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高烧之前,原主便不怎么聪明,烧过之后行为举止就更加颠三倒四了,她用这个当借口,应该还算是比较有说服力的。
  姬钰微微颔首,低垂下的眸子遮住了眸光,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沈楚楚对着他笑了笑:“时辰不早了,本宫便先回去休息了。”
  若是让她继续对着这张绝世容颜看下去,那她大概会把持不住自己,忍不住沉沦在他俊美无双的容貌中无法自拔。
  沈楚楚刚转过身,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扭过头望着他:“将军若是有心上人,还是要趁早娶回家,免得皇上以为将军是在说笑,总想着要给将军赐一门婚事……”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姬钰打断了,他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你相信天命吗?”
  沈楚楚微微一怔,小嘴微张,半晌才回过神来:“世间一切,皆在冥冥中已经注定,天道轮回便是如此无情。”
  就像她一样,穿进这本书里来,整日活的战战兢兢,她的结局早已经注定,若是她不想按照结局来走,那只能等着被雷劈。
  姬钰抬起眸子,低低的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我不信命。”
  沈楚楚咬了咬唇,听武安将军说话的口气,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他向来对她自称为臣,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自称却是‘我’。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也有可能是她想的太多了,没准是他一时说顺嘴了,忘记用‘臣’当自称了呢。
  沈楚楚吸了口气,对他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去。
  刚走出去几米远,楼船上下楼梯的地方,便隐隐传来了嘉嫔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将脑袋往前方倾了倾。
  “我先进去见皇上,劳烦爷等上一盏茶的功夫再进去……”
  嘉嫔刻意压低了声音,沈楚楚没听清楚嘉嫔后面的话,只是隐约听嘉嫔提起了‘爷’这个字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个字,下意识的便联想起了在斋宴那日,她被皖嫔的奸夫捂住口鼻时,那奸夫的同伙儿,似乎也是唤了奸夫一声‘爷’。
  在晋国,并非是所有人都可以被称为爷,只有位高权重者,才会被人恭敬的称上一句‘爷’。
  沈楚楚眯起了双眸,瞧嘉嫔这模样,想来又是要搞事情了,她就说今日嘉嫔怎么这么老实
  ,原来是在那攒cd等大招呢。
  虽然不知道嘉嫔口中的这位‘爷’是谁,又和皖嫔的奸夫有什么牵扯,但能和嘉嫔狼狈为奸,想来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就是了。
  “那门锁,我已经动了手脚,你放心去便是,可莫要让我失望。”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冷淡。
  嘉嫔低声应了一句,而后楼梯处响起了‘蹬蹬’的脚步声。
  沈楚楚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不过听着好像是跟狗皇帝有关,嘉嫔那么喜欢狗皇帝,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愣神之间,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她蹙了蹙眉,这男人似乎朝她的方向走过来了?
  她慌乱的踩着花盆底朝着甲板处走去,在不知道这男人和皖嫔的奸夫有什么关系之前,她还是躲一躲的好。
  花盆底踩在船板上,难免就会发出一些声响,那男人似乎是听到了这动静,顿了一下之后,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沈楚楚一瘸一拐的走回了二层露天甲板上,姬钰见她回来,挑了挑眉:“娘娘不是要回去休息?”
  她尴尬的笑了笑:“感觉今晚上的景色不错,难得出来一次,还是多待一会儿好了。”
  姬钰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她的身后,而后迈步朝她走了过去:“虽景色宜人,天气却也寒冷,娘娘穿的单薄,莫要着凉才是。”
  “臣送娘娘回去。”他站在她身侧,温声笑道。
  他话音刚落,甲板上便走出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沈楚楚望着那身影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贵妃娘娘?真是好巧。”姬七将军微微一笑。
  说罢,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姬钰身上:“八弟也在这里赏景?”
  姬钰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句,侧过头对着沈楚楚温和道:“娘娘,臣送你回去。”
  沈楚楚崩紧了后背,只觉得冷汗唰唰往下掉,和嘉嫔联手的那位‘爷’,原来是姬七将军。
  那日和姬六将军一起潜入永和宫的,莫非也是姬七将军?
  皖嫔的奸夫,和姬七将军到底有什么关联?
  沈楚楚知道姬钰正在帮她,虽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但她还是应了一声:“劳烦武安将军。”
  她走路一瘸一拐,姬钰也不急,就在一旁不紧不慢的陪着她走。
  刚走出去几步,姬七将军便忍不住开口:“八弟,我有些事情想与你说,不若让婢子送贵妃娘娘回去吧?”
  姬钰脚步不停,声音清冷:“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不知为何,沈楚楚竟然从这两句对话中,莫名其妙的闻到了一丝硝烟的味道。
  她大概听闻过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他们两个虽然是两兄弟,却不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
  两人名义上都是为正妻所生,但武安将军是姬旦第一任妻子所出,将军夫人身子本就不好,诞下武安将军之后,因为身子亏损的太厉害,没撑过去半月便驾鹤西去了。
  姬旦对这个夫人
  用情很深,一度伤心欲绝、萎靡不振,后来在姬七将军生母的悉心照料下,姬旦才渐渐恢复。
  而后姬七将军的生母,便从之前的贵妾被扶正为将军夫人,成了姬旦的第二任妻子。
  姬七将军也跟着享了福,从不受待见的庶子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嫡子。
  姬旦将军的家风甚严,或许是因为他们是武将世家的缘故,不管是嫡子庶子,私底下怎么折腾都行,只要出了将军府,对外就必须团结一致。
  小道传闻说是武安将军和姬七将军不合,沈楚楚一直都不太相信,现在看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真的不怎么样。
  武安将军各方面都完虐姬七将军,众人皆知,姬旦要将家主之位传于武安将军,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想来姬七将军心中定然不会太好受。
  也不知道姬七将军怎么和嘉嫔扯上了关系,若是说嘉嫔和姬七将军勾结,那嘉嫔现在去找狗皇帝,到底是想做什么?
  沈楚楚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不大想管狗皇帝的闲事,他是男主,嘉嫔是女主,两个人都有主角光环,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总之不会死掉就是了。
  可她就不一样了,她本身就是这篇文章里的一个炮灰,若是她多管闲事,没准会提前嗝屁。
  她走了一路,也失神了一路,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走上了楼船的三层。
  沈楚楚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武安将军,方才在二层也就罢了,若是旁人看见,就解释一句半路遇见了武安将军,便不会有人多想。
  三层是皇上和后宫嫔妃夜里居住的地方,武安将军若是再跟着她,万一被人撞见了,那解释起来也是麻烦。
  “多谢武安将军相送,将军早点回去歇息,本宫便先走了。”她礼貌的道了一声谢。
  武安将军那么聪明,听她这样说,定然能猜到她想避嫌。
  虽然这样说,难免会让人有些卸磨杀驴的感觉,但那也比被人撞见解释不清的强。
  姬钰自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没有勉强她,微微颔首道:“娘娘脚腕伤了,记得按时涂药。”
  沈楚楚感激的对他笑了笑,而后一瘸一拐的朝着楼船最里头的房间走去。
  姬钰目送她离去,见她回了房间,才转身离去。
  刚走出两步,他的脚步猛地一顿,面色突然难看起来。
  沈楚楚见房门是打开的,她疑惑的走了进去,低声的喊了一句:“碧月,你不是下去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门后便窜出来一人,对着她的脖颈处点了两下。
  沈楚楚的身子僵硬的像是石头,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点了穴道。
  她试图动一动手臂,却发现浑身都动弹不得,连嘴巴都张不开,更不要提发出声音来呼救了。
  沈楚楚感觉到一根粗麻绳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上,那人将她抱起,而后将绳子拴在了房梁上。
  他的动作干脆利索,和印象中死于话多的
  反派完全不一样,她多么希望他跟她说几句话,好歹让她死个明白。
  当绳子下坠时,他踢开了脚下的板凳,而后拿出了一封提前写好的绝笔信,放在了桌面上,试图伪造出她自尽的假象。
  脖颈处传来阵阵坠痛感,能吸进肺部的空气越发的稀薄,沈楚楚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承受不住身子的重量。
  这一刻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平日不再减减肥,如果她死了,估计不是憋死的,而是被坠断脖子致死。
  她开始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滤镜,她的呼吸变得微弱,小脸也憋成了茄子的颜色。
  沈楚楚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身后那人冷眼旁观着,似乎是想确定她断气了再走。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耳边已经隐隐响起了阵阵的嗡鸣声,在她心生绝望的那一刻,房门处传来匆忙的疾跑声。
  “楚楚——”
  沈楚楚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但她认为这是她临死前生出的幻觉。
  这个时间,大家都还在一层宴会纵情玩乐,狗皇帝此刻应该正在和嘉嫔温存,武安将军也回去休息了,谁还能跑过来救她?
  黑色的身影,重重的从窗户处砸了出去,沈楚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地向下一坠,新鲜的空气刹那间又回到了口中。
  她大口的呼着空气,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儿,也就是下一瞬,她的身子一沉,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姬钰徒手扯断了她脖间的麻绳,他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面上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他冰冷的掌心,不断的轻抚着她的后背,沈楚楚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过来。
  她摇了摇脑袋,眼前像是马赛克一样的东西缓缓褪去,她呆滞的抬起头望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他救了自己。
  “咳……谢,谢谢。”她不断的干咳着。
  沈楚楚的眸中隐隐泛出了泪痕,倒也不是她想哭,而是身体产生了自然反应。
  姬钰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眸,心脏跳得像是擂鼓一般。
  方才离她远,倒也没察觉出什么,可现在贴的近了,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他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沈楚楚感觉臀上顶了个什么物什,原本因为憋气而微微发紫的面庞上,又徒添了一抹红晕:“将,将军,你能不能先松开本宫……”
  姬钰挑了挑眉,搭在她腰间的大掌缓缓挪开,不紧不慢的扶着她站了起来。
  “娘娘可需要诏太医?”他动作自然的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温声问道。
  沈楚楚看着他的动作,感觉心里怪怪的,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什么。
  她摇了摇头,缓步走到了窗户处。
  方才想要杀她的人,好像是被武安将军给踹下去了,可她探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瞧见一层甲板上有人。
  “娘娘不用看了,他已经死了。”姬钰走过去,慢条斯理的伸
  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眸光懒散的指了指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