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嘴,只管做就是了。知道多了也无用。”
那猴儿兵被他不咸不淡地训了一句,悻悻住了嘴埋头吃东西,秦九收回视线,也默默吃着,只是心里同样有和他一样的疑虑。
能让阮正擎急的事不多,急成这个模样甚至恨不得整个军队插了翅膀直接飞到柔然的样子更是绝无仅有,除非是白妹妹出了事,那便一切都解释通了。
秦九垂下眼,不愿再多想,半晌在猴儿兵奇怪的注视下叹了口气。便如他说的,知道多了也无济于事,只有听将军安排,把手头的事做好才能发挥好自己的作用。
如果真是白妹妹出了事,他能做的,也只有听从军令杀尽敌人,以期能贡献一份力解救她。
又是一个安静却不平静的夜晚,无数的担忧焦虑聚集在一起,有多少人都难以安睡,却又都抱着同一个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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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绞尽脑汁
在异国他乡担惊受怕的度过了一个晚上, 又加之昨日同拓跋圭隼发了狠的反抗, 精疲力尽,那侍女进来时掀起的门帘带进了风, 翌日阮白醒来时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
拓跋圭隼再来看她时,瞧见她奄奄一息的可怜样,眉头一皱, 命人好好医治后再行安排。
他虽是喜欢看小动物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但病恹恹的微弱声息看了也提不起兴致。他喜欢的是看到她生机活力的时候要么乖巧听话, 要么不服驯养在他身下最终咬着唇求饶的模样。
阮白知道自个是病了, 被拓跋圭隼安排在被称之为草原神医王大夫那治疗, 虽然王大夫瞧了瞧小姑娘只是体弱又吹风受了点寒,开个方子喝两天药再喝点热的暖暖脾胃即可,但见拓跋圭隼要他好生医治,他便看着好生仔细调养这小姑娘的身体。
这番耽搁了几天,阮白都没看见拓跋圭隼, 心里放松了几分, 揣了些想法。
拓跋圭隼这几日在大营里被柔然王召去, 听他的那些兄弟们以他带回一个大夏女子的事再加之没有探寻出太多有用的情报借题发挥, 听的耳朵都要起茧,最后以他说那女子是大夏璟亲王妃,届时可以用来要挟璟亲王收尾,在场的人便各个像哑巴了似的,只剩下柔然王欣慰的赞许。
他在心底冷笑,面上不露分毫情绪。就因为这些人的纠缠, 浪费了多少时间。
只不过刚好,过了这段时间那小动物应该病也好了,正好可以用来解个闷。
拓跋圭隼边这么想着,边随口问到那小动物的情况如何,侍女犹豫几番在拓跋圭隼的逼视下开口。
“小乖姑娘还在病中休养。”
还在生病?不过就是受个寒,大夏的女子当真就有如此柔弱?
拓跋圭隼沉下了眉眼,径自走向阮白所在的帐子。
撩起帘子,入眼处便见娇弱的小姑娘裹着被子正低头小口小口喝着药,看起来乖巧的不行,让人见了想狠狠抱在怀里揉一揉。
拓跋圭隼稍微软化了神色,而下一刻阮白听见声响抬头看见是他来了,神色一怔,手中的药碗登时掉落在地,瓷碗四分五裂摔成碎片,药汤也溅了一地,地上湿答答的淌着水渍,一时之间整个帐子鸦雀无声。
“奴婢这就去收拾。”侍女顿时惊醒过来,忙上去要收拾残局,却被拓跋圭隼一手拦下。
拓跋圭隼看着小动物从见了他后就变得煞白的脸色,还咬着嘴唇垂在身侧的手轻微颤抖,显然是怕极了他。
他心里顿时有些微妙,虽说他是把人掳来了柔然,但也未对这小动物做过什么伤害的事罢?纵然是那日吓着了她,到底也未曾做成,他还着人仔细照顾着她。
如今她见了他非但没有半点感恩,还如同见了最为凶煞的豺狼一般惧怕,拓跋圭隼心底有些不悦。
抬了抬手,他制止侍女的动作,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残忍的弧度,沉声开口,“谁打碎的碗便让谁收拾。”
他用的大夏语说,显然是说给阮白听的。侍女不懂大夏语,但看得明白拓跋圭隼的手势含义和脸色,识趣地低头退了下去。
阮白闻言安静地起身脱下裹着的被子蹲下一片片小心仔细地拾起碎片,她并不想和这喜怒无常的柔然王子争论,也不愿花费旁的精力一定要事事反抗。
爹爹曾教过她“强而避之”,适时示弱隐忍以伺时机一击毙命方为上策。而现时在自身不受威胁时,她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等着,等着她的子霁哥哥来。
外面北风还在不近人情地刮着,偶尔漏了些风从角落处吹来,阮白咬着牙忍住寒意,却还是止不住连牙齿都在打颤。
而才捡了几块,又听见男人不太熟练的大夏语冷嘲热讽地命令,“回去坐着,你要是死了我可就白费力气了。”
阮白不明白好端端的就一会儿的功夫这人怎么又翻书似的变了脸改了决定,但她知道自己确实不宜再撑下去,自然不会愚蠢地还要继续捡下去,只静默着回到座椅上裹好被子。
随后她又听到拓跋圭隼朝外头候着的侍女说了什么柔然语,回头瞥了她一眼,不露情绪地转身走了出去。
之后再进来的侍女比之前的活泼许多,还知晓大夏语,虽然不太利落,但仍能听懂意思,进来后便笑颜逐开边捡着碎片边絮叨着开口。
“小乖姑娘可长的真好看,奴见过不少女子,有大夏的也有柔然的,从没见过像小乖姑娘这样漂亮的让人情不自禁怜爱的。”
“也难怪二王子对小乖姑娘这么上心,不仅没怪姑娘在王子面前的失敬,还让奴再去王神医那熬药呢。”
阮白安静听着这侍女絮絮叨叨说着话,抬了下眼皮看她一眼,少有的面无表情。
在侍女的碎嘴下,她知晓了这侍女唤乌拉,还自取了个大夏名叫乌慧,是因为她听闻慧字在大夏含义是聪明机敏的意思,至于姓乌则是在两种语言读音中都是挺像的。
这侍女像是拓跋圭隼特意安排给她的,这之后阮白身边便是她在伺候着,虽是吵闹了些,却听着自己熟悉的语言到底心安了几分。
又是过了一两天,拓跋圭隼再来看时,在这般照料下,阮白却仍是病着未愈。
“小乖姑娘每回喝药都有好好喝,并未出现将药偷偷倒掉的情况。”乌拉细细禀报着阮白的情况,拓跋圭隼眯了眯眸子沉思。
若是她没有动手脚想拖着这个病,怎么可能仅仅受了寒便病了这么多时日,听闻大夏的兵队都到了边陲城镇,已经在布局打算攻回那几座城池了,她倒是想的美拖延时间。
拓跋圭隼冷笑一声,大步迈进,不想费心思去弄明白她做了什么,只漠然扫了她一眼不带一点温度,“给你两天时间,要是再没病愈,那也不用病了,直接躺一辈子吧。”
阮白一声不吭看着他说完离开,半晌收回视线,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拖病这一招撑不了多久,但是能拖几天算几天,这不左左右右加上又两天,就快是七天了吗。
抬眸撞上乌拉了然的眼神,阮白又怔了一下,许久缓缓勾起一丝笑。
她拖病不靠倒药,依她的体质只要每日在风口处站会儿,自然是会病下去好不起来。只是这个时候乌拉一直是能看到的,但方才拓跋圭隼的模样分明不想同她纠缠下去直接让她好起来,便是说明他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也说明乌拉没有将她的怀疑告知拓跋圭隼。
乌拉见她这些天终于笑了一下,新奇地围着她看,咯咯直笑,又欢快地同她说着生活在草原见过的趣事。
阮白垂着眸继续安静听着,却没有之前那般冷淡不理不会的感觉了。
乌拉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也是笑着的,叫人看着便不由心情为随之好了起来。
外头风还在呼啸,夹杂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虽然白的像耀眼的水晶般美丽,少有人看见那之下掩埋着的数不尽过往在风雪中跋涉的旅人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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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快些快些
有拓跋圭隼那样一句满含威胁的话, 阮白也不敢拿自己生命犯险, 没了她自己特意去站风口受寒,两天时间便好的七七八八了。
于是过了这两天, 拓跋圭隼又来探了一次,见她果然病愈,并不意外, 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像什么都掌握在手中, 只不露分毫好整以暇地看着猎物费尽心思想怎么逃脱, 而最终决定权却在他一念之间。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拓跋圭隼也享受着这种乐趣,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控中,没有半点差错。
而饶是自认为筹备好一切的拓跋圭隼,在又一次准备享用小动物时,却又出了状况。
他死死盯着榻上刺眼的血色, 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依然不声不响垂着头的小动物, 声音显然恼怒至极, 又含着浓浓的气急败坏, 和他方才那副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从容完全不同。
“你连自个什么时候来这种女人的秽物都不知道?”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拓跋圭隼咬字极重,眯起眼睛看着阮白。
他亲手猎回来的小动物,却每每在要开始享用时总是状况百出,不是被什么无关紧要的事给打断,便是出了这种事, 扫了兴致。
拓跋圭隼回过神如饿狼般凶狠冷冷扫了一眼阮白,却见她一副比他还茫然的模样,看着自己身下的血渍发怔,旋即听到他出声后眼眸转向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这是我第一次来。”
他顿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堵着一口气在嗓子眼上,只好起身冷笑了一声“等你这段日子过去,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招数可以逃开。”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阮白看着榻上的血迹,半晌轻勾了勾唇,随后由无声的笑容转为愉悦地笑出声。
她原先也有想过利用月信一事来拖延
时间,但这营帐到处都是拓跋圭隼的人,也多的是女人,等看见她换下的月事带后便立马能辨出真假,可能反倒会更为惹怒拓跋圭隼,难以再有好时机下手。
因此她没打算这么做,只想着再以肚子疼能拖几回拖几回,等到最后再没主意时,她还藏了所戴的一支簪子在枕下。那是她最后不得已的末路穷途。
只是好在,好在连上天都在助她。她曾期许过多时却一直迟迟未至的月信,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来了。
阮白垂下头双手环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帐帘出了神。
她都已经来了月信,真真正正可以身为人妻了,可子霁哥哥在哪呢?他为什么还没有来。
拓跋圭隼出了帐子仍是怒意难平,立在原地顿了顿,旋即便听见从帐篷里传出女子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本是火上浇油更该气的,他听着笑声,却感觉莫名心中的躁怒逐渐被抚平,只余下些许无奈。
他回头看了看被遮掩住的帐子,停了会儿,还是没有再进去,目光瞥向一旁的低着头守着的乌拉,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抬步离开。
乌拉看着拓跋圭隼的背影良久,直到他的身影离开了视线范围内,才看向帐子,扬起明媚开朗的笑容走了进去。
“听二王子说,小乖姑娘是来了葵水吗?”
阮白登时被惊醒回了神,听见乌拉的询问,轻轻点头。
“那可不能再受寒了,小乖姑娘本来身子就弱,这会儿再着了凉到时候肚子疼起来可不是能忍的。”乌拉收拾着血渍,又拿了一堆东西回来细细教她如何用。
阮白本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次月事来的突然,不仅沾到了榻上,身上衣裙更是不必说淌了多少。她红了脸,小步跟着乌拉去沐浴。
乌拉珍惜地舀着每一勺水,边笑着和阮白说在草原上水是最珍贵的东西,因为这边常年干旱,一年下不了多少雨,水便是稀有的珍贵,也因此她们一年里洁身的次数寥寥无几。
“但王子对小乖姑娘可好了,这几天。姑娘洗了两次身子呢。”乌拉这么说到,眼里仍有着笑,阮白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没有接话,乌拉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继续念着,“可惜了,怎么今日就正好来了葵水呢,好不容易二王子得了空又有兴致来小乖姑娘这儿,结果好端端又给搅黄了。”
阮白瞳孔微缩,她看着乌拉愈发惋惜的模样,抿了抿唇,“我并不想和他发生什么。”甚至是厌恶到恨不得割了他碰过的每一片肌肤。
但后半句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深深藏在心里。
闻言乌拉像出了神,舀水的手忽然停住了,她头微微低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瞧不大清楚神色,只看着有些让人发怵。
阮白正要唤她,却突然见她猛地抬起头直直看向自己,眼神充斥着责备和不理解,甚至隐隐含着些许疯狂。
“你怎么能不想和王子有肌肤之亲?二王子是我们的草原雄鹰,是任何人都不能诋毁和拒绝的人,他便如神袛一般庇佑着我们,带领着我们。没有女子能不爱他。”
乌拉盯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女子能不爱他。”
她这样魔怔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不免发怵,阮白沉默下来,没有和她争辩,乌拉见状以为她是默认了又不好意思承认。大夏女子都是羞羞答答的,乌拉以前常去大夏的城镇换取资源,自然也是见过不少的,也是因此学会的大夏语。
她又哼起了草原大家都喜欢唱的歌儿,为阮白舀着水,念叨她要好好调养身子,这样才能在葵水完后好好服侍王子。
阮白静静听着,半晌目色复杂地看着乌拉弯腰提水的发顶,轻轻开了口:“前几日你为什么不告诉拓跋圭隼我是因为吹了风才久病不愈?”
乌拉边提水边惶惶看了她一眼,顿时放下桶跪了下来。“小乖姑娘会吹风是奴照顾不当才导致的,若是让王子知道了,定然会惩罚奴没有好好照顾姑娘……小乖姑娘不会去向王子告发奴吧?”
阮白低头看着乌拉面露惊慌的面孔,仿佛清醒过来忽然笑了,“不会。”
是了,乌拉对拓跋圭隼这样痴迷崇拜,便连最初见她时也是感叹着拓跋圭隼对她的上心和特殊,在乌拉眼里这样的厚爱,她怎么可能会是故意吹风让自己受寒只为了避开拓跋圭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