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生產不顺而改为紧急剖腹產,后因操刀不当导致母亲与胎儿二者皆不保。
这件事完完全全能怪罪到医生,就连当时在旁帮忙的护士都不能够理解秦医生思维跳脱的作法。但于责除了自己谁也没有怪,他觉得自己生来大概就是得过这个劫难。
对于现实的百种无奈交杂,全数化作怒气与无力,宣洩在自己的身上。
再后来,黎羽得知秦医生的父亲因操劳过度住院,在台湾欠下的债务须由他一人担下,只给了和他谈好价钱的一半,又向钱庄告知他的具体消息与位置,间接的至他于死地。
人是这么脆弱的生物。
神民一掐就能灭,刀子一挥就能伤。
爱而不得就能疯。
韩胜面色一沉,急忙站起使得椅子往后推,椅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引起大部分客人的侧目。他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只顾疾步走出咖啡厅。
「韩胜!」口袋里的手机倏然响起一道喝斥。
「叔叔。」韩胜脚步没停,手慌乱的寻找声音来源,脑中只想知道于沁在哪里。「于沁呢?」
「她……」于责一顿,「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小沁订了今晚飞美国的机票,刚刚直接去了机场附近的酒店……」
听到这里,韩胜原先的脚步逐渐变缓,心里的重量落到脚上,无尽沉重在空气扩散。
他捏了捏眉心,突然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
「你先派人跟好她到入境,之后打给david,确保小沁在国外是安全的。」于责的声音依旧沉稳。
「好。」韩胜唇线紧抿,他这才想到明明于责才是最该崩溃的人。「叔叔……那阿姨……」
打从韩胜踏进咖啡厅的前一刻,电话就是通着的了,黎羽方才说的话他不可能没听到,却还是能像这般冷静的指令他动作,那该是蕴藏多少风霜的淡然。
于责的沉默带到电话另一头,韩胜抬脚朝车子走去,马路上的汽机车闹腾着,心里的情绪无从压抑,宣洩在重新加快的脚步中。什么东西都没隔,他却觉得与周遭的一切都有所隔离。
车流很快,却远不及迫切想保护她的心绪。
「韩胜,这事我会好好处理。」于责哑着嗓子开口,「你先把小沁的事情弄好,我不接受她受到伤害。」
「知道了。」
电话一掛断,韩胜马上打给认识的保全公司,向那边调动了人力,订好机票,再将资料传过去,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十五分鐘过后他连美国那边都连络好了。
上了车,思绪大致沉淀,那抹无所适从却尚是无从消弭。
深黑的目光幽黑,里头的情绪狠重,带着血色和无力。韩胜盯着手机萤幕上与于沁的聊天介面,讯息停留在他单方面的求和,那头却是连已读都不捨得给。
脑子浑沌的搅成一团,过往的丝缕甜蜜仅是给他更大的打击,丝毫不足以支撑这般沉重。
很不想承认,但这些全都建立在他们尚未成熟的情感基础。
黎羽直接戳破于沁对于母亲的所有幻想,潜意识接受了她的话,私自把韩胜的喜欢换上黎羽的污衊,感情不再单纯,而是藏着各种迫不得已。
因为没看到歷年来付出的艰辛,加上时而不自信的自卑,导致所看的全都不一样。
只信自己看到的单方面事物,没去细想过往一路的风雨,就像年少时逃避的情感问题一样。
韩胜愈想脸色愈发难看,最终缓慢的开始开车。
飞到洛杉磯的时间将需要将近十五小时,于沁怎么样都睡不着。一闔上眼睛,脑子全都是黎羽狰狞的面孔以及她所说的鬼话。
前天鬼迷心窍的上网订了机票,昨天才和于责云淡风轻的告知,还说这一走最少就是一个月。
于责当然不准,但于沁却怎样都不肯听,最后甚至直接就提着行李,气愤的甩门离开。
这场跋涉太过突如其来,就连行李也都是把衣柜的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再拿些日常生活用品,在机场的路上才发现根本就没联络那边的住宿该怎么办。
急忙上网查询,订了一间大学附近的饭店后,于沁愣愣地看着那些学校的图片。
踏进少年曾踩过的土地,脚下的实感逐渐浮空。
她到地铁站乘着轻轨到达大学,拖着行李箱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前,仰首而望,想像少年当时的心境,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于沁歛下眼。饭店和学校隔街相望,她抬腿而过,眼皮下的淡青显得有些狼狈,奔波一路,她快快在柜檯确认完身分,拿了房卡自己上了电梯。
一室乾净,窗外的天色却有些暗沉,落地窗的窗帘没拉,明亮的室内被沾上几分阴暗。
把行李大致整理好,于沁随意挑了几件衣服就进浴室洗澡。再出来时,灰濛濛的天空已落下细细密密的水珠,一点一点的打溼路面,加深整座城市的顏色。
于沁订的是双人房,一方面是单人房所剩不多,另一方面是想着住起来比较舒适,却没想过此时会更显得寂寥。
在窗前驻足好一阵,她叹了口气,把窗帘拉上,遮住那片与她心情相衬的天空。
离开前匆匆开通手机网路,飞机上又不能打开,此时页面躺着许多讯息,大多来自同一个男人,时而掺杂着吴昀的讯息。
吴昀:「姊妹,下礼拜我排了个长假,一起出去玩不?」
发送时间是十四个小时前,接下来的大多都是催她回讯息。
叹了一口气,她又重新拉开窗户,随手拍了一张窗外的街头传给吴昀。
吴昀:「?」
吴昀:「今天不是值得庆祝的全国大晴天吗?」
吴昀:「您这是在哪找的图?」
见于沁久久没回话,她直接播通了电话。
「我亲爱的于小朋友,你这是在哪个雨都流浪?」那头声音愜意。
「洛杉磯。」
「蛤?」