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之后，下雨的日子也变得多了起来。
森田站在咖啡店的柜檯里，用布擦拭着玻璃杯。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店里没有几个客人，安静而又舒适的环境中，只有作为背景乐的英文歌縈绕在耳边。
外面飘着绵绵细雨，不时有行人匆匆走过，门上的铃鐺突然响起，打破了店内原本安静的空气。
森田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客人——自从交换了联系方式，她就经常光顾。
夏悦收起伞，对他笑着挥了挥手。
“今天想吃点什么？”即使在心中叹气，他仍旧掛起职业微笑，手握记事本走到她身边。
“一杯热拿铁还有年轮蛋糕，谢谢。”她坐在她常坐的靠窗的位置，从包里抽出书本。
看架势是打算坐一下午了。
虽然她只是作为客人在店里消磨时间，不会打扰他工作，但有一个爱慕者在旁边时时刻刻彰显存在感，就算是早已习惯被女生追捧的森田，也感觉很困扰。
何况她几乎每天都来。
森田回到柜檯，准备咖啡和甜点。后厨的帘子掀开，换好制服的吉野优走出来。她这周排班和森田排在了一起，今天稍微来迟了一点，刚换好衣服。
“呜哇，她又来了？”小优一出来就看到靠窗的位子已经坐了一个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老客户。
森田没说话，默默调製着咖啡。
“这都三个星期了，看来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啊。”小优掩唇偷笑，压低声音和森田说小话：“以前也经常有女孩为了看你到店里来，不过顶多也就来几天，她是真有毅力。”
森田：“……”
他不觉得这种毅力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
“她是你们田径社今年新招的社员吧？她怎么知道你在这里打工？你告诉她了？”小优一脸看八卦不嫌事大的表情，笑得神神秘秘。
这个问题森田也想过，直到有次偶然刷社交软件，看到曾经转发的一条内容，才找到了原因。
“去年耶诞节店里做活动，她大概是看到了我转发的海报。”
咖啡店离学校很远，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他在这里打工，理惠肯定不会跟她说，和树更不可能，他们不认识，那就只能是社交软件了。去年转发的内容，现在都快半年了，亏她能找到。
他怎么就忘了删呢。
“我说你啊，不喜欢人家就不要给人家念想，交换社交帐号，不就是在释放信号吗？”
“什么释放信号？”什么意思？
“愿意进一步接触的信号啊。”小优无语，直男的脑袋都是木头做的吗？
“……”森田觉得她想太多了，“没有吧？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没理由拒绝，就告诉她了。”再说她也没明确表示过什么，就这样拒绝，搞得好像他防备心有多重似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迟早会给自己惹麻烦。”小优是新闻社的，偶尔会像这样蹦出几句让人听不懂的古汉语。森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她过多纠缠，把准备好的餐盘慎重地放到她手中，笑眯眯地说：“既然会引起误会，那我只好回避了。”
小优：“……”
“说你天然吧，有时候也挺腹黑的。”看着对方转身瀟洒的背影，小优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在一起更有共鸣，森田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清洗餐具，时不时能听到窗边两个女孩轻细的笑声。他的目光越过柜檯，看到小优把空了的餐盘抱在怀里，和夏悦聊得火热。
等到杯子洗得差不多了，小优也回来了，脸上的笑还未消去，便用手肘戳了戳他。
“哎，森田君，小夏说她有道题不懂，你去帮她看看。”
“小夏？”这才几分鐘，关係就这么好了？？“你不说不要给她念想吗？”
“啊这个嘛……我觉得小夏挺好的啊，长得又漂亮，性格也很开朗。既然她对你有意思，你也没有女朋友，干嘛不试试呢？”
森田愕然，就非常不能理解女人变脸的速度，“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讨厌她吗？”
“不讨厌啊。”
“哎呀，那就去吧，你们专业相同，我又不懂，我想教都教不了，你忍心看人家小姑娘掛科吗？”小优拍着他的背，把他往外推，“去吧去吧，就当做好事，行善心。”
“可是，这是上班时间……”偷懒不好吧？他仍在做最后的抵抗。
“店长又不在，客人也不多，你去吧，有我呢！赶紧的！”小优把他赶出柜檯，闹出的动静已经打扰到其他客人了。森田很尷尬，小声向客人解释店里没有出状况，请大家安心用餐，随后叹了口气，擦乾湿漉漉的手，往夏悦的方向走去。
女孩看到他，表情都鲜活了起来，叫了一声森田学长，笑容甜甜的，立马挪到旁边给他让坐。森田本想坐她对面，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坐旁边。他儘量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去看她指着书本上的某道题。
大概扫了一眼，其实和学术没什么关係，那一大片文字片假名比较多，夏悦看不懂很正常，森田耐心给她作了解释，心想明明小优也能回答，干嘛把他叫来。
夏悦身体前倾，坐得很近，她撩起头发挽到耳后，露出秀美的侧脸。这应该是森田第一次仔细看她的脸，正如小优所说，她确实很漂亮，有点像长泽雅美，如果不是他早已心有所属，相信也很难拒绝这样的美女。
再之后一连过了几天，夏悦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都来，不一样的是，其他店员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热情。以前同事只会嘴上说说，调侃他受女生欢迎，现在只要夏悦出现，他们就会找各种理由要他去陪夏悦，不让他干活。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怎么突然都开始撮合他们了？不只是小优，连店长都当起了红娘，私下找他谈话，劝他对夏小姐好一点。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不想稀里糊涂蒙在鼓里的森田，某天结束营业后，拦住了小优，想把事情搞清楚。
“哈哈哈，什么怎么回事……”小优乾笑了两声，眼神躲躲闪闪。
“夏悦那天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还有，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他一步步逼近，眼睛眯起来。
森田平时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很少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小优吓了一跳，“有吗？没有吧……你想多了。”她低头挡脸，试图弯腰逃走。
“给你们新闻社画下个月版面的插图。”
“真的？”小优不躲了，站直身体，接着又犹犹豫豫：“可是我答应她不告诉你的……”
“这个学期的插图。”他竖起食指，加码。
“好嘞！”小优和他击掌，立刻叛变，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告诉他了。“其实也没什么，小夏听说我是新闻社的，就说她有个笔记本间置了，反正留着也没用，既然我平时需要码字，就送给我了。”
“她送了你一台电脑？？”他惊讶地张大眼睛。
“不不不止我！还有店长，她送了店长德国原装进口的咖啡机，还送了谁谁爱马仕的包包，滨崎步的演唱会门票，银座高级餐厅的用餐券……”小优声音越说越小。
森田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对不起啊，人家出手这么大方，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小优为难地说：“她对我们都这么好，想必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不然讨好我们做什么？”
他脸色复杂，一言不发。
“要不然你就试试看唄？”小优观察他的表情，试探地问：“你不会喜欢男生吧？”
森田无语，小优赶紧道：“对嘛，那干嘛不试试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也许相处一段时间你就喜欢上她了。我这几天接触下来，真的感觉她性格挺好的，对人也很有礼貌，她要是性格差劲我肯定不会帮她说话，你也是我朋友，我总不能为了一点礼物坑你吧？”
小优不愧是新闻社成员，说得头头是道，就差亲手把他绑上蝴蝶结送到夏悦面前了。
森田也是头一次碰到这么猛烈的追求攻势，夏悦花重金贿赂了咖啡店所有的同事，虽然早猜到她家里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可她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也没表白，森田想拒绝都很难开口。本以为拖一段时间，她也该放弃了，现在搞成这样，他再不表态，恐怕真的就要骑虎难下，到时候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退后两步，小优终于得以喘息，摸着胸口，不确定地看向他。
“对不起，让你们为难了，我会跟她说的。”他不可能喜欢上除理惠以外的其他人，夏悦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小优担忧地问：“你真下定决心要拒绝她吗？”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一定会遇到比我更适合她的人。”
森田很清楚他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即使勉强在一起，他也没办法爱她。虽然很伤人，但他还是决定跟她划清界限，不能再让她对自己抱有幻想了。
……
这天打工结束后，森田很晚才到家，以前这个点，家里客厅的灯早就关了，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他站在屋外，看到家里灯火通明，大门微微敞开，门口放了几双陌生人的鞋子。
他锁好单车，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爸妈，森田美绪出来接他，脸上表情奇奇怪怪的。
“家里什么坏了吗？你们怎么还没休息？”他换好鞋，往屋里看。
“……家里，家里来了几位客人。”
美绪双手握在胸前，看着自己的儿子，欲言又止。
******
akiii：在我心里最适合扮演夏悦的就是长泽雅美，她们气质非常相似。推荐《行骗天下》，女主简直就是夏悦本人！ヽ(✿ﾟ▽ﾟ)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