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叫你做什么?”崔瑞妃闲闲地问。
“还是邓嬷嬷,她说今儿白天整理箱子,皇后娘娘看着里头有个玉雕的摩罗猴,就说送给娘娘最合适。
因此叫她们收拾了出来,恰好见我从那儿经过,就让我拿了回来。”
摩罗猴就是玉雕的小娃娃,妇人们常常供奉它以祈求生子。
“真是皇后让给的?”崔瑞妃的语气有些急切。
“奴婢怎么敢撒谎呢?”花影笑得很开心,“娘娘,依奴婢看,您的好日子该是要来了。”
崔瑞妃的脸微微有些红,她似乎想要站起来,但稍一欠身却又坐了回去,因为还有些拿不准。
“奴婢给您倒碗茶吧!”花影很理解她的心情,转身去倒了一杯茶过来。
“花影,这该不是皇后在试探我吧?”崔瑞妃看着那羊脂玉雕的小娃娃,眼神有些移不开。
“奴婢觉得不是,这些年娘娘您在皇后面前谨小慎微,从未犯过大错,都说日久见人心。这些年也够了吧?”花影说。
崔瑞妃这些年没有孩子,只是二公主寄养在她名下。
哪个后妃不想生育龙子?只是她虽有那个心,却也没有那个胆。
从她入宫起,她就知道皇后娘娘不想让她生。
毕竟她娘家有势力,如果再生出皇子来,就有可能威胁到大皇子的地位。
崔瑞妃为了自保,这些年一直没有遇喜。
她当然是忌惮皇后的,更忌惮皇后的娘家淮阳王。
崔瑞妃这么些年都与皇后相安无事,和她在宫里谨小慎微是分不开的。
灯花忽然爆了一下,崔瑞妃想得有点儿深,竟被这轻微的动静吓了一跳。
“灯花爆,喜事到。”花影高兴地说,“自来物件虽不会说话也会应景儿。”
“咱们也别高兴太早了,”最初的情绪平复下去,崔瑞妃又谨慎起来,“你当皇后真是好心可怜我吗?她不过是要借我的手除掉别人。给我这东西算是个甜头,我要是办不成,只怕也不能如愿。”
花影当然知道崔瑞妃说的别人是谁:“奴婢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反正就算没有皇后授意,咱们和她的仇也早结下了。
说起来她也算给娘娘带来了些好处,要不是她进宫,皇后又怎么可能放宽您?”
“这倒是的,”崔瑞妃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岑云初的势头太猛了,前几日在皇后宫里,皇上看她的眼神足够让其他人心死八成。剩下那两成,一成是装傻,一成是做梦!”
“是呢,皇上也太专宠她了,惹得前朝和后宫都不满。”花影说,“大臣们也不是没有进谏的,但皇上却压根儿不听。”
“皇上如今像换了个人似的,”崔瑞妃摇了摇头,“原本是多么稳重啊,如今却像个毛头小子。”
皇上宠爱妃子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宠爱是宠爱,就想喜欢猫儿狗儿,喜欢花花草草,总不会因为这些失了自己。
和皇上对岑云初好得巴心巴肝,好得一意孤行。
这才是让众人看不惯的地方。
“娘娘,奴婢还真是有些怕。你说万一等她动手,咱们……”花影毫不怀疑只要岑云初跟皇上说她讨厌谁,皇上就必定要那人万劫不复。
岑云初没说,不代表她心善,也许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所以我才说先下手为强。”崔瑞妃轻轻抚摸着摩罗猴说,“饯花会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妥了,娘娘放心吧。”花影说。
“她岑云初不是自恃有才有貌?这次就先让她办事不利,让她的才情打打折扣。”崔瑞妃说。
“娘娘,只怕咱们这么做,还是不能让她失了皇上的欢心啊。”花影迟疑着说。
“欢心这东西未必是一下子失去,却可以一点点消磨。”崔瑞妃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就着烛光看那晶莹的光泽,“你没听过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吗?
皇上是宠爱她,犯一次两次错也未必会责罚她。可一次两次是这样,五次八次不罚也得罚了。
若是十几次,几十次呢?花无百日红,且瞧着吧!”
“就算不能伤其根本,让她出出丑也是好的。”花影说。
“这还到罢了,你可千万要小心。把该堵死的嘴都堵死了,把该切断的线索都切断了,别让人查到咱们身上。”崔瑞妃要害岑云初,但更得防着她反咬自己一口。
她们要害岑云初,当然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更不能让人察觉。
否则一个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放心吧,娘娘,奴婢小心着呢。”花影说。
“下个月初二,我娘和我妹妹她们又能进宫了。”崔瑞妃说,“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她虽然住进宫里,却依然惦记着娘家。
“上回夫人来不是说您给荐的那个太医给大少爷针灸好了许多,说不定一来而去的就康复了呢。”花影挑让崔瑞妃高兴的话说。
崔瑞妃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自己弟弟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恢复成常人?
要是神智清醒些,不总那么发疯,也就知足了。
提起自己的弟弟,崔瑞妃对岑云初的恨意就又被勾了起来。
像一锅八分热的水又重新被烧开了一样,在胸中沸腾。
如果不是她这个祸水,自己弟弟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第404章 别开生面
总算到了饯花大会。
这些日子岑云初每天都甚是悠闲,仿佛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人们不免在背后议论,说她实在有些太轻慢了。
“可真是恃宠而骄啊!这差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名头有名头,要规矩有规矩。弄得太不像样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冯昭仪和崔瑞妃一向走得近,也很不喜欢岑云初。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胸有成竹也说不定。”崔瑞妃腮上挂着点儿笑,一副预备着看热闹的神情。
“可这差事怎么说也是皇后指派给她的,她这么不恭敬,是冲谁呢?”以往高惠妃并不怎么同崔瑞妃她们在一处,可自打岑云初进了宫,这些人的关系好像无形之间变得亲密了起来。
她们指责着岑云初的不是,可又盼望着她能再变本加厉些。
在这宫里能够和岑云初抗衡的,怕是只有皇后了。
岑云初靠的是君宠,皇后靠的是地位。
而她们自然乐于当坐山观虎斗的看客,鹬蚌相争的渔翁。
“听说了没?今年可是没什么席面儿,”虞才人是个爱吃的,“就是清茶一盏,果品四样。这也太寒酸了吧?”
“你还惦记着吃呢?”冯昭仪冷笑,“给你一碗茶喝就不错了!”
“行了,先别说了,一会儿就该来人请了。”崔瑞妃看了看窗外,今日是个好天气。
“这御花园三天前就封了,不许人进去,不知道在里头鼓捣什么呢!”冯昭仪有的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连个封号也没有。
“说不得是在里头布阵呢。”高惠妃冷笑一声。
“布阵?什么阵?”有人不解。
“能是什么阵啊?当然是迷魂阵了!”冯昭仪咯咯一笑。
大伙儿方才明白这是讽刺岑云初狐媚皇上。
其实这些妃子谁不背地里管岑云初叫几声狐狸精,只是不当着众人说罢了。
“各位娘娘,老奴来请各位移步御花园,这饯花大会怎能少得了各位名花?”白总管笑眯眯地亲自来请。
别看他只是个太监,宫里的这些妃子,就连皇后对他都得礼让三分。
也只有岑云初不把他当回事。
“既然白总管来请了,那咱们就快过去吧。”崔瑞妃率先站起身,“别叫人家等急了。”
“是是是,多谢娘娘们体谅。”白总管弓着身,笑纹满面,“等各位到齐了,老奴好再去请皇后娘娘。”
众人来到御花园外却不敢进去,总是要等着皇后到了才行。
这宫里的规矩是半点儿也错不得,尤其是在尊卑上。
也不过一盏茶时,皇后也来了。
众人都上前请安,岑云初也从里头出来了。
“先不急着进去,皇上想必也是要来的,再等等吧!”皇后说。
果然没一会儿皇上也来了:“朕今日难得不忙,也来凑个热闹。”
众人都向皇上请安,心里明白皇上哪有不忙的时候?只不过今天是来给岑云初撑场面的。
“云妹妹,带大伙儿进去吧!”皇后笑着说,“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皇上请,皇后请,各位娘娘请。”岑云初上身略微前倾,做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鱼贯而入,御花园最前头立着一块玲珑大山石,功能和影壁相似。
绕过这里方才能见园中景致。
众人转过山石,那里早有一众宫女迎候,齐齐参拜,口称:“奴婢们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给惠妃娘娘请安!给瑞妃娘娘请安!给众位娘娘请安!”
这些宫女请过了安,将每人手中的托盘举了起来,里头放着各色彩丝飘带。
岑云初说:“这是取自吴越风俗,暮春时节,将彩带系于花枝树上,向花神祝祷,许下愿心。
这彩带名为顺彩,寓意顺遂如愿,着色增彩。这也是皇后娘娘家乡的风俗。”
“不错,不错,我幼时每到暮春时节,也和家中的姐姐妹妹在花枝上系了彩带,许下愿心。这一晃都多少年了,你若不提起,我都快忘了。”皇后的目光更温柔了,看着岑云初说,“岑婕妤真是有心了。”
“既是淮阳的风俗,咱们也快领略领略。”高惠妃忙说,“听着怪有趣儿的。”
虽然众人不喜岑云初,可这件事儿却撞在了她们的心坎上。
既迎合了皇后,又能许愿。
要知道,没有女人不喜欢许愿的。
岑云初准备了上千根彩带,皇后系过了,各位妃子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