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桃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有点害羞,门外有侍者为她拉开了门,她紧张地探过头去,发现里面只有四叔一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以桃直奔四叔,人开心得快飞起来,季宗良拉着她手,到身边坐好,胳膊自然环住她腰,低头说了句,“小坏蛋。”
以桃脸蛋粉扑扑的。
季宗良摸了摸,有点发烫,他打趣,“小坏蛋做坏事了?”
“没有!”以桃伸手比划了一下,“就喝了一点点酒而已。”
“一点点?”季宗良假装冷哼一声,“背着四叔出去玩乐,现在还敢背着四叔喝酒?”
之前说好的,季宗良不让她在外边随意喝酒,一点都不行,尤其是和陌生人在一起。
可小姑姑也不是陌生人呀。
以桃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小姑姑说这个酒不会醉人的,所以我才喝了一点点。”
“她就是酒疯子,喝多少都不会醉,以后她的话你少听。”
“哦……”以桃不想跟四叔顶嘴,她歪头看了看,“嗯?怎么只有四叔您自己,其他人呢?”
季宗良把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一缕缕顺好她的长发,一只手抓在一起,把手腕上的那根紫色的头绳撸了下起来,一边为她扎着马尾,一边问,“你知道四叔来见谁了?”
马尾扎的歪歪扭扭,季宗良还挺满意。
以桃捧着四叔的大手,把扳指也给他戴了回去,“我知道,我看见了沈庄主的车……四叔是来见他的吗?”
紧接着她又说,“可小姑姑说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也觉得他挺可怕的……四叔,你以后还是少和他来往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沈观棠咳咳两声,手虚握成拳,掩在嘴边,走了进来。
他走路的时候,步伐很慢,右腿似乎有些微跛,但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太出来。
以桃脸一白,吓的立刻站了起来,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当场抓包这种事!想想就社死!
而且她本来就对这个人有心理阴影,上次他还威胁自己要把她抓起来做化肥……
还是赶紧溜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了!”
以桃刚一转身,就被四叔从身后握住手腕,稍一用力,整个人就重新回到了他怀里,甚至还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季宗良当着沈观棠的面,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就近夹起一片鲷鱼刺身,沾了两粒葱花,递到以桃嘴边。
“吃饱了吗?没吃饱,四叔喂你。”
喂她!
以桃向外推了推她,一脸窘迫,“四叔,你别这样……在外人面前,这样不好吧……”
她又凑到季宗良耳边,偷偷告诉他,“快松开我,这样显得没礼貌,别人看着也会辣眼睛的。”
季宗良勾唇一笑,突然大声说:“没礼貌?怎么会。我们如此恩爱,一般人只会祝福,只有单身狗才会扎心。”
沈观棠挑了挑眉,一手夹着烟,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戏似的。
“不信你问他,扎心吗。”
以桃满脸问号,四叔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啊。
沈观棠忽然大笑出声。
敢情刚刚的仇,在这等着他呢。
“好好好。”他举手投降,笑着说,“我嫉妒,我羡慕,我扎心,好了吧?四爷。”
说完便缓缓起身,拿起桌边的拐杖。
“惹不起你们,躲了。”
沈观棠走后,以桃微红着脸颊,轻轻捶了他一拳,“四叔,你刚刚发疯了?
季宗良笑了笑,把她从身上抱下来,以桃规规矩矩跪坐在他身边,“怎么了四叔?突然又变这么严肃。”
季宗良点了点她,“现在是不是该和四叔交代交代,今天都干什么去了?”
“哦……”以桃自知躲不过,态度诚恳,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竟然还把和滕鸣的合照拿给他看。
季宗良气笑了。
以桃眼珠一转,不等他开口,率先发难,“可四叔你也骗我了啊,不是说好乖乖在家吗?”
“骗人。”她哼了一声。
季宗良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拿起桌上的酒壶。
“是四叔不好,对桃桃撒谎了,四叔自罚三杯。”
以桃立刻握住他手,没让他倒。
“虽然我知道四叔本意是好的,不想我担心,但我真的不喜欢您骗我。其实,无论是被骗还是受骗,心里的滋味都不会感受,对吗?四叔,以后我们之间做到完全坦诚吧,无论大事小事,可以吗?”
她也认真检讨自己,“因为我今天也对四叔撒谎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所以……”
以桃想了想,从四叔手里拿过酒壶,郑重其事地说,“所以桃桃也自罚一杯。”
正要倒酒,季宗良便伸手盖住杯口,把人扭了回来。
“桃桃不用。”他俯身,贴在以桃脸颊说,“桃桃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有四叔才会错,所以也只能罚四叔……”
“四叔答应桃桃,以后无论何事,都会对桃桃绝对坦诚,不会再欺骗桃桃。”
以桃缓缓点了下头,“那别喝酒,四叔身上有伤,酒对身体不好,干脆罚点别的吧?”
季宗良笑,“好,桃桃想怎么罚?四叔都认。”
以桃扭头看了看,把桌子对面的芥末端了过来。
季宗良不喜欢山葵的味道,下意识偏头避了一下。
以桃哈哈笑了,“四叔把这个都吃光吧?”
季宗良眉心抽搐,“……桃桃想四叔死就直说。”
“不管。”以桃说,“刚刚你可是答应了我怎么罚都行的,四叔不能食言。”
说着就把芥末怼到他嘴边,严肃命令,“快吃呀!”
季宗良深呼一口气,脸都憋青了,“真想让四叔吃?”
以桃忍着笑,“是啊!”
季宗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了个好。
他低头,刚刚把脸凑过来,芥末就被迅速移开了。
以桃把脸埋在他肩膀哈哈笑,笑得身子颤颤的,“好了好了,逗你的,不让你吃,我原谅四叔了!”
“是么。”季宗良揉着她脑后的头发,一手悄悄伸向桌子,温柔喊了声桃桃。
“嗯?”以桃刚一抬头,四叔指尖的一抹芥末便猝不及防地抹在了她的唇上。
我的天,这是什么芥末!怎么这么辣!好辣好辣!
以桃当即呛得眼泪汪汪。
“四叔可没说原谅桃桃,不过……既然桃桃和四叔都犯了错,那四叔便和桃桃一起接受惩罚好了。”
季宗良双手捧住她的脸,说完便俯身吻了上去。
~
出来的时候,林菡卿已经走了。
以桃收到了小姑姑给她的留言。
意外的是,停车场里,沈观棠的车子却还在。
他还没走。
人正站在半山腰上抽烟。
季宗良让以桃先去车里等他一下,以桃爬进后车座,乖乖点了点头。
这会儿已经快凌晨了,一天的精力被耗尽,以桃开始有些迷糊,眼皮耸拉着,窝在一角,有点要睡着。
山里夜凉,季宗良让司机把窗关上,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以桃身上。
他走到沈观棠身后。
“还没走?”
“在等你。”
“?”
沈观棠转过身,一手扶着拐杖,点点猩红夹在指尖,
他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却不似被烟熏过的沙哑,
山风吹拂他脸颊,将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吹的些微凌乱,
看起来,竟有些难以形容的落寞。
“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沈观棠缓缓将目光转向停车场的方向,像是注视着什么,半晌后,开口道:“这样的日子,你过得开心吗。”
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将港城一半产业的实权放给了杜氏原先的那些老部下,自己躲在内地,再也没了当年的野心,只为图个清闲。
“后半生,也想就这么过下去么。”
季宗良没有立刻回答,他说正好,“我也想问你一句话。”
沈观棠轻轻咳了咳,“你说吧。”
“林菡卿,你是真的没有救她的念头吗?”
#
以桃迷迷糊糊间,听到司机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