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拉有些迟疑:“这……”
“她年纪大了,走不远,也没有安身之地,你给她找个地方安顿下,不要被神婆发现了。”
瞿清白也点头:“前面上去就是吴家住的地方了吧,不用担心我们。”
阿月拉点了点头,朝阿照老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们还是要找吴敖,从地宫这条通道走出不远,就是一个步梯,头上有着和入口相似的挡板,像个地窖一样。
他们小心翼翼的把挡板推开,祁景探身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人声。
几人接连钻了出来,瞿清白悄声道:“这是哪儿?”
祁景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再看周围,一堆堆柴草垛,旁边有衣服、幡旗、农具……净是些杂物。
他们摸索着往前走,忽然,瞿清白啊的一声,不知被什么绊倒在地,一个黑影窜了起来,迅猛无比的骑在了他身上。
这人一定是掐住了他的脖子,黑黢黢一片中,就听瞿清白发出了痛苦的抽气声:“唔……呼……”
江隐离得近,一把捏住了那黑影的膀子,往后就是一扯,那黑影反应也快,一脚就踹了过去,江隐堪堪闪过,手也撒开了。
瞿清白咳嗽出声:“咳咳……别..他是……”
话音未落,祁景已经一棍子抡在了黑影的脑袋上。
扑通一声,那人倒了下去,瞿清白目瞪口呆:“你手怎么那么快!”
祁景扔下旗杆,不解道:“我可是在救你!”
“可……可他是吴敖啊!”
祁景一愣,把人翻过来一看,那轮廓确实是吴敖,不过鼻青脸肿的,后脑上还有他刚打的一个大包。
“所以……这就是他没来篝火大会的原因?他被关起来了?”
江隐拍了拍吴敖的脸,又不知道按了他身上哪里,吴敖一个激灵,猛的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似的就是一拳,正中低头看他的祁景面门。
“唔!”
祁景被打的一个仰倒,捂住鼻子好久:“你他妈……”
吴敖打完一拳也清醒过来了,看看围着自己的这几个人:“是你们?”
他又看到了嘴里嘶嘶作响的祁景:“抱歉……呃!”他摸摸自己的后脑,整个脸都皱了起来,“我头怎么这么疼?”
祁景立马抬起一只手:“甭提了,咱俩两清了。”
瞿清白问:“吴敖,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敖说:“我意识清醒的事被发现了。吴三爷拷问我是谁给我解的迷药,我什么也没说……当然,我也说不出来。”他骂了一句,“我他妈哪儿知道谁给我解的啊?”
祁景道:“正好,你跟我们走吧,反正继续留在这也没意义了。”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敖道:“一定是他们又来了,那女人太狠了……你们先躲起来!”
几人反应神速,一个猛子扎进了柴草垛里,吴敖也坐回了原地,自己把挣脱开的绳子又假模假样的绑回了手上。
刚藏好,外面的人就进来了。
进来的是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大概是个狠角色,那声音又尖又利,阴恻恻的,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吴敖,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吴敖不动声色:“我真的不知道。”
女人笑了笑:“那我们也不要废话了。今天呢,我给你带来了一样好东西。”
她打开了一个盒子,盒盖弹开,带出了一道烟雾,飘忽忽的散在空气中。
“这是万鬼炉的炉灰,加上一些特别的小东西烧制成的药,它能让你最痛苦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再眼前重演,直到人崩溃为止。”女人的笑声阴森森的,“我等到你想说。”
“把他的嘴掰开。”
两个男人架起了吴敖,在暗处的几人蓄势待发,趁着他们不注意,先撂倒那个女人,再……
扑通!扑通!
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在那女人扬起手的一刹那,两个大汉跟被抽了骨头似的,一声没出的倒了下去。
瞿清白悄声道:“怎么回事?谁动的手?”
“我没有……”
吴敖还愣在原地,那女人却换了个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熟悉:“你还好吗?”
吴敖浑浑噩噩的被搀扶了起来,呆了半晌,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周伊??”
那女人,现在应该叫周伊了,咧嘴一笑:“是。”
祁景和瞿清白都出来了,江隐比他们更快一步。瞿清白又惊喜又激动:“伊伊!你怎么也来了?”
周伊见这阵势反而吓了一跳:“你们??”
江隐问:“为什么要来?怎么来的?”
那语气竟然有些严厉。
周伊摸了摸鼻子:“要不是我来,谁给吴敖解药啊?”
吴敖惊道:“是你?”
“当然。”周伊也有些激动,“青镇一别后,我被五爷带回白家,幽禁了起来,这次还是我姐姐帮我逃出来的……只不过她没想到,我转头就混进了来万古寨的队伍中。”
“我一路看着江哥哥受苦,却什么办法也没有,五爷的警惕性太强,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个怪物……那一晚吴璇玑和五爷在晒谷场上遇见,我一眼就看到了吴敖,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后来,红腰子不知为什么发了疯,一齐冲我们冲过来,混乱中,我抓住了吴敖,给他下了一记猛药。”她伸手入怀,取出一排小针似的东西,“这种药做成针的样子,方便扎入人体内,遇血即化,神不知鬼不觉。我以前经常接触到被下了蛊的倒霉蛋,所以常备了这种药,能短暂的驱除迷惘,恢复清明。”
祁景几人都听的目瞪口呆,瞿清白都结巴了:“所以,所以……那晚要不是你,祁景早就被发现了?”
那次祁景破釜沉舟躲进了冰棺,来盖棺之人正是吴敖,如果周伊晚一秒下药,吴敖没有恢复神智,那祁景绝对要完蛋。
祁景也感叹:“这也太寸了吧!”
他们都以为在那兵荒马乱的一晚中,各种好戏上演的已经够多,谁知道在一片混乱中,还有一个周伊在暗中相助,而他们竟然谁也没发现谁!
江隐道:“那你又为什么会来吴家?”
周伊看了看他们,也长出了一口气:“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万古寨,乍看见吴敖,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我相信他一定会帮我,就想先找到他,让他恢复清醒。但是后来,我打听出来他被关了起来,就知道事情坏了。吴三爷一定发现了。”
瞿清白的心随着她的讲述提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周伊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还要感谢江哥哥教我的易容术,我先是扮成神婆派给他们的婢女,在吴家潜伏了下来,花了不少功夫,才接近了审问吴敖的这女人..然后又学了她的声音,把人迷晕了,才来到这里。”
“也是巧,我刚到这,就发现你们也来了。”她长吁了口气,“还好,我不是一个人!”
瞿清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吃了够多的苦了,但他的同伴们一个也不容易。
如果不是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他们也不会在经历了青镇那场噩梦后,又心照不宣的重聚在了万古寨。
祁景心说,谁能想到,他们这边演的是动作片,周伊那边演的还是谍战片,真够精彩的。
他用胳膊碰了碰江隐,低声道:“人家姑娘为了你追到这来了,一点表示都没有?”
江隐说:“这里很危险,你不该过来。”
祁景这样的曾经的大直男都忍不住掩面,瞿清白更是叫出了声:“……就这?”
江隐的眼神复杂难辨,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拉扯着,他好像有一点懊恼,这懊恼却不是对周伊的,而是对自己。
周伊却摇了摇头,她直视着江隐,语气从未这么坚决过:“你觉得,我看着你躺在棺材里像一具尸体的样子,还能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吗?江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
她顿了顿,又笑了,那张面皮刻薄又陌生,这一笑却说不出的俏丽真诚:“你看,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吗?”
瞿清白连连点头:“见面了就好,都没事就好!”他看了看周围这几个人,“现在,就剩下一个人了……”
周伊明白他的意思:“我在吴家这些天,也在打探陈厝的消息,如果他们要运一个大活人进来,怎么说也会留下痕迹,我问了很多人,才找到一个扫地的老爷爷。”
“就在吴家刚住进这个木寮的那晚,他在外面搬杂物,忽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三楼窗户那里传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是个年轻小伙子的身形,半个身子探出了窗户,大声喊着救命。但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被什么东西拖了回去,消失在了窗口。”
祁景都屏住了呼吸:“那是……”
周伊道:“天太黑了,老爷爷没有看清,不能确定就是陈厝。但是……”她迟疑了一下,“后来,很多人都出来了,老爷爷怕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就躲在了草丛中。因为登天节,院中装了很多照明的花灯,在幡旗的遮挡下,他看到有什么鲜红的液体,从窗户中喷涌了出来,好像洪水爆发了一样。那东西顺着墙流到了他的脚边,他吓得一动不敢动,闻到了很浓的腥气,像人血一样。”
“他说……那个小伙子一定没命了。”
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五夜
第二百五十午夜
这一番话把所有人的心说的都凉了,祁景沉默片刻:“你知道那个房间在哪里吗?”
周伊道:“就在这座木寮顶层,有一个小阁楼……”她明白过来,“你不会……”
“我想去看看。”
周伊惊道:“这也太冒险了!而且他们在那一晚后很可能将陈厝转移了地方,他还在那里的可能性太小了。”
瞿清白沉吟片刻,却支持了祁景,他的语气满怀希冀:“就算人已经走了,也一定会留下痕迹,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新的线索呢?”
江隐摇头:“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太过显眼了。”
吴敖也不同意:“就是要去,也要选个合适的时间,大白天的,这不是作死呢吗?你们是关心则乱了。”
祁景这个人虽然胆子大,也不是一味的莽撞,更多的时候胆大心细,该莽的时候莽,该谨慎的时候谨慎,这次这么久才抓到一点关于陈厝的线索,他也有点急了。
其实江隐他们说得对,现在行动,难保不会被发现。反正这阁楼在这,也不能长腿跑了,先安顿好这些人再说。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打道回府,从地宫里一路出来,见到了外面的鸟语花香,周伊感叹道:“这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就是人傻了点。”瞿清白想起他们这么多年还在信饕餮,不禁连连摇头,“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饕餮当了神明,偏要把金鸾作为圣物呢?”
祁景接道:“还有,红腰子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江隐忽然说:“有没有可能,是……”
他停了下来。
吴敖道:“话别说一半啊,是什么?”
江隐道:“我并不确定。但有没有可能,单纯是因为,饕餮比较喜欢吃红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