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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西听说过“郁西”吗？
这大概是郁西听过的最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
小先生没有告诉她。
许曦转过眼。
手边的柳叶瓶斜着一枝玉兰花，这原不是玉兰花开的季节，却因为主人喜欢，就强行育出，又含苞剪断，插入瓶中供主人赏玩。
“郁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小先生一直没有结婚吗？”
“因为……不婚主义？”
许曦笑了。她看向郁西，眼里透着苦涩。
“不，是因为小先生的初恋，郁小姐，小先生的初恋……就叫郁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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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刺白的车灯中，郁西瞪大了眼睛。
往事如走马灯般流转。
“你叫郁西，对吗？”
尤秘书捡起了她的身份证件，声音有些迟疑，
“郁金香的郁，东西南北的西，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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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叫小煤球，”
秋日午后。
她抬起头。
小先生看着她怀里的小煤球，轻声道，
“是煤老板的孙女。”
她笑了笑。
可是。
煤老板又是谁呢？
为什么小先生要默认她认识它？
红叶飘落。
“喵呜——”
她转过身。
梦里的暹罗猫蹲坐在她面前，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期待地望着她。
“煤……”
她就要认出这只小猫了，可刚开了口，却又被打断。
秋草如金，夕阳西下。
“总之，郁西，”
她回过头，小先生递来了手机，他刚保存了自己的号码，
“我很高兴……再见到你。”
再见到她。
他又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呢？
她不敢问出口。
她所能做的，只是抬起眼，看向对面的许曦小姐。
“二十九年前，骊园曾着过一场大火，七岁的郁西为了救小先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他这样的男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想想看，你有什么好处，让他非你不可？”
杨涵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带着讥讽和嘲笑。
郁西怔住了。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一切。
关于小先生为什么要留下她，又为什么要“爱”上她——
“郁小姐，二十九年了，小先生一直……没有忘记她。”
深秋时节。
红叶落尽。
“小唯，你放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尤朝只是逢场作戏，我对你才是一往情深……”
“小唯！快跑！家里进贼了！快来抓贼啊！”
烈火熊熊，小唯不知所踪。郁西上前，她抓住了小郁西的手，却只握到了一截小小的白骨。
那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为了保护世上最好骗的小唯，最终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情不知所起，一语而成谶。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二十九年过去了。
她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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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西低下了眼睛。
“对不起，郁小姐，我知道这些话很残忍，但……我希望你知情，只有这样，你和小先生的感情才是公平的。”
许曦看着郁西，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想小先生忘记“郁西”，也不想小先生伤害郁西，现在的她，其实也已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郁西沉默了很久。
古董座钟滴答向前，敲响了七点钟。
她开了口。
“谢、谢谢你告诉我，许小姐。”
声音很低落。
许曦揪心起来。
郁西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她担心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不用谢，只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小先生是不会放郁西离开的。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会沦为小先生缅怀过去的禁脔。与其到时候失去自我，不如趁着现在小先生软禁凤巷时离开，求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还可以帮助郁西。
“我……”
许曦看向了郁西。
对方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拿定了主意，抬起了眼睛，对他道，
“我打算……和小先生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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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先生好好谈一谈？
许曦蹙起了眉头。
郁西在想些什么？
小先生骗了她，他欺骗了她的感情，把她当作缅怀另一个人的替代品，而她所做的，仅仅只是……和他好好谈一谈？！
“郁小姐，我需要提醒你一下，苏唯……可是小先生，是帝国未来的主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他谈完，他不肯放你离开，你又该怎么办呢？”
以小先生的权势，只要凤台解除了对他的软禁，郁西就再无离开的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不仅得不到凤台的承认，还要一辈子作为替代品陪在小先生的身边——
这太残忍了。
何况。
也许将来，小先生还不只郁西这一个替代品。
“对、对不起，我目前……还没有离开小先生的打算。”
郁西几乎不敢去看许曦小姐的眼睛，她害怕看到那里一闪而过的鄙夷。
许曦小姐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她不过是小先生缅怀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她最好快点离开他。
他骗了她。
他还要继续骗她。
就像昨天清晨，他们在床上缠绵，他的吻一个接一个地落下，她颤抖着叫小先生，他不悦地打断了她，
“叫我小唯。”
是啊。
是要叫他小唯的。
因为他的“西西”就是这么叫他的——
“小唯，你放心……”
“太好了，小唯……”
“小唯！快跑！”
到处都是“小唯”。
也到处都是“西西”。
“小、小唯……”
于是她改了口。
然后。
她听到了小先生满意的呢喃，
“西西好乖……”
是啊。
是要叫她西西的。
她闭上了眼睛。
他进入了她的身体，也进入了“西西”的身体，他占有着她，也延续着二十九年前的那场旧梦。
贱吗？
大约是贱的。
尤其是在女性追求自立自强的当下，这样的选择无疑是自轻自贱的。
可是。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小先生好好谈一谈——
是小先生把她从名为杨涵的深渊里救了出来，他给了她栖身之所，帮她进行离婚谈判，让她敢于面对杨涵，敢于追溯过去，敢于……重新开始。
也许她是假的。
也许他们的感情是假的。
但是。
他的爱是真的。
他对她的恩义也是真的。
哪怕他骗了她，他也依然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这样的小先生，她无论如何，也要和他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