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过身,显然是生气了。
许梁州搂过她的肩, 靠着她,笑了笑,沉眸睡了过去。
机场外许梁州早就叫好了车, 两个人上了出租车,小城没有什么变化,单单靠着窗,傻傻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出租车停在在巷口, 许梁州什么都没有拿,两手空空的回来的,他手插在兜里,抿唇不悦的看着她自顾自朝前走的步伐。
他慢悠悠的跟在身后,“你生气也没有用?反正我是要上门的。”
“诶,你不搭理我也没有用。”
单单转身,“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两个已经分开了?”
许梁州讽刺的笑笑,“那是我逗着你玩的,你知不知道?”
虽说后来没怎么见面,但她的举动都在他的视线之下。
单单低垂眼眸,“我知道。”然后又道:“我刚也没有生气。”
许梁州好奇的问:“那你一个字都不跟我说,是为了什么?”
“我害怕,怕我妈打了你,还把我赶出去。”不等他回答,单单抬眼看着他,声音小小的,“我妈喜欢听话的乖一点个性没那么强的男孩子。”
说完,单单就蹭蹭的跑掉了。
许梁州立在原地,勾唇笑笑。
单单进门时,单妈还没有回来。
高中生们放假都比较晚,单妈还在学校里上课。
单单把行李放好,在沙发上躺了一会,然后就去了一趟超市,打算做饭来着。
她心里虚,虽说期盼回到家里,但还有点怕她妈妈。
单妈发起脾气来,轻易收不住,也哄不好。
下午六点,单妈拿着还没批改完的卷子准时到家。
单单下厨做好了饭菜,托着脑袋等着。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单妈把卷子放在茶几上,边换鞋边问。
单单起身,“下午到的。”
单妈点头,看了桌子上丰盛的菜,有些惊诧,“你都会做饭啦?”
做菜的本事都是她上辈子无聊学来的,她妈当然不会知道。
“嗯,学校有厨艺兴趣班。”
单妈坐在她对面,略微沧桑的眸亮起了些光,不似刚刚离婚那段时间般暗淡,她用筷子夹了根蕨菜,尝了尝,夸奖道:“味道还不错。”
单单也重新坐下来,埋头吃饭。
原本以为她妈会提起谈恋爱的事,整个晚餐时间,她妈却是没有说。
单单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顿觉不安。
洗完澡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单妈还跟高三一样,往她的桌子上放了一杯牛奶,让她早点睡。
单单跟母亲说了声晚安,却是无法入眠。
木质的窗微微留了个缝隙,金色的光将整间屋子都照亮,她起身,踩着拖鞋走到窗边,纤细的手指推上木窗,一点点缝隙慢慢拉出一个大的空间来。
冬日里的冷风将她脸上闷出的温度吹低了不少,半露在窗外的轮廓精致小巧,眸光流转。
对面的阁楼窗灯也是大亮,许梁州立在窗边,手里夹着根烟,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色,不过他那双幽深的瞳孔在黑夜格外瞩目。
“叮铃”一声,单单的手机里多了一条信息。
“看见我了没?”
“嗯。”
“好看吗?”
“……”单单选择关了窗户。
再次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入睡之前,单单又给许梁州发了条信息。
“如果明天我妈打你的话,你记得跑得快一点。”
许梁州第二天早晨敲响她家院门时,单单还在梦乡之中。
这大概是单妈第一次见许梁州,从前只在邻居和老师的口中听过他的名字还有品性,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阿姨,你好,能让我进去吗?”
单妈恍惚了一下。不确定道,“你是王奶奶的孙子?”
许梁州人畜无害的展露出个妥帖的笑来,很标准的好人模样,“对的。”
单妈拉开门,防备心没有之前那么重了,不过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的,她总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单妈纯粹把他当成了客人,还给他倒了杯水,“你奶奶让你过来的?有什么事吗?”
许梁州接过水,没有喝,而是放到了离单妈比较远的距离,“不,是我自己过来的,冒昧打扰了,我是来找您的。”
单妈不解,“你找我?是什么事情呢?”
她和这个男孩可没见过,也没什么交集。
不过这孩子好像和传说中不太一样,没有那么混账,长得嘛,确实好看,比一般人出色许多。
许梁州不打算周旋许久,开门见山,“阿姨,我们之前聊过的。”
“在单单的电话里。”
单妈刹那间就想到了,顿时没了方才的和颜悦色,沉下脸,“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梁州淡定自若,“阿姨,我没什么恶意,不过来拜访拜访而已。”
“毕竟我是真的喜欢她。”
单妈压着怒气,打开大门,“出去,你出去。”
许梁州从沙发上坐起,“阿姨,您真的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单单已经成年了。”
单妈闪神了瞬间,唇角微动,被他的辩驳说不出话来,喉咙仿佛被堵着。
他说的是真话,单单的确成年了,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事事都要她看着的点点大的女孩了。
单单下楼时,单妈和许梁州类似于在对峙,气氛不是很好,面无表情的单妈和笑眯眯的许梁州。
单单飞快的跑下楼梯,刚睡醒的朦胧感烟消云散了,紧张道:“妈……”
单妈抬手,单单下意识就挡在他面前,“妈,你别打他!”
单妈一愣,语气冷冷的,“我没想着打他,你先让他回去。”
单单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赶紧走吧。”
许梁州安抚似的拍了她的手背,然后对单妈道:“阿姨,再见。”
“先吃饭,看着我干嘛?”。
单单敛眉,纠着手指头走到餐桌旁,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白粥,小心翼翼的往她妈那边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单妈等她慢吞吞的喝完粥,才开口,“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他。”
单单掐着手,抬眼,“妈妈……你先别着急下定论。”
单妈叹气,眼角眉梢是沉重,“你要知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可“为你好”三个字也早就成为了枷锁。
单单放下碗筷,头一回在她妈面前完完全全表达自己的感情。
“妈妈,我真的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
单妈沉默,没回话。
深夜,单妈独坐在窗台之下,裹着深色的披肩,沧桑的眼眸中是化解不开的意味。
“你不能逼迫她离开我。”
“她会听你的话,但你觉得她真的会开心吗?”
“阿姨,你也相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也相信我,她很成熟,我也很成熟。”
最后,他犹豫了一下,“阿姨,不能因为你婚姻的失败而不让她相信爱情。”
这些话直在她耳边荡啊荡,经久不去。
夜里下了霜,窗台外寒冷如刀割,单妈搓了搓手,回了屋。
很长一段时间里,婚姻和爱情两个词都是她生活里的不可提起,她逃避了很久。
她企图将女儿放在一个保护罩里,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和她一样的伤害。
可是她忘记了,她是她,单单是单单。
过年前一天,许梁州往单单房间里扔了一张纸条,很漂亮的字。
大概就是约她出来玩的意思。
单单将纸条收进抽屉里,撇了撇嘴,那人怎么也不嫌麻烦?发个信息不好吗?
绕是如此,单单还是偷偷摸摸溜出去了。
她还没懂她妈对许梁州的态度,她不敢问,怕她妈将她扔出屋子。
单单不知道的是,上辈子,单妈对许梁州的厌恶,全都是在他刻意的安排之下,在他想独占她的前提之下,可现在不一样了。
单妈和许梁州不再是对立面,许梁州就不会让她妈看见畏惧和厌弃的那一面。
单妈在打围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故意让她蒙混过去了。
寒冬腊月,许梁州穿的单薄,单单关好门,轻声问他,“你不冷吗?”
许梁州微僵冰凉的手指捧住她的脸,“为了帅,怕什么冷。”
单单被他的手冰的打哆嗦,“找我出来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