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眼泪也哭乾了。
手机从我在奔跑的那一刻就不断地响起,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到最后我直接把它关机。虽然有点对不起哥哥,他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不知道吸了第几次鼻子,有一件事情我特别后悔,就是出门的时候没有再顺便把桌上那包卫生纸一起带走,现在鼻子塞得不行还不能让鼻涕流下来,两边的袖子已经被我的眼泪沾湿整片,顏色深了许多。
好险没有人看到,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爱哭鬼哭完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小,爬出去看了眼楼梯上,确定了声音的主人。
「你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宇琛哥看了眼时间,「在你哭完的前十分鐘吧。」他看着我笑了笑又补充一句:「真的很爱哭耶,害我等这么久。」
「……才十分鐘而已。」我小声嘟囔。
我意外的有些平静,也或许是刚刚太过激动了。我朝他伸出手:「给我卫生纸。」
宇琛哥有点被我逗笑的样子,他一边翻找,一边说:「给你卫生纸你就回家?」
我把手放下垂在两边,打算再次蹲回去我的秘密基地,「那算了。」
准确来说也算不上秘密基地了,毕竟知道的早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了。
说到这件事情我就生气,气自己有够笨。小时候被宇琛哥用「双胞胎」威胁,那时候觉得「双胞胎」是一种羞耻,我还因为这件事跟他吵架就大哭一场,当然跟现在比起来那时候更惨一点,我在他的身分跟年龄高我几等的淫威下,把全部属于我的秘密全盘托出,自那次之后,我的祕密就变成,我们的。
「开玩笑的,拿去。」他扔过来一包随身携带的小面纸,还是美乐蒂的。
我终于把鼻涕擤乾净,左右找不到垃圾桶,只好把目光投向他。
「虽然帮你换尿布这种事情都做过了,但是不要给我得寸进尺喔!我可是长辈。」你看,又在利用长辈的身分展现他的淫威了。
不过嘴上这样说,他还是伸出手来接住我用过的面纸。
宇琛哥拍拍身边空着的位子,我走过去坐了下来,还顺带问了一句:「我哥跟你说的?」
「没有,是我会通灵。」
我斜眼瞥他,「……」幼稚。
「欸,顾今夕,拉勾吗?」这是秘密会议开始前的仪式。
「不要。」我把下巴放在双膝中间,在刚刚被那些叮的肿包上打十字,超级痒的,「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的手没多久就被拉开,一股清凉、熟悉的薄荷味随着夏日的暖风溜过鼻尖。被叮的地方本来就敏感,当温热的手指触碰到肌肤时,我轻轻缩了下脚,宇琛哥抹上绿油精后也跟我刚刚一样在上面打十字。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搔痒又不像,那种酥麻感会从肌肤蔓延到全身,暂时性地达到止痒的效果。
「跟你妈摊牌了?」
「……嗯。」
「爽吗?」我鄙夷地看向他。要是妈妈知道这个她疼了二十多年的乾儿子现在说的什么话,估计会吐血吧?
「其实……还不错,舒坦。」好吧,我承认,我们是一路人。
我的嘴角偷偷上扬了一些。
「正值叛逆期的小屁孩。你哥会搞定的,剩下交给他吧。」
我盯着他专注在我脚上的侧脸,终于问出心中多年的疑惑:「宇琛哥,你没跟我哥在一起吗?」
「噢干!」他压在我皮肤上的指甲突然增力,我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收回了我的脚,「很痛耶!」
「难怪你妈会觉得你没有在认真读书,都装些有的没的。」
「我有说错吗?你跟我哥看起来就很像在搞基呀!」
「……」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无言成这样。
我破涕为笑,「我哥不错呀,要不要考虑一下?」反正这么多年我也没看过他交女朋友。
「嗯,是不错,那还不快一点叫大嫂?」
「……算了。」不舒服。
「『做得你大嫂,方为人上人』,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谁让我都没看过你交女朋友。」
「你又知道我没有了?」
「我就是知道!」
「那你不知道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吗?」
「不是只有在驻唱而已吗?有很忙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宇琛哥忽然垂下目光,他面露一种感伤的气息,「我有一个妹妹,她记忆力不好、脑子有病,要细心呵护、照顾的。唉……说来挺可怜的,她今天还闹脾气离家出走,害得我还要找,不然依她那脑子就准备流浪街头。欸、你说,她凭着一股劲,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对吧?」
我当然知道他在说谁……
嘁了一声,我说:「说不定她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忙。」
「喔,是吗。」宇琛哥猛地起身,他看着前方舒展筋骨,钥匙上的铃鐺随着摆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啊、你今天要住哪里?」
「……」马上被打脸,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赌气回他:「去住火车站!」反正现在不管流浪到哪里去,我都不可能求他帮忙的!
宇琛哥迈了两大步,在平地站定后转过身看着我,「走吧!」钥匙上的铁圈环套在他的手指头上,一施力便随着惯性转圈。
「去哪?」我又没说要他帮忙。
「当一次好人,载你去火车站啊。」
「……」
虽然是不要他帮忙没错,但听到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一点生气。
因为赌气所以我不想看他,把头转向一边,盯着墙上的涂鸦。好丑,不知道是哪个小屁孩画的。
我还在欣赏这「旷世巨作」,手腕上传来不属于我的温度,下秒我整个人被拉起,来不及计算脚下的楼梯阶数,胡乱地踩了一通,一不小心就会跌个狗吃屎。
因为太过突然,我踏上最后一阶时还是不稳的状态,又加上我一直被宇琛哥往前拉去,脚下猝不及防滑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扑进他的怀里。不、与其说扑的,倒不如说是用撞的,眼镜随着力道撞在他结实的胸口,尔后反弹到我的鼻子上,我的鼻梁顿时痛得厉害。
「很危险啦──」以为早就哭乾的眼泪现在又涌出了我的眼眶,但是有那一小片刻。
「对不起、对不起,」宇琛哥一边笑,然后带着歉意道:「我不是好好接住了吗?」
「你要是接不住的话怎么办?」脚滑了一下这件事情,我们根本不可能事先料到。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顿了顿才说:「我一定会接住的,不论是什么时候。」宇琛哥的话语带着安抚的作用。
不过下一秒很快就打破了前面那句话带来的美好,「谁让我妹脑子不好,可能影响走路吧。」
「干。」我的手鑽过我们之间的缝隙,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