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缓慢地走着,终于走到了毕业前一天晚上,我蜷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听着冷气运转的声音,意识异常的清晰。
我睡不着。
明天是毕业典礼,可以见到好久不见的谢昕昀,还有裴栩,我想问他为什么后来又请长假了,虽然问了似乎没有意义,可是好像还是很想问。
这两个星期以来,我白天在学校的时候越是心无旁鶩地读书,被逐出脑海的思绪却又会在睡前归来,我时常想着裴栩的事入梦,有时候会梦见我在学校见到他,我问他为什么请长假,他总是笑着,从未回答过。
翻来覆去许久,意识未曾受到睡意侵袭,依旧很清晰,我索性坐起身,打开桌上的檯灯。
我翻开桌边一叠薄薄的纸,那是我们高二分组做报告时的讲稿,上面有我和裴栩的字跡。
那时候我和他被分配到上台讲解的工作,我拿着讲稿去找他,怯怯地问:「那个……裴栩。」
那时候他对我还很冷漠,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干嘛?」
我抓着手中的资料夹,「就是报告……我可不可以跟你讨论一下?」
他蹙起眉,看了我很久,「好吧。」
我跟他说了很多,他一开始听得仔细,后来却有些不耐烦,眉心越皱越紧,薄薄的脣抿成一直线。
那时候我还没喜欢他,只觉得他这个人很没耐心,性子又很冷,很难相处。
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其实人很好,跟熟悉的人也会开玩笑、会把人气得想打他,会……对我很好,虽然他总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但他偶尔还是很关心我的。
就像夏天的时候,教室冷气开得强,我被冷得抱着手臂一整节课,坐在我后座的他便拎着外套盖在我背上,淡淡表示,「你在前面一直发抖,我看得很累。」
那时候,我裹着还残存着他的体温的外套,心里十分温暖。
我伸手抚过他的字跡,「裴栩,你不要再总是死要面子了好不好?跟我说你在想什么嘛,我很想知道。」
昏黄的灯光在纸张晕开,纸上我如今看来有几分稚嫩的字跡,和翻页时纸张的轻响,将时光鏤刻下的痕跡显得清晰,我看了很久,终于感到几许睏意。
隔天早晨,亮白的曦光将我叫醒,我眨了眨眼,有点想赖床,可是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意识清醒了不少,连忙起身去换衣服。
今天是毕业的日子,大家都会去学校。
我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寻思着要找裴栩问他请长假的事,我只是不想存着疑问,想得个交代,就这样而已。
我将衣裙整理好,看时间还早,顺手给自己化了淡妆,我看着镜子里的倒影,有了脣釉的妆点,原本有些苍白的脣色添了嫣红,气色顿时好了许多,我对自己的模样很是满意,踏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家门。
我在公车上遇见了谢昕昀,她一看见我就靠了过来,「哇,予棠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耶。」
「……」我伸手捏她,「平常不漂亮吗?」
「不啊。」谢昕昀弯起脣,那抹弧度嘲讽意味甚浓,「我称讚你就不错了,要求不要太多。」
我差点忘了,谢昕昀堪称损友界楷模,友爱这东西她根本就没有。
我决定换个话题,「你在家读书读得怎么样了?」
「在家读书没效率,我后来都去图书馆或咖啡厅了。」
「那你为什么不乾脆来学校?」我瘪着嘴,「你们都请长假,我在学校很无聊誒。」
「怎么会?」谢昕昀眨眼,「不是还有裴栩吗?」
听见他的名字,我抿直了脣,垂着眼睛,轻声说:「他没来。」
「啊?」
她的尾音上扬,透着几分错愕,我又重复一次,「裴栩没来学校,他请了长假。」
谢昕昀忽然安静了下来,我抬头看她,只见她的视线投向我背后,我跟着转过头,看见公车敞开的门边,裴栩正披着透白明亮的晨光走来,他姿态间适,神色散漫,俊朗的面容仍是那样吸引人。
一声轻响,公车门关上,他缓步走近,最后在我和谢昕昀前方立定,随意倚着栏杆,修长的手抓着我面前的柱子,我和谢昕昀一样安静下来。
他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便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低下头。
沉默在我们之间漫开,透着几分诡异,我看了看裴栩的侧顏,手指抓紧裙摆,默默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