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一个部门的徐念挽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悄声提醒:“施璟,你想买啊?这些包可贵了,就褐色那个小提包,五万多呢。你可悠着点,咱们工资吃不起这行,就是逛逛而已。”
“没,我就看看。”施璟脸一红,她是真想买。
另一个眼尖的同事看着施璟的挎包,道:“施璟,你这包......也挺贵的吧?”
施璟把包往后腰推了推:“我在路边摊随便买的,假货呢,一百多块而已。”这是那天和贺临出去逛时买的,人的本性不可能真压制得住,买了新包,她总忍不住背出来。
店员也看着施璟的包,好奇道:“咦,有这么真的假货吗,这包是最新款的,假货应该还没有吧。”
“假的,就是假的。”施璟挽着几个同事的手出去。
几人在大排档吃了晚饭,分开各自回家。施璟独自在路上晃悠,徘徊于那几个方才看过的奢侈品店,离开几次又折返。
最后,还是进入店内,略微害羞地指向她之前看上的肩背包,又递过贺临给的银行卡,“那个包起来给我吧。”
“好的,女士请稍等。”
爱马仕的多色拼接肩背包,十三万五千。施璟一直没看到价格,从店里出来后,她才翻出发票来看,十三万五千,这个价格让她心跳如雷。
她抱着包坐在绿化带的水泥台上,拿出手机查看自己微信上唯一绑定的银行卡,整整五千块,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生活费,一分还没花,这才安心了些。
果然,花别人的钱就是不容易心疼。
坐了半个多小时,这才给贺临打电话。贺临一如既往温柔:“喂,宝宝,吃过饭了吗?”
施璟:“吃过了,和同事一起吃的。”
贺临:“吃的什么,好吃吗?”
施璟看向对面疾驰而过的车影,“吃了好多,小龙虾,我还吃了花甲粉,很好吃,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吃。”
贺临带磁性的声线从手机那头传来,很好听,“好啊,我明天就回去了。给你买了个一个包和几件衣服,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我想你肯定喜欢。”
施璟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买包了。我刚才自己去买了一个,爱马仕的,十三万五千,你说是不是太贵了,我要不去退掉吧。”
贺临:“不贵,你都这么多年没买了,买个好点没事。”
施璟:“那好吧。”
蒋献这段时间在别墅区的树荫后盯梢,经常能看到施璟下班后提着奢侈品的袋子回来。他呼吸不畅,像脚踩在泥潭,立于高墙的理智分崩离析。
他想冲去把施璟拉过自己身边,告诉施璟,贺临是个贱人,只会诱惑她陷在金钱的沼泽里。可他找不到时机,脑子像被烧坏,无法组织语言,不知道冲到施璟面前后,究竟要怎么开口。
他只想知道,施璟如今快乐吗?
回到以前挥霍无度的日子,她快乐吗?如果快乐,那继续泡在这样的蜜罐里,对她是好是坏。
贺临起先以为施璟只是买衣服包包而已,两个星期后,才惊觉一切都失控了。
因为公司上的事,他要去纽约一趟,去一个星期。还没回来时,半夜接到施璟的电话,施璟打电话过来,什么也不说。
直到他柔声问了几句怎么了。
施璟才缓缓磕绊开口,“卡,卡好像刷不了了。”
“怎么会刷不了?”
施璟声音很小:“不知道,就是刷不了了。”
贺临赶忙道:“你是要买东西吗,要多少,我先转到你自己的卡上。”
施璟急躁地阻止:“不要,别转我卡里,我会乱花的,我的钱得攒着创业。”
“那你现在是急着用钱吗?”贺临又问。
施璟磨磨蹭蹭,说话很别扭,“也不是很急,就是想买点东西,等你把卡弄好了我再买吧。你先休息吧,晚安。”话落,她把电话了。
贺临想不通卡为什么刷不了,他点开银行账单查看情况,给施璟这张卡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他从没查过账。现在这一看,诧愕不已。
两个星期内,施璟居然花了将近两千万!
他一条条账单点进去查看,有五十多万是买衣服包包和首饰,剩下的全是在玉石市场的交易。低则一两万,高则上百万,最高一条交易达到540万。
他给施璟这张卡就是普通的消费卡,她一下花得太多,被限额了。
施璟到底在干什么,贺临彻底茫然。
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不买车不买房,两个星期内花掉两千万,这也太夸张了。
他匆匆处理好生意上的事宜,第二天就打算订机票回去。
他这边天刚亮,施璟的电话过来了,“那个,卡弄好了吗?今天周末不上班,我想出去买东西。”
贺临对这份感情视若珍宝,不想和施璟吵架,也不想质问,急忙回道:“马上啊,等一等,我这就让助理去弄,大概一个小时能行。”
施璟声音有点闷:“那好吧,快点啊。”
施璟没说要钱干什么,贺临也不敢问。他草木皆兵,以前施璟和蒋献是因为钱分手,他可不能重蹈覆辙。
紧急交代助理把银行卡提额,匆匆打电话告知施璟,语气假装轻松,“宝宝,卡好了,可以用了。”
施璟雀跃了些,气息也轻快,“好呀,那你注意休息哦,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我就先去忙了。”
“好,你吃早饭了没......”他这边话给没问完,施璟就挂了。
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下午六点多回到家,施璟也不在别墅。他打电话了几次,施璟也不接。
又查银行卡账单,发现施璟今天就花了八十万,共有两次交易记录,一次五十二万,一次二十八万。
反复打了五次电话,施璟这才接起来,贺临问道:“宝宝,我回来了,你去哪里了?”
施璟那边很吵,她离开人群,找到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这才回贺临的话:“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
“事情办好了就提前回来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我们去外面吃饭。”
施璟支支吾吾,言辞闪烁:“外面的饭菜太贵了,我马上回去了,就在家里做点吃的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
施璟:“一个小时内。”
贺临做好饭菜,等到九点多施璟才回来。她风尘仆仆,牛仔外套上沾了不少的灰,运动鞋上也满是石末屑。贺临走过去拍拍她衣服的灰,“你这是去哪里了?”
“随便出去逛逛。”
“去哪里逛了,搞得衣服这么脏。”
施璟拉袖子擦了擦脸,不咸不淡道:“就是出去玩了一圈,买买东西而已。”
“先去洗手吧,饭都做好了。”贺临接过她肩上的大挎包,出奇的重,他没留神,被包的重量坠得手臂打直。
“那我先去洗澡,再换个衣服。”施璟好像很累,直接就往卧室去了。
等她走了,贺临打开她的包,发现包里有三块大石头,全是黑亮的石块。包底塞满凌乱的收据和翡翠原石收购证明。
他这才反应过来,施璟这是在赌石,她花了这么多钱,全是在买翡翠原石。
贺临忐忑不安,提着包坐到沙发上。
赌石这种事情,有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倾家荡产。施璟之前自己和他说过的,她花钱很疯狂,他还不信,觉得是蒋献抠门,胡乱诋毁施璟。
这回他才知道。施璟说的花钱凶指的是什么。
不能放任施璟继续赌石了。
但该怎么说,贺临反复思量也不知如何开口。他和施璟在一起这么久,从没吵过架,他不想因为这个东西吵架,他自己说过的,让施璟随便刷卡。
要是现在不让她刷了,她会怎么看待自己,两人的感情会不会出现裂缝?
施璟很快洗好澡出来,看到贺临抱着她的包发愣,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先吃饭吧。”贺临把包放到一旁,笑着起身朝她走去。
吃饭时,施璟自己提及赌石的事情,“我这段时间去玩翡翠了,赌石你知道吗,特别好玩。我都学会了好多知识呢,怎么看翡翠的种、水、色,我现在都会了。”
贺临剥了一只虾放她碗里:“你开心吗?”
施璟脸笑出了花:“开心啊,真的很好玩。这个东西也可以赚钱的,等我开到一块好的,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开动物园了。”
贺临小心翼翼道:“赌石的话,算是赌博吗?”
施璟愣了愣,才放下筷子道:“怎么会是赌博呢,公盘那边很规范的,这个得靠严眼力,越是厉害的人才能找到好石种,得多积攒经验才行。我还赚了一些钱呢,我前天晚上拍了个三十二万的,你猜怎么着?”
她兴致勃勃看向贺临。
贺临不好败她的兴,笑着问:“然后呢,开出翡翠了吗?”
施璟尤为兴奋,用力点头,“是啊!开出来的是冰种,水头很足,切出来时我都惊了。”她握起两只拳头并在一起比划,“开出来的玉石有我两个拳头这么大,我当时直接卖给玉石店了,你猜卖了多少?”
“多少?”贺临忧心如捣。
“四十三万呢,我直接赚了十一万。”施璟骄傲地抬高下巴。
贺临点头:“好厉害。”
施璟低头喝汤,继续道:“我刚才又买了三块石头,都还没来得及开,你一直催我回家,我就先回来了。等明天再去公盘那边开。得早点去,不然我后天要上班就没时间了。”
贺临给她夹了点菜:“我陪你去吧。”
“那边特别吵,灰很多,我怕你受不了。你坐飞机那么久,都累坏了吧,明天好好休息。”施璟显然饿了,不停往嘴里塞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不累,陪着你去就当是约会了。”
“那也好,不过你要听我的,要不要买仔料都得听我的。你还不懂行情,乱买的话会浪费钱。”她郑重其事嘱咐。
“好,都听你的。”
平沙公盘,是全国翡翠行业的圣地,就在江州市南面郊区,这里是翡翠原石切割、切片、开石、抛光、玉器加工的综合市场。
公盘是缅甸那边传来的话语,意指赌石、原石竞价拍卖交易。
贺临来过这个地方,他家里是做珠宝生意,也会来这个地方找种水比较好的翡翠,但他从没参加过赌石。
施璟学什么东西都学得痴迷,现在看石已经是有模有样。
她裤腰带上别着一个工具包,里头是强光玉石电筒,可以切换为白光和黄光,用来照看原石的密度、样色;一条高精度卡尺,用来测量玉石大小;一把金刚砂锉刀,用来去原石外皮......
她领贺临进入赌石区。
里面人不少,场地有足球场那么大。商贩面前摆满大大小小的翡翠原石,小的也就是拳头大小,大的比成年人还高。
施璟走了十几分钟,看到前方有人在开石了。她拉着贺临的走疾步往前跑,腰间的工具包丁零当啷作响,“快,我们去看热闹!那边有人开石!”
一方木桌上围了十来个人,全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中年人。原石还没切片,众人争论不断,都在猜会开出什么样的种水。
种水是行业话,水代表翡翠的透明度,透明度越高翡翠越好;种代表翡翠的品质,有玻璃种、冰玻种、冰种、油青种、糯种、黑墨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