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这样对潘辰说道,潘辰回头看了看柳氏:“嗯。我……还挺想和他回去的,这里到底不是我的家,总感觉格格不入的。”
听潘辰提起了一个‘家’字,柳氏的目光微微有点闪躲,含糊应了一声,只听潘辰又继续说道:“娘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所以我才让你和我一起回大祁嘛,如果萧炎章不肯你回去,我让祁墨州和他说去。”
柳氏却是摇头:“你一个人跟祁墨州离开倒还有可能,但若是加上我一个的话,可能你们两个都别想走了。”
潘辰还想说点什么,就见柳氏抬手阻拦:“别说这个了,我不会跟你回大祁了,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被封了奉圣夫人,享的是一品诰命的俸禄,我跟你回大祁成什么了,说到底不还是潘家的一个妾吗?有我在,你的面子也不好看,将来祁墨州就算要封你做个什么,还得要把我捎带上,多麻烦呀,现在我一走了之,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将来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是挺好嘛。”
“可是……”
柳氏对潘辰摆手,让潘辰不要说话,她自己继续说道:“别可是了,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我之前想过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隐居过一世,等到安顿下来,再想办法联系你,现在不用走那迂回的道路了,反正萧国和大祁也是互通商贾的,我们俩就是要写个信,也可以送到,这样你不牵挂我,我不牵挂你,挺好的。所以,你就别劝了,劝了也没用,明白了?”
柳氏将潘辰想说的问题全都说了个遍,彻底断绝了潘辰游说她回大祁的心,潘辰看着她,无奈叹了口气:“好,我不劝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是劝也没有用。你留下也好,反正我觉得萧国后宫里那帮女人,其实看着凶猛,要说她们真的能对你做什么,我也是不太相信的,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脑子里想的就只有恩宠赏赐之类的庸俗事情,这样的女人其实一点都不可怕,你只要冷落她们几回,少在萧炎章面前出现几回,她们自然而然就会淡了对你的攻击,等到你熬到了新秀女入宫,她们有了新的目标,就更加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柳氏听潘辰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和她分析萧国后宫的事情,只觉得想笑:
“还真别说,直到现在你跟我说了这些,我才真的有点相信,你是从后宫里闯荡过的。”
潘辰一愣:“什么意思?”
柳氏失笑:“意思就是,你现在看起来,还算有点脑子的样子,平日里都像个什么呀?就你平日里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我可真难以想象,祁墨州喜欢你什么地方。真是太埋汰了。”
潘辰:……
对于亲妈的评价,潘辰也没给她好脸看,拿着一颗青绿的橘子,坐到窗前剥开来吃,柳氏看见她吃那东西就头疼,嘴里就不由自主的泛出了酸水,跟潘辰说道:
“人都说酸儿辣女,你这肚子里的没准儿还是个小子呢。”
潘辰一愣:“酸儿辣女,有没有依据啊?我前几天还吃了好多辣子呢。这要怎么说?难不成生龙凤胎啊?”
柳氏笑了:“那敢情好啊,祁墨州还不得开心死了。”
潘辰甜蜜一笑,将一片橘子瓣儿送进嘴里,柳氏看她这样,不禁又说道:“之前是娘对祁墨州有误解,觉得自己没有遇到好男人,你就遇不到,现在事实证明,娘错了,祁墨州是个好男人,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当然前提是……他这回真的是来接你们娘儿俩回去的话。”
潘辰坐在那里吃橘子,心里美滋滋的,柳氏却话音一转:
“他能过来救你,我很欣慰,但是却不得不说,也很鲁莽。萧炎章这个人……你们不了解,他看起来表面上很好,很守规矩,可是实际却并非如此,你见到祁墨州的时候,可以适当的提醒他一下,让他在跟萧炎章打交道的时候,多几个心眼儿,别让萧炎章的外表给骗了才好。”
潘辰点点头,可心里却想对柳氏说,你以为祁墨州就是什么好鸟吗?他才是那种从不肯吃亏,做亏本买卖的人呢。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潘辰在房间里的窗台后听不到什么了,就走到院子里去听,等到院子里也听不到了,她就在院子里踢橘子皮玩儿,给柳氏拉回房里,勒令坐好,由柳氏亲自看着。
到了傍晚的时候,宫里派了车来接她们,说是有贵客到,请奉圣夫人一同前往参加。并且还特意从宫里派了七八个梳妆嬷嬷来,带着两套特别好看的衣裳,潘辰和柳氏坐在那里给她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成品给打造出来了。
柳氏是一套高贵的深紫吉祥如意纹长款曲裾,潘辰的则是华丽的金丝宫裙,虽然模糊了规格,但是像这种夹带金丝的布料,在萧国,也就只有皇族的人可以穿着,柳氏见状,心中更加确定了马上要和女儿分离的事实。
两人梳妆完毕,走出府外,就看见萧霁容高坐马背之上,没想到竟是他亲自来迎,看见柳氏和潘辰走出,萧霁容从马上翻身而下,来到柳氏面前,又看了一眼潘辰,潘辰对他咧嘴一笑:
“怎么要你亲自来接,多不好意思。”
萧霁容横了她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说我来接你的?”
目光落在柳氏身上,欲言又止的,潘辰哪里还看不出来萧霁容的意思呢,他就是害怕,祁墨州来接潘辰回去,潘辰一个撒娇再把柳氏给哄走,那萧霁容可就傻眼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柳氏给偷了回来,如今祁墨州光明正大的带人过来,又把柳氏弄回去,他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了不说,心理上也是倍受打击的,更何况,他和柳氏也算是才刚刚开始相处,于公于私,萧霁容都不想柳氏离开。
潘辰看出他的意思,故意当着他的面勾住柳氏的胳膊,像是对萧霁容示威一样,惹得萧霁容想跟潘辰吵架又怕柳氏不高兴,就这么瞪了潘辰好一会儿,直到潘辰和柳氏上了轿撵之后,才把他那愤愤的目光给阻隔掉。
上了马车,柳氏就从潘辰手里抽回了胳膊,小声说道:
“你干嘛每回都挤兑他呀,幼稚不幼稚?”
潘辰却十分有理:“不幼稚!马上你就是他一个人的了,还不许我跟他挤兑挤兑呀!你要跟我回去的话,我才懒得挤兑他呢。”
柳氏看着潘辰这样,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冤家,你瞧不上他,他瞧不上你,偏偏都是这副死样,看到你们就头疼。”
潘辰依偎在柳氏身上:“还不都是你生的,我对他已经很好了,我知道他和我是同母异父的,可人家根本不在乎啊,马上我走了,他一个人霸占你,还不够他偷笑的。”
听到潘辰说起‘同母异父’四个字的时候,柳氏依旧欲言又止,但忍了半天,还是忍了下来,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潘辰说的也没什么错的,祁墨州来了,潘辰还能留多久呢,潘辰这回回了大祁,她们母女今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闺女看起来是在挤兑萧霁容,可谁说不是在闹闹小脾气呢。
这么想着,柳氏也就由着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正式亮相啦。
☆、第235章
萧炎章将祁墨州迎入了城,以最尊贵的国宾礼仪对待,一切规格照君王制来,萧炎章将祁墨州请入了内阁,先行说话,潘辰和柳氏到宴会的时候,帝座之上还是空无一人的。
以楚皇后为尊的后宫妃子倒是齐聚一堂了。
看见柳氏和潘辰也来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对视一眼,三公主酸酸的说道:“怎么哪儿都有她们!”
“真是阴魂不散。”二公主跟着附和。
四公主直到现在还在让宫婢拿着一面西洋镜照着脸上的妆容,不时问旁边的人:“我脸上这胭脂是不是要重新擦一下,怎么感觉好像要化开了似的?”
柳氏带着潘辰给楚皇后和张贵妃她们去请安行礼,楚皇后似乎有点不耐:“今日场合重大,你们别想着耍什么花样,若是坏了皇上的事儿,等到时候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潘辰暗自抬头看了一眼楚皇后,真的搞不懂萧炎章为什么选她做皇后,难道就是摆设和花瓶的作用吗?按照道理说,祁墨州都已经出现了,萧炎章应该要告诉楚皇后她潘辰的身份了吧,可是看楚皇后现在仍旧这副样子,很明显就是还不知道啊,她这个皇后做的可真是有点失败。
柳氏也是个坏的,故意什么都不说,鼻眼观心道:
“是,妾身谨遵皇后娘娘之命。”
楚皇后似乎不愿意和柳氏多废话什么,抬手就让她们退下了,目光落在潘辰的那身衣服上,与此同时,四公主也看见了潘辰的衣裳,她刚才正在左右寻找比她漂亮的人,一眼就看见了潘辰,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走到楚皇后身边,指着潘辰问道:
“娘,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可以穿的这样华丽?这是要抢了女儿的风头吗?”
楚皇后安抚道:“休要胡言,那衣裳是你父皇命内务府赏下去的,华丽是华丽,可终究没有你的考究,不会抢了你的风头,放心吧。”
四公主还是有些不满,可是也知道今日的国宴不同以往,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四公主便坐回了三公主和二公主身边,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交流着什么,二公主和三公主本来就对潘辰恨得牙痒痒,上回在街上,和她有了争执,当时一个护卫胆大包天,差点伤了她们,自报家门说叫什么高峰,十风堂左翼的人,她们兴冲冲的找了二皇兄去告状,好不容易找到了高峰这人,发现根本就不是街上打人的那个,根据她们的形容,二皇兄竟然说,十风堂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她们形容的那样,把她们弄了个措手不及。
三人都和潘辰算是有过梁子,暗自约定好了,等到今晚国宴过后,三人定要联手将那个狐媚子似的女人好好的教训一顿不可,省得她一介贱民混入她们高贵的圈子里,坏了规矩,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
鼓乐奏起,太监的吟唱声在宴会殿外响起:“皇上驾到,大祁皇帝驾到……”
宴会殿中的气氛顿时就凝重起来,大家纷纷站起身,低头行礼,迎接两位皇帝到来。
萧炎章走在前面,走三步停两步,领着一身玄色暗金纹,器宇轩昂,尊贵不凡的祁墨州走入了宴会殿中,殿中之人纷纷抬头偷看一直活在萧国传说中的大祁皇帝长什么模样,若如今南边天下仍是宁国,那宁氏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大家也不熟,可是祁氏的话,与萧国还是相当有渊源的,当初萧国一直不敢进犯宁国,原因就是在于如今的祁氏,祁家军镇守关外,守的就是宁国的百年太平,说起来,若非萧国内乱十年,给了祁氏吞并宁国的机会,如今两国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
但不管怎么说,祁家男儿骁勇善战这一点,在萧国境内还是相当有市场的,萧国本就不是那种文弱国家,重武轻文,对武将尤其重视,祁氏就算不做皇帝,出使萧国,也会得到比一般人更多的尊重。
几个妙龄公主几乎是望眼欲穿的等到了祁墨州出现,一个个兴奋不已,尤其是四公主,一双美目简直像是要长在祁墨州身上,只一眼,便再也拔不出来了。二公主年纪最大,说话从来都很有分寸,但是现在她却是也忍不住,悄声评判道:
“没想到大祁皇帝这样年轻英俊,瞧他竟然比父皇还要高,龙行虎步,好气派啊。”
这个评价,立刻等到了三公主的附和:“是啊,真是没想到,他竟变成这样了,还记得几年前他什么样儿吗?”
二公主摇头:“不记得,当时也没这么近瞧过,只远远的看了个轮廓罢了,我只记得,他骑在马上射箭的样子,还以为至多是个清秀的武夫,没想到……”
两个公主心花怒放,看见一旁的四公主简直陷入了痴迷的状态,三公主用手肘碰了一下她,四公主才猛地反应过来,一张小脸顿时就爆红,连耳朵根都红的滴血似的,捧着脸,对两个姐姐递去一抹埋怨的目光。
“四妹妹定是也没想到大祁皇帝这样英俊吧?原本就有好感,现在只怕是情根深种了。”
二公主说话打趣四公主,见她不否认,便知是真的了,不禁暗自思量,如果这回父皇跟祁墨州提起和亲的事情,要从三个公主里选一个去,也不知道会选谁,照理说,她是公主里面年纪最大的,可是她母妃的出身没有四公主好,四公主是皇后生的嫡出,若是和亲去大祁,自然就是做皇后的,嫡出的身份能加分不少呢。
想到这里,二公主不禁幽幽一叹,第一次为自己不是嫡出而感到郁闷。
三公主脑中自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她得出的结果,似乎比二公主还要绝望,因为她不是最大的,又不是嫡出的,似乎无论哪一样都和她沾不上边。
只有四公主,心里十分笃定,因为她之前和皇后说过这件事了,皇后也告诉她,如果父皇提起这事儿,那么人选上,必然就是她这个嫡出,二姐姐和三姐姐是庶出,如何能给祁墨州做正妻和皇后呢。想来想去,似乎非她莫属,思及此,四公主的脸又红了起来,偷偷的往祁墨州的方向看了看,只见萧炎章将他领上了帝台,在龙椅旁边另外安置了一张副座,坐前有长案,摆放陈列着瓜果菜肴,这的确是接待国君的最高礼仪了,萧炎章与祁墨州谈了半天在之后,似乎对祁墨州更加亲近了。
四公主心中自然希望自己的父皇和祁墨州多多亲近,因为只有亲近了,她的机会才更大一些。
萧炎章请祁墨州入座,祁墨州谢过之后,才转过身来,在帝台上环顾一圈,那睥睨苍生的尊贵模样,让几位公主心中又是一动,只见祁墨州走下了帝台,径直往柳氏的方向走去。
楚皇后和贵妃们愣住了,几个公主也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放在祁墨州身上,心中无一不在纳闷:
他去找奉圣夫人做什么?
只见祁墨州来到柳氏跟前,没有先找潘辰,而是恭恭敬敬的对柳氏抱拳一礼:
“您别来无恙?从前多有得罪,还望您不予计较。”
柳氏没想到祁墨州率先来和她打招呼,站起身回礼道:“皇上言重了。”
祁墨州却是没有放下抱拳的双手,对柳氏又道:“再谢您三番两次对她的救命之恩。”
众人听了更是云里雾里,这奉圣夫人什么时候和大祁皇帝有了这么深的交情,让大祁皇帝这般礼遇,从前也没听说过呀,又听祁墨州说救命之恩,大伙儿更是纳闷,奉圣夫人有什么本事对大祁皇帝有救命之恩呢?
柳氏怎会不知祁墨州是在替潘辰道谢,一时笑了,说道:“皇上言重了,我救她多少回都是应当应分的。”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身后潘辰,祁墨州这才将目光落在潘辰身上,四目相对,祁墨州对潘辰伸出一只手:“跟我去那边坐。”
潘辰不是很想,暗自摇头:“算了,我还是坐这里吧,那里太招人眼了。”
祁墨州却是执意:“快一些,那桌吃的多。”
一句终极武器甩出来,潘辰立刻缴械,伸手牵上了祁墨州的手,由他牵着往帝台走去。
潘辰提着裙摆,低头相随,步步如莲。
那边楚皇后和张贵妃惊愕的对望,什么情况?
另一边三个公主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这祁墨州不禁跟奉圣夫人相熟,跟她义女李真居然更熟?李真她……不是一个妾吗?她不是说自己是被夫家赶出家门的吗?她,她……她怎么会跟祁墨州……
“朕之德妃护母心切,随行至萧国,朕特来将之寻回,期间有劳皇上与武思王多番照料,德妃才得以平安,朕敬二位一杯。”
祁墨州举杯对萧炎章与萧霁容的方向敬去,朗声将潘辰的身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众人一片哗然,楚皇后和张贵妃也都呆住了,这个李真,怎么会是大祁的德妃?大祁的德妃不是叫……潘辰吗?
楚皇后和张贵妃还不算太笨,立刻就把目光递到了鼻眼观心,仿佛一尊泥佛似的奉圣夫人身上,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这个女人都是骗人的!什么义女,什么妾侍……等等,妾侍……德妃虽为四妃之首,却也的确是妾……可是,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不?打!
☆、第236章
二公主和三公主对视一眼,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四公主,脸竟然比刚才更加涨红。
不得不说,祁墨州这一招猛料放出来,完全碾压了全场。楚皇后和张贵妃表情尴尬,几个公主更是神态丰富,潘辰和祁墨州坐下来的时候,几乎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利剑,恨不得将她包围着刺穿,幸好她也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两年多的后宫生涯,让她完全掌握了视而不见这项技能。
不得不说,撇开坐在祁墨州身边关注度太高之外,其他一切还是很爽的,至少潘辰在吃东西上就很自由嘛。
主菜没上来之前,潘辰仍旧一眼就盯上了那青皮橘子,拿了一只,用手帕隔着手剥,刚剥了一片,手里的橘子就给祁墨州拿了去,只见祁墨州三两下就给她剥好了递回手中,潘辰对他笑了笑,然后就埋头吃了起来,祁墨州和萧炎章在那儿说话喝酒,不时还转过来给潘辰夹菜,剥虾,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做的。
祁墨州这样宠着潘辰,就连萧炎章看在眼里都觉得很神奇,对祁墨州举杯道:
“当年与贤弟自关外相见,彼时朕仍是一闲王,贤弟亦未登基,贤弟桀骜一身,冷情冷性,却不料也有这怜香惜玉的一面,当真叫人意想不到。”
祁墨州将一只剥好的虾仁送到潘辰面前的碗里,在旁边内侍端着的皂角水盆中稍事清洗,这才对萧炎章回道:
“彼时孤家寡人,自然难以体会此间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