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绮:“……”
她在说正经事,他就甜言蜜语,她开始甜言蜜语了,他又开始务实。
姜禹用鼻尖在她胸前拱着:“孩子倒是可以晚点再生,我还不急。”
萧绮:“…………”
眼瞅着将要错过接机时间,萧绮立刻七手八脚的将他推开,等他彻底冷静了才一起出门。
因为萧绮的公寓面积有限,不便将家长安排进来,就给他们定了三间酒店套房。
第一天,大家各自忙着休整倒时差,晚上一起吃了饭。
第二天上午,萧绮吃过早饭就去陪陈可去逛街。
她知道姜维明和曲雅容要分别跟姜禹谈话,少不了一番博弈,以她现在的立场不好旁听,反正事后姜禹也会跟她交代。
至于陈可这边,倒是意外的没有嘱咐太多,她心情极好,一路上都在夸姜禹,还说小两口在一起就是风水旺,还是互相旺,这部分语气和萧老爷子一模一样,大概已经被洗了脑。
陈可也没有提复婚的事,如今形势变了,说辞和方法自然也要变。之前是他们分分合合不稳定,需要婚姻捆绑,如今都拧成一股绳了,姜禹还自带金库投靠萧家,还需要婚姻做什么。
尤其萧绮提到姜禹说要迁户口,陈可更是眉开眼笑。
因为心情好,购物起来也不手软,陈可此行似乎就是奔着买买买。
当然除此之外,陈可也跟萧绮交了底,在来前曲雅容就单独跟她聊过一次,不仅送了礼物,还提到上次督促萧绮、姜禹复婚时的聘礼目录,并在里面多加了一些,意思就是希望陈可多做萧绮的工作,让萧绮多给姜禹吹枕头风,等他回到姜家,两人复婚,那些答应的东西还是萧绮的,更不要说两家二度联姻,来往的利益更不会少。
说实话,这件事要放在一年前,萧绮还会纠结心疼,现在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心态:“姜家是要拿这些东西把他买回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可不吹这种风。再说我们现在挺好的,自己好就行了,管不了那么多人,累不累呀。”
陈可笑呵呵的:“我也觉得是,所以什么都没答应她。”
萧绮也明白,姜维明或许只是看重利益和姜禹的能力,但曲雅容对姜禹还是有些母子情分的,姜禹脱离姜家,损失最大的就是她,甚至可以说是多年心血付之一炬。
中国的家长总免不了被“爸爸/妈妈全指望你了,你是家里唯一的希望”这样的观念所绑架,这种心态萧绮也能理解,到了曲雅容这个年龄、地位,以她的性格、精力,她很难有什么突破,过去几十年也留下不少遗憾,就算再富有,心里也会不平、不甘、不愿,而且身为大房,都不可能忍受“小妾”、“情人”的孩子压自己一头,也就只能寄托于下一代,但争的不只是利益,还有心气儿。
结果姜禹却退出战场,几乎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曲雅容世界崩塌,姜朔母亲虽然多年“为妃”,但将来却能成为“太后”。
只是话说回来,理解归理解,萧绮却不能认同。
总将希望和指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失望也是注定的。有谁会听令于他人摆布一辈子呢,总有雪崩的那一天。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不是为了继承、完成任何人的愿望而活,姜禹又不是傀儡,凭什么要因此委屈自己的人生呢?如果他不是现在的他,就只是一个平庸的纨绔子弟,不仅没有能力,也没有大志向,那曲雅容可怎么办,这口气靠谁去争,她岂不是要天天呕血?
再说,姜禹也不是庸才,没有浪费自己的能力和资源,他该做的都做足了,为姜家赚到的比他花掉得多,还愿意放弃继承权,恐怕姜朔做梦都会笑醒——她真是不懂,姜朔有什么可不平呢,捡了便宜偷着乐就是了,还非得证明自己是凭实力捡便宜。这种掩耳盗铃的心态,她都替他臊得慌。
至于姜维明,那真是槽点太多,吐都吐不完。
这些话,在前几天萧绮就跟姜禹说过,但具体是怎么引起的她也忘了,只记得自己越说越气,而且口吻很刻薄。
可姜禹却听得笑意融融,来了西班牙以后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发情药,还是这里的空气就含有多巴胺,她还没说完,他就开始动手动脚。
他还一口一句“老婆真好”、“老婆真棒”,一会儿又说“有绮绮心疼我就够了”。
近来他似乎很乐于建立小男人形象,什么都要说问她的意思,小圈子里已经开始有人传他耳根子软了,还说都离婚了还没逃脱掉前妻的迷魂阵,连姜家都不要了,非要倒贴,更有人说这事儿是她撺掇的。
就这样,萧绮跟陈可一边吐槽姜家一边大采购,等到下午才先将东西送回酒店。
等萧绮返回公寓,姜禹已经在了,他正在书房处理事情,脸色如常,看不出人和情绪。
可萧绮到底是了解他的,她刚进门就嗅到空气里不同往常的紧绷感,他周身的气场都在波动,随着他一个眼神飘过来,空气里更是充满着委屈的味道。
萧绮坐到他身边问:“是不是不愉快?”
姜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搂住她低语:“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
嘴上说没事,所有肢体动作却透露着事情很大。
而且他的手扣得很紧,萧绮想掰开一点跟他好好说话,他却十分不情愿,并说了句:“我真没事。”
萧绮哄了他好久,才算哄出一点内容。
姜禹一向不喜欢背后说人,何况是家人,就算说也尽量不带情绪用词。但即便如此,萧绮也能凭着一点信息加上自己的脑补,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姜维明是大家长,如今正值壮年,手握家族大权,无论是在尊严上还是地位上都不可能服软,而且他对姜禹的态度一向严厉,亲自飞过来就已经是“低头”的意思,姜禹也该差不多得了。
但姜禹的态度却很明确,他只是放弃继承权,以及与家族利益相关的主要义务、责任,并非是脱离父子关系。
以后姜维明还是姜禹父亲,曲雅容还是姜禹母亲,有什么事仍是一家人,关起门商量着办,公是公,私是私,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将两件事摘清楚而已。
这层道理听着没错,但大家都知道,抛开利益,姜维明和姜禹就再无半点实质联系,所谓的父子情,以前有利益捆绑的时候都没有,以后没了利益捆绑又怎么会突然变出来?姜维明将所谓的“父爱”都给了姜朔以及弟弟妹妹,他和姜禹是连私下发信息都极其罕见的。
法律的确不支持血亲断交,但法律规法律,人情归人情,而事实上的再不往来,任何法律都无法干涉。
或许在姜维明看来,姜禹是突然来了叛逆期,而且还有点不识好歹,他都已经“低头”了,这当儿子的还不就坡下驴,怎么就这么任性?
按照姜维明之前的思路,姜禹这就是为了坐地起价,趁机谈判而摆姿态,怕是经过这次面对面谈话,他才算明白过味儿,姜禹不是想要什么,而是什么都不要。
一个人若是什么都不争了,拿再多筹码当诱饵都没有用。
可想而知,姜禹这样做,无疑是当面打姜维明的脸,他走的时候有多失望,多生气。
姜禹对此什么都没说,起码萧绮一句气话都没听到,可她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但见他眉眼低垂,神色落寞,不免又是一阵安慰和打抱不平。
没想到说着说着,姜禹就缠着她在书房来了一次。
萧绮腰疼腿软,打他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姜禹用亲吻抚慰她:“我只是用身体力行表达我的心情。绮绮心疼我,我都知道的,虽然你嘴上不在乎,但心里一直装着我。”
很奇怪,以前他叫“绮绮”,她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肉麻得牙根软,如今却听着手软腿软心里也软,更喜欢他在某些时刻一遍遍不停地叫,她会额外情动。
不过这些话她不打算告诉他,她还是要保留一些神秘感和互相猜测的感觉。
她只是跟着嘴硬两句,抚摸他脸庞的手却很轻柔,一下下描绘着眉眼,看着他眼里溢出的柔情,自己心里也是满满的。
这比他们头婚时还要甜蜜,却不是浮在表面上那种,而是一种心理上的补足。
她也说不清,却有一种终于完满、圆满,不再缺失的安全感。
他们都很清楚,姜禹和姜家的关系不可能彻底断绝,他用法律手段来斩断利益,因为那些东西是双刃剑,虽然给了他身份地位,却也给了他束缚枷锁,而有些东西是永远摆脱不掉的,以后如有必要,他和姜家还是要往来,有合作可以谈,逢年过节要走个过场,圈内人前更要表现的和和睦睦。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人生。
未来他们的人生还会遇到其他关卡、难题,总绊在过去的事情上,需要顾忌、平衡姜家的人情,又怎么能放开手脚迎难而上呢。
过去他只是姜家的姜禹,未来才是真正自主的姜禹。
离开笼子的鸟儿,向往的是宽广的天空,以及疲倦时心甘情愿驻足的枝头。
他们都是渴望高飞的鸟儿,却也是扎根落地的大树。
风雨总会来。
幸好,阳光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