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高辙和宋静回来,闻了噩耗,高辙和宋静都哭了起来。
两个人到了坟上,又哭了一通。
尤其是宋静,虽然对赵姨娘印象不比以前,可她来了定国公府,赵姨娘还是给了她一个长辈该有的关爱。
宋静感觉失了至亲,又是高辙的母亲,便哭得很凶。
高辙回到府上,把事情打听了一边,虽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人已经入土为安,也查不出什么,事情便过去了。
宋静本就觉得自己不适合带那个孩子,她从小生在鲁王府,对所谓的主母之争还没有一个系统的认识。她反而同情陆绯母子分离,所以高博还给陆绯,宋静内心是支持的。
高远觉得有些疲倦,在赵姨娘走后,感觉到自己或许是有些老了。当然他这份感慨在看到年轻的俏丫头之后又被抛到脑后了。
如今是陆绯执掌中馈,她知道老二媳妇现在还不到立起来的时候,所以也不再提孩子过继的事情。
自然这已经是后话。
一个半月之后,先是传来沈冽几天前到了北疆之事。再后来他立刻投入了战斗,传来了第一次大捷。
京都城马上都陷入了欢喜的氛围中。
景宁帝也是心情大好。
只前方战事还是吃紧,粮草也紧缺,便没有在宫中设宴。
百官在朝堂之上都纷纷祝贺,只下了早朝,有人却单独见了景宁帝。
景宁帝看一眼坐在下首的高远,拿着折子放到了一边。他的血还因为这个好消息热着呢。
说话口气便十分亲和,“定国公这些日子家中事情多,朕这里朝堂之事也多,是以没有告慰你一番。”
高远忙躬身道,“微臣的事都是家事,比起北疆之事,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在是不敢叫皇上分心。”
景宁帝啜了一口茶,道,“那你单独见朕,是有什么事吗?”
高远斟酌了一番,才道,“微臣有些话,思虑良久,今日不吐不快,因为再不说,微臣怕我大晋危矣。”
景宁帝眉目一凛,对高远心中有些不满。
他正高兴着,被人泼了凉水,自然不高兴。
景宁帝的语气瞬间也冷漠下来,道,“定国公,你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危言耸听,是何用意?”
察觉到景宁帝的不快,高远忙起身,撩了衣摆双膝跪地,伏在地上,道,“微臣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为了大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请皇上明察。”
景宁帝道,“你起来吧。你的忠心朕看得到。你且把话说清楚。”
高远上半身直着,却没起来,而是继续跪着道,“微臣是恐前方有变。”
景宁帝凝目看他,问道,“你这是何意?”
高远道,“定北侯居功至伟,用兵如神,替大晋立下过诸多汗马功劳。可他现在拥有百万雄师,若有异心,便防不胜防。”
景宁帝一听,当下把手边的茶盏直接砸了下去。
没有朝着高远的身体砸过去,却还是砸到了他的脚边。
高远又伏下身子,道,“微臣知道这些话一定能触怒皇上,但微臣为了我大晋却不得不说啊,皇上。”
景宁帝指着他怒斥道,“沈冽在前方替朕守着国门,浴血奋战,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你竟在这妖言惑众。高远,你信不信,现在就削了你的爵位,叫你入大牢?”
高远伏在地上没有起来,道,“微臣为了我大晋死不足惜,只是皇上一定要听微臣一言啊。”
高远抬起眼眸,已经是泪流满面,道,“微臣自然知道皇上与定北侯兄弟感情深厚。可是,定北侯在军中声望颇高,如今又与赵括合力,那二人也是有过命的交情。定北侯或许没有异性,可万一受了底下人的蛊惑呢?一旦北疆蛮族被踏平,战士们杀红了眼,一腔热血又反杀回来呢?定北侯到时候还能由得了自己吗?史上兵变的事情还少吗?”
最后一句刺到了景宁帝的内心。
他为什么在沈冽还年轻力壮的时候就把他调回了京都城?
明知道李源年迈,有可能降不住那一群悍将,却还是叫他去了。自然是防着沈冽功高盖主。好在沈冽一直都办的很好,什么都不等他开口,就把兵符交了上来。
宋彻由此知道沈冽是个很懂分寸的人,故而对他十分放心。
高远也知道这些,所以他利用了这一点。
皇上会对谁真正的放心呢?
没有谁。
高处不胜寒,自古帝王不信自己的老婆,不信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信自己的臣子?
高远察觉到了景宁帝一瞬间的沉默,便知道自己找准了出击点,便继续道,“上次北疆军有人带兵离开,这是皇上大义,又允许他们回来。换做其他人这些人都是要军法处置的。可是他们为何说回来就回来了?那是定北侯去劝的。不过区区三言两语就能将叛军劝回来,皇上可想定北侯在军中的威望。到时候万一振臂一呼……皇上,如今赵括的兵马也在那边,若是真有异心,我大晋岌岌可危啊。皇上,这不得不防,否则后果无法承担啊。”
高远说的激动,鼻涕都流下来了,忙用袖子擦了擦。
景宁帝陷入了沉默和沉思。
高远耐心的等待着。
君王是不会容忍一个人威胁他的江山。
宋彻当年杀过多少人坐上今日的位置,又怎么会叫一个沈冽来威胁到他呢?
高远不急,他相信景宁帝从来都不是一个温和的帝王。
果然,长久的沉默之后,景宁帝终于又开口,“如今定北侯正在前方打仗,你想朕做什么?没有他,你替朕把北疆蛮族驱逐掉?”
高远道,“自然现在不能动定北侯。皇上若真要对定北侯动手也得等到战事结束。到时候法子多得是。只不过现在皇上也得给他一个警示,让定北侯好好的替皇上打仗不要有二心。”
“如何警示?”
高远微微一顿,随即道,“定北侯的妻儿此时不就在京都城吗?”妻儿便是拿捏沈冽最好的工具。
景宁帝眼神如一道凛冽的寒光射过来,高远后背一凉,忙又伏下身体。
随即见景宁帝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去,容朕好好想一想。”
高远唇角微扬,叩谢皇上,然后退了出去。
他知道景宁帝已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