心,连带着看武安将军也觉得有点膈应。
  若真是如她所想,他原本准备害死她,而后又自导自演的救了她,那她只能说自己之前是瞎了眼,还以为武安将军是个好人。
  可此事现在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也只是猜测而已,只希望她的猜想都是错的,他和皖嫔的奸夫没有任何关系。
  “娘娘怎么不走了?”姬钰停住脚步,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沈楚楚抿了抿唇:“听闻将军受了伤,将军要保重身体才是。”
  她没有直接点明他受家法之事,而是委婉的提醒了他一句。
  瞧着他这样不爱惜身体,怕是活不到娶妻的那一日,便要蹬腿西去了。
  姬钰微微一怔,而后笑了起来:“是,微臣谨遵娘娘教诲。”
  沈楚楚面色不自然的转过了头,继续向前走去,两人一路无言,一前一后相伴着走到了乾清宫外。
  看到沈楚楚时,杨海愣了愣,原来楚贵妃已经醒了,方才皇上还道午膳过后要去永和宫一趟。
  他来不及高兴她醒来,目光便落在了她身后的武安将军身上。
  杨海心中不禁疑惑,武安将军怎么会和楚贵妃碰上?
  下了朝之后,皇上便让姬家三位将军去一趟乾清宫,按理来说姬家三位将军应该同时到乾清宫才对。
  可姬六将军和姬七将军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武安将军却姗姗来迟,还刚巧与楚贵妃一同出现在乾清宫外,真是古怪的很。
  虽然心中纳闷,杨海却知道谨言慎行这个道理,再说楚贵妃曾救过他一命,他万万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对楚贵妃恩将仇报。
  杨海对着他们行礼过后,面带笑容:“皇上等候将军多时,将军直接进去便是。”
  他话音一落,沈楚楚便十分有眼色道:“皇上政务繁忙,本宫不敢叨扰,劳烦杨公公帮忙将此食盒转交给皇上。”
  杨海一愣,不禁苦笑一声,哪有楚贵妃这样不上进的?
  虽说如今她所有的竞争对手都被打倒了,可明日那临安公主便要进宫了,听闻临安公主不光拥有倾城之貌,还善歌载舞,一颦一笑皆魅惑众生。
  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被那临安公主迷住了眼,楚贵妃理当趁着现在多与皇上接触,若是总不见面难免会生分。
  如果临安公主入宫之后想要趁虚而入,那楚贵妃的处境便有些危险了。
  杨海想再争取一下,要是楚贵妃来了,想来通报一声的话,皇上许是会见她一面的。
  他刚想说话,却见楚贵妃像是被虎狼野豹追击了似的,不等他开口,便逃窜的远了。
  杨海:“……”
  姬钰望着远去的身影,忍俊不禁的勾起唇角,突然喉间一痒,他猛地咳嗽了一阵,齿间传来了浓重的铁锈味。
  杨海见他泛白的唇角溢出一丝殷红,急忙问道:“将军可是身子不适,老奴这便为将军请来太医……”
  前几日武安将军受罚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他整日陪伴在皇上身边,想不知道都难。
  想来武安将军是受了重伤的,外头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异常,怕是内里的五脏六腑都不大好了。
  姬钰面不改色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无妨。”
  说罢,他便迈步走进了乾清宫。
  杨海望着他削瘦的背影,方才瞧见那唇间的血丝,仿佛只是一场错觉似的。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三位将军结伴从殿内走了出来,杨海弓着身子为他们送行,垂下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姬六将军抱着纱布的手掌。
  他愣了愣,武安将军受伤是因为家法,姬六将军这几日又没有做什么,怎么手掌也受了伤?
  正当他失神之间,小德子从殿内走了出来:“师父,皇上唤你进去呢。”
  杨海点了点头,在小德子的搀扶下,僵硬的抬起一条腿,形态诡异的跳着蹦进了乾清宫内。
  皇上近几日病情似乎加重了,怎么吃汤药都不见好转,那身形也跟着日渐消瘦了下来。
  “皇上。”杨海一脸担忧的望着暖阁之中,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
  司马致听见他的声音,动作迟缓的抬起了眸子:“朕快将这些奏折批完了,你去备上步辇,朕要去永和宫看看楚贵妃。”
  杨海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皇上,迟疑着说道:“楚贵妃醒了,方才来过乾清宫,还让老奴将这个食盒转交给皇上。”
  小德子知道杨海行走不便,连忙接过杨海手中的食盒,疾步将食盒送到了皇上手中。
  “方才是何时?”司马致挑了挑眉。
  杨海脸色一白,这两日皇上除了忙国事,便是去永和宫看楚贵妃,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本想着楚贵妃醒了,皇上便可以批完奏折休息一会儿,待到晚膳时再去看楚贵妃也不迟。
  哪想到皇上会问的这么仔细,若是他说楚贵妃半个时辰前曾来过,那皇上肯定会将楚贵妃和姗姗来迟的武安将军联想到一起去……
  他犹豫了半晌,神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磨磨蹭蹭的回答道:“许是那日在火场熏坏了脑子,老奴记不清具体的时辰了,想来可能是一炷香之前。”
  司马致都不用细看,便知道杨海在说谎。
  杨海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倒不是说杨海有多实诚,而是杨海一说谎,便喜欢伸手摸鼻子。
  十几年如一日,杨海说谎时摸鼻子的这个习惯,就从来没变过。
  杨海自打那日被沈楚楚救过之后,便一心向着她说话,不过是给他送个汤,杨海何至于扯谎?
  司马致慢里斯条的打开食盒,将里头凉透了的瓷碗端了出来,他漫不经心的捧起瓷碗:“这汤怎么这么凉,莫不是楚贵妃故意给朕送冷汤吧?”
  杨海一下急了:“不是,半个时辰前食盒还是温热的,许是放在外头久了,老奴这就去给您热一热……”
  他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他小心翼翼的垂下头,瞬时间便蔫了下去。
  糟了,又被皇上套路了。
  司马致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在桌面上,发出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半个时辰前?
  他隐约记得,这似乎是姬钰进乾清宫的时间。
  杨海刻意隐瞒沈楚楚来送汤的时间,怕不是沈楚楚和姬钰一起来的乾清宫吧?
  “老奴该死,是老奴记错了时辰,与楚贵妃无关。”杨海倔强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司马致这几日本就因为生病而头昏脑涨,原本烦躁不堪的心中,此刻又添了一股心火。
  好一个姬钰,他日日守在沈楚楚身旁,就是为了等着她醒来,成为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男人。
  哪想到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便被姬钰抢了先,这姬钰到底还要不要脸皮了?
  他就说姬六将军和姬七将军都到了,怎么就姬钰半天都不来,合着姬钰是跑到后宫里跟沈楚楚玩偶遇去了!
  司马致越想越气,连带着看着那跪在地上的杨海,都觉得来气。
  在杨海心中,到底谁更重要些?
  沈楚楚和姬钰两人都快甜甜蜜蜜的携手在他头上的草原奔腾了,杨海竟然还替她隐瞒这种事?
  “你那条腿是不是也想断掉?”司马致煞白的脸上,蓦地升起一片红意。
  杨海不敢吭声,脑袋都要埋进了地缝里。
  小德子见皇上生气,也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息怒,杨公公许是记混了时辰……”
  司马致咳嗽了一阵,吸了口气:“今日乃是良辰吉日,将那内阁大学士之女给姬家送去,让他们今晚便洞房完婚。”
  小德子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什么良辰吉日,武安将军踩着皇上的底线来回横跳,皇上这是被彻底惹恼了。
  这几日临安公主要来晋国和亲,再加上楚贵妃昏迷之事,皇上忙的脚不沾地,早就将那内阁大学士之女忘在了脑后。
  皇上不提,武安将军便好像也失忆了似的。
  只有内阁大学士之女李莺莺还惦记着此事,听说李莺莺知道自己要被嫁给武安将军当妾,已经在学士府中哭闹了好几日了。
  本来小德子都以为皇上将此事忘干净了,谁料到今日被武安将军一刺激,皇上又重新想起来了李莺莺。
  怕是将李莺莺这种泼妇送去,武安将军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了。
  小德子不敢反驳皇上,只能在心中默默为武安将军祈福:“是,奴才这就去。”
  他刚要走出去,便听到皇上冷声道:“让你给楚贵妃准备好的宠物,你放在哪里了?”
  小德子一听这话,心中越发的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道:“养在了偏殿中,皇上要奴才现在给楚贵妃送去吗?”
  自打上次楚贵妃在赏花宴上晕倒后,皇上知道那只猫受了重伤,可能命不久矣,为免楚贵妃伤心,便特意去跟碧月了解一番楚贵妃的喜好,想重新为楚贵妃准备一只爱宠。
  原本皇上是想重新寻一只温顺的猫送给楚贵妃,但碧月说楚贵妃似乎有些害怕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